2017-08-10 第35天
金錢的煩惱
——為什么我存不了錢呢？
經濟不安對年輕世代造成壓力
金錢的煩惱也是讓許多人感到痛苦的人生主要煩惱之一。
我認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絕大部分都無法用金錢買到。」而金錢買不到的東西當中，最最重要的就是時間。如果錢可以買得到時間，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購買。金錢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增加，但時間卻非如此。不管是誰，人生當中擁有的時間都是固定 的，而且這「有限的時間」正一點一滴地流逝。
所以我認為：「人生當中最無可取代的東西就是時間。」
然而，如果我這么說，似乎也會聽見反駁的聲音：「你是香港大學的老師，擁有一定程度的固定收入，所以才能說這種話。」
這樣的反駁當然也沒錯。
「如果沒有一定的收入，人生就會變得不安定。」這是事實。
我小時候生長在非常貧窮的家庭中(有時候月收入似乎還不到一千港元)，因此雖然是個孩子，但也一定程度地體驗了沒有錢的辛苦生活。(盡管如此，托開朗、堅強的母親之福，雖然貧窮，還是能夠非常開心地度過每一天。也因為擁有這樣的體驗，所以我確信人生當中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金錢。)
尤其對于非正式員工人數眾多的年輕世代來說，金錢問題更是嚴重。
從一九九三年開始，約有十年左右的時間進入「求職冰河期」，平均每位大學畢業生只有不到0.4個職缺可供選擇。
受到「求職冰河期」的影響，「從學校畢業后成為某間公司的正式員工，并以終身雇用為前提組織家庭」這種原本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人生軌跡，從這個世代開始錯亂了。
至于非正式雇用最大的問題，當然就是無法享受薪水隨年資累積的好處。
非正式員工在二十出頭時，其薪資水平還有正式員工的八成以上，但過了四十五歲之后，兩者的薪資差距就擴大到了「兩倍」。
此外，五成的非正式員工無法加入勞工保險，九成的人無法領到退休金，而為老后生活準備的存款也愈來愈少。
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非正式員工的辛苦了，但像這樣具體列出數字之后，更凸顯出他們悲慘的現狀。
他們在四十五歲正值事業巔峰時只能領到正式員工「一半」的薪水、無法加入勞保，而九成的人連退休金也沒有……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對將來感到不安，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或許就是因為對生活感到不安，才會有許多人熱衷于參與征婚活動、陷入結婚焦慮，或是因為求職不順利而得到憂郁癥。
「首先要穩定。」
「總而言之就是要穩定。」
我從不少年輕人身上感覺到這樣的傾向，這也無可厚非。
這很明顯地不是個人問題，而是社會結構的問題。這個社會為了維持年功序列制，
維護老年世代領取年金的權益，只好強迫年輕世代犠牲。
而企業也沒有可以用來培育人才的多余資金。
已經具備技術「即戰力」的人，可以優先獲得雇用的機會。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對于「生活不安」的恐懼，正從人生的各個面向激起年輕世代的「焦慮」。
提倡「結婚能力養成學程」的我，最近也開始關心結婚的議題。
就在這時，我偶然間看見了「結婚對象要看的是存款，而不是年薪」這樣的想法。 舉例來說，假設有一位三十五歲的男性，年薪是50萬至100港圓。從一般眼光來看，這樣的年薪無可挑剔。
然而即使他有這么高的年薪，假如他只有5萬港圓左右的存款，情況更糟的話甚至可能幾乎沒有存款，這樣浪費成性的男性在婚后似乎無法帶給我們穩定的生活，因此不適合當作結婚對象。相反地，有些腳踏實地的男性即使年薪只有20至30萬港圓左右，也能有100萬港圓的存款，這樣的男性就可說是「適合結婚」的男性。
這確實頗有一番道理。
事實上，不少家庭即使年收入80萬港圓左右，也因為高收入帶來的高自尊心，而將大筆金錢花在居住費、教育費、養車費、服裝、交際等上面，使得存款老是無法增加。一旦到了孩子升上大學等需要花錢的時候，生活就不得不陷入相當困苦的境地。
相反地，就算年薪只有30萬港圓左右，只要生活簡樸，確實也能多少存下一筆錢，讓生活變得穩定。
那么，什么樣的心理狀態會讓人「年薪百萬卻沒有存款」呢？
這樣的人大致可以分成四種類型。
第一種是「愛慕虛榮型的人」。這樣的人因為有年薪百萬的自覺，因此自尊心很高，任何東西都只買高級品。即使必須養育三個孩子，還是想讓每個孩子都進入私立學校就讀，車子只買奔馳，和后進吃飯的時候，不請客就渾身不自在。如果過著這樣的生活，即使擁有千萬年薪，也不可能存得了錢。
第二種是「只訂定短期計劃的人」。
這種人如果從長遠的角度來看人生，一想到「每個月累積10000港圓的存款，這樣二十年后……」等等，就會覺得自己的人生被限制住了，變得相當不自由。他們討厭這種不自由的感覺，因此不想訂定太長期的計劃，所以也無法儲蓄。
第三種人是「強迫性購買型人」。
這樣的人可能不久前才買了計算機，可是過了半年之后，又想要再買新一代的機種。 他們如果不持續購買最新商品，就會開始覺得自己是沒有價值的人，這樣的心理讓他們如果不隨時置身于購物的剌激當中，就會覺得坐立難安。
第四種人則是「在無意識中受到自我毀滅欲望驅使的人」。
人類的「自我保護本能」，是訂定長期人生計劃，產生「〇〇年后要存AA萬元」 這種想法的根據。
如同精神分析學的創始者佛洛伊德所言，人類有「生存本能」與「死亡本能」，而我們就活在兩者持續不斷的拉鋸當中。
我認為這是佛洛伊德高明的見解。
人類活在這個世界上，會同時懷抱著兩種欲望，一種是「考慮到未來，應該腳踏實地地累積些什么」這種建設性的欲望，另一種則是「干脆把所有的東西搞得亂七八糟好了」這種毀滅性的欲望。
擁有百萬港圓年薪卻沒有任何存款的人，真要說起來應該是屬于「死亡本能」較強，也就是自我毀滅欲望較明顯的人。這樣的人習慣讓自己置身于一種站在危險邊緣的情況，他們無意識地懷著這樣的念頭，而這點也展現在金錢的使用方式上。
有些人或許聽過這樣一句話：「美國人不留隔夜財。」意思是「美國人會把當天賺的錢都花光光，不留到隔天」。美國人似乎想用這句話來展現自己視金錢如糞土的驕傲，但「總是想讓自己置身于危險邊緣的狀態」「不想停留在安全地帶中，而想將自己置于生與死的分界線上」這種毀滅性的欲望，也在這句話當中現形。
大便是金錢的象征？
佛洛伊德的理論中，「肛門期性格」是一種經常被提到的、有關金錢的概念。(佛洛伊德思考出這個概念的時期，與他在提倡先前提到的「死亡本能」時完全不同，思考脈絡也不一樣。)
如同大家所知，佛洛伊德企圖以「原欲」這種性方面的驅力，來說明人類所有的欲望。他認為，人類的嬰幼兒會隨著人格的發展，而將原欲轉移到各個相應的部位。
其發展階段分別是：一、原欲在口腔及嘴唇的「口腔期(零歲至一歲半左右)」；二、原欲發展至肛門的「肛門期(一歲半至三四歲左右)」三、原欲發展至陰莖，也就是性器的「性器期或性蕾期(三四歲至六歲左右)」；四、原欲暫時收斂的「潛伏期(六歲至十一 一歲左右)」；五、長大成人之后，原欲就會轉移到性征，進入「性征期 (十二歲以上)」。
「肛門期」在這些發展階段當中，是能夠顯示出與金錢之間具有相關性的時期。佛洛伊德認為，父母為了讓肛門期(一歲半至三四歲左右)的孩子學會自己控制排泄，而對他們進行如廁訓練。孩子于是學會在想要大便的時候忍耐，當他們能夠順利排泄時，就能獲得父母的稱贊：「你好棒，會自己去上廁所。」這時孩子在內心就會發現大便的象征價值。大便成為金錢的隱喻，孩子之所以會在大便時向大人展示、炫耀，就是這個緣故。
但是，當孩子因為無法順利完成如廁訓練而受到父母嚴厲斥責時，就會產生問題。 佛洛伊德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原欲會停留在肛門，發展成「肛門性格」。孩子會覺得還不能排出成為金錢隱喻的大便，并且將其累積在自己的身體里。這么一來，未來就會培養出將金錢、愛情等有價值的東西累積在自身當中的傾向，變得相當節儉，成為小氣鬼，并且發展成頑固、一絲不茍、不知變通的性格。
「大便是金錢或愛情等有價值的東西的隱喻」，這是常見的想法，而我也覺得大便確實有這樣的一面。
孩子接受以如廁訓練為首的嚴格教養，并且因為害怕遭到父母責罵而不敢排出大便 (金錢)，只好將其累積在自己身體里。
結果可以想見，這樣的孩子即使長大成人，也會對使用金錢消費的行為抱持著罪惡感，培養出難以花錢購物的性格。
佛洛伊德的理論具有什么樣的意義？以實證主義的驗證為首，在心理學當中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討論。
日本人以去世時擁有最多存款而聞名。
無論在何種情況下似乎都要享受人生的意大利人，去世時的存款幾乎是零；而據說美國人存款最多的年紀則是四十八歲。
這或許代表，日本人擁有經常出現「肛門性格」的民族性。
日本人就像因為害怕父母責罵而將大便累積在自己身體里的孩子，覺得「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不過花錢似乎是件壞事」，但如果最后在無法以金錢來充實人生的狀態下死去，那會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三十來歲就有一千萬日圚以上存款的人風險較高？
這么一想可以發現，對日本人來說，與「存不了錢」相比，「光顧著存錢而變得不會花錢」，更可以說是具有高風險。
「為了老后的生活」而每天忙碌工作，并且省吃儉用把錢存下來的人，等到老了之后，真的能夠改變心態開始過著豐富愉快的生活嗎？這樣的人很少吧！
等到老了之后，又會開始擔心生病、存款減少、無法好好工作而變成米蟲的孩子、遺產問題等等，新的煩惱接二連三地出現，不安的根源只會不斷地增加……
這么一來，金錢完全就象是「為了擔心什么而存在的東西」一樣。
這是我在某個電視節目上看到的。電視臺訪問一位八十歲的民眾：「你如果中了樂透，要如何使用這筆獎金呢？」結果民眾回答：「我要為了老后的生活存起來。」
應該有不少人無法把這當成別人的事情來取笑吧？
極端一點地說，一個人的存款愈多，他「人生的風險」也會愈高。這樣的人極有可 能「為了金錢」而浪費了「人生重要的時間」。
舉例來說，一個三十來歲、收入極為普通的人，如果存款超過一千萬日圓，就有可能已經稍微踏進了危險地帶。
我如果是女性，完全不會想要選擇這樣的人作為結婚對象。因為「經濟安定」的代價，就是得到「與無趣的伴侶度過的無聊日子」。「不自量力的浪費癖」會導致自我毀滅，但「神經質的儲蓄癖」也會讓人生變得空虛。
為什么存太多錢是不好的事呢？因為這代表他放棄享受人生。對金錢小氣的人，往往只能以小氣的方式運用時間、度過小氣的人生。存款金額相對于收入或年齡來說過高的人，極有可能犠牲了人生的某個部分作為代價。
作家角田光代，也在她的文章中寫出下列這段話：
我覺得三十多歲時使用的金錢，在未來一定會擁有某種意義。這個意義在當下還不會發現，要到了四十歲也過了 一半的時候，才會突然領悟到「原來如此」吧！這種時候，我覺得最恐怖的事情是，沒把錢花在任何東西上面，只有存款異常地高。我曾經遇過一次這種人，這個不到四十歲的人，彷彿象是自我介紹一般，若無其事(甚至帶點得意)地說出自己存款的金額。他不看電影、不喝酒、不外食也不旅行，我馬上知道他的存款代表了什么意義，因為這個人沒有任何內涵。(中略)他雖然累積了存款數字，卻沒累積到任何內涵方面的東西。我看這個人的樣子就知道了，「人生是否富足」絕對不是看你擁有多少錢。就這層意義來看，在貧瘠的狀況下逐漸老去，是我非常害怕的事情。
——角田光代，《幸福的價格》
二十多歲時使用金錢的方式，決定了三十多歲時的生活方式；而三十多歲時使用金錢的方式，也決定了四十多歲時的生活方式。這么一想應該就可以知道，無論如何都以存錢為優先的人，其實是「浪費」了「時間」這個再也拿不回來的「比什么都寶貴的財 產」。
不幸的有錢人
關于金錢有一項普遍的實情，那就是「錢不多也不少最好」。
每個人都討厭貧窮。但是，有錢人就一定幸福嗎？這也不一定。
「不幸的有錢人」很多。
某位資產家擁有數間公寓、大樓，而且住在豪宅里面。既然他擁有這么多錢，應該就不用擔心任何事情了吧？令人意外地，實情并非如此。他必須擔心的事情源源不絕， 譬如房客的問題、建筑物的保養、節稅對策等等。
而且，留給孩子的財產該如何分配，也成為他煩惱的根源。遺產與繼承人的問題讓他頭痛不已，完全無法放松下來。
關于金錢的問題，無論在什么時代都不會消失。父母為了孩子辛勤工作、存錢，結果留下的卻是孩子之間為了財產而發生的爭執，這樣的模式意外地多。
如果人生大半的時間都必須花在管理金錢上，那我就不要擁有那么多錢。就算舍棄金錢，我也想把時間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明早醒來存款突然歸零也不后悔的生活方式
人生無法預測。
請你想象一下，如果一直以來都「為了老后的生活而不斷地儲蓄、儲蓄」，滿腦子只想著存錢，而一味持續忍耐的你，明天因為遭遇意外或什么的突然死亡……
「我一直以來拚命存錢，一直忍著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么！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就把錢全部花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如果你覺得自己或許會想這樣吶喊，這就是你的生活方式本末倒置的證據。請注意自己已經「被名為金錢的亡靈附身，受其操控」。讓我們驅逐這個附在自己身上的惡靈吧！
自己從以前到現在一點一滴存下來的錢，在一瞬間變得幾乎毫無價值，這樣的情況并不只限于突然死去。
請想象這樣的事情突然在明天發生。如果你覺得「唉，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之前應該更加享受人生。」那么你果然是被「名為金錢的亡靈」附身，因而迷失了人生的方向。
請你再一次回想。
即使失去了金錢，還是能夠再賺回來。
但是你人生的時間，尤其是與重要的人共度的時間，就算日后再怎么后悔「當初應該更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會再回來了。
自己是否被「名為金錢的亡靈」附身，而迷失了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呢……
想知道這點，可以做一個測試自己的「思考實驗」，那就是自問：「如果明天突然發生惡性通貨膨脹，從以前到現在存下來的錢，變成只有十分之一的價值……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后悔自己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嗎？」——我也建議各位在人生當中，可以隨時問自己這個問題。
人生的練習六
回頭看看自己人生當中關于金錢的事情
# 「如果明天突然發生通貨膨脹，自己的存款價值只剩下十分之一，我應該會覺得_________。如果想要過著萬一發生這種事情，也不會后悔的人生，我現在可以做的事情是_________。」
# 「我因為金錢的關系，在人生當中經歷過最痛苦的事情是_________。但是，現在回過頭來看，這件事情具有_________的意義。這個經驗教會我_________這件重要的事。而這也是這個經驗發出的訊息。」
# 「金錢對我的人生來說，具有_________的意義。」
# 「上天賦予我的人生_________的使命。金錢在我完成自己的人生被賦予的使命時，具有_________的功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