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雙人舞——為什么我的聲音這么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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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雙人舞

如果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一支槍走火了,那么這個槍聲,存在嗎?這好像是一個很荒謬的問題,實際上非常有意思。

槍走火,只不過是如下反應流程:①聲音源(子彈發射)的振動引起介質振動→②到達人的外耳廓→③傳到內部鼓膜,引起鼓膜振動→④傳入內耳,內耳的振動使耳蝸的液體出現波動,并以此推動纖細的毛像風吹楊柳一樣擺動,對應的毛細胞因此產生容易被大腦識別的聲音電信號→⑤大腦對這些電信號進行處理→⑥我們聽到了聲音。

由此可見,任何感知都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生產和信息處理系統。我們今天不論復雜,只是說明槍走火這件事,若沒人在場——沒有我們的耳朵參與,槍聲可以說是不存在的。

聽到槍聲就是獲得認知。認知就像是一場“雙人舞”,如果沒有舞伴,認知就是不存在的。

懂了這個道理就能解釋很多事。比如我們看一本書,或者看了一篇文章,以為自己搞明白了,想清楚了,但要是讓你馬上講出來或寫出來,你一下就從心有萬語千言變成提筆四顧心茫然了。為什么?當你覺得有萬語千言的時候,你是忽略了你的舞伴的。一旦讓你去跳“雙人舞”,而你事先沒有和對方大量磨合,沒有形成默契,怎么可能跳得優美流暢。

媒介即信息

若干年前我喜歡自己錄音,起初用為知筆記把一些讀書心得或者體會錄下來,有時跑步或坐車時聽,以便加深印象。

很快就發現一個問題,當時覺得很詭異。就是平時我聽自己講話包括錄音時,感到自己聲音還挺低沉渾厚的,但聽錄音就覺得很尖利。人家都說男性低沉的聲音更吸引異性嘛,所以我一度還很困惑。起初以為,是手機錄音效果不夠好,或者是什么原因。

后面我才知道,問題出在傳遞的方式不一樣。我們說話時自己聽到自己的聲音是以骨骼為傳播介質進入到內耳,最后形成電信號傳播到大腦的。波長更長的聲音,也就是更低的聲音更容易到達我們的內耳,所以我們聽我們自己的聲音是比較低沉的,或者說我們說話的時候聽到的聲音是經過特定的介質過濾加工過的。

當我們習慣了聽到的這種聲音,就會以為這是我們的聲音,實際上,這不過是因為我們習慣了這種傳輸媒介而已。

錄音后播放的聲音,則不是經過我們的骨骼傳到我們的耳朵里,我們的聲音就變了——這臺錄音機當然一點兒都沒有失真,但你就是會覺得它失真了。

這就是麥克盧漢那個很有名的命題:媒介即信息。每一種媒介都決定了它傳輸的信息是不一樣的,這里包括我們的聲音。

還有一個自己的例子,有天晚上一個飯局,我當時對某一個朋友不是很舒服,可能說了一些比較尖銳的話,但是我覺得那個尺度還是把握得比較好的。第二天,另外幾個朋友紛紛跟我說,我昨天晚上做得太過分。我就很奇怪,自己不是感覺剛剛好嗎?后面才理解到,我是通過我自己的這個通道去感受,別人是通過他們的通道來感受。

可見,媒介即信息,媒介(信道)不一樣,信息就不一樣。

而關于媒介(信道)還有一個更深刻,更像是兩個詛咒性的東西。

一個是任何信道都自帶噪音。當你把收音機調到某個頻率,就能聽到一種噪音,這是宇宙宇宙大爆炸時候留下的,是宇宙的整體噪音,這個噪音永遠無法消除,我們這個世界都存在噪音。而我們任何一個信道,都是自帶噪音,這類似于一種原罪。而我們常常會很快習以為常,比如坐飛機,飛機才起飛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個噪音非常大,但在飛機上坐久了,就不覺得這個噪音大了。當我們對自己的組織,自己的機構,自己的認知習以為常之后,還能意識到它們都自帶噪音嗎。

還有一個就是我們的信道里面,常常還有一種杠桿效應。比如,我們的耳鼓把微小的振動能夠放大10~18倍。我們的“自我”里也存在著類似的杠桿機制,能夠將我們愛聽的話放大若干倍。與此同時,將自己的不愛聽的話降低若干倍,甚至完全屏蔽。

洞穴空間

現在是一個萬物互聯信息爆炸的時代,噪音也更多了。

要獲得真切的認知,就需要找到一種屏蔽噪音的獨立空間,否則就會被各種各樣的噪音所綁架和裹挾,被混淆視聽,最后,整個思維都會處于混沌狀態。

想要從混沌到有序,就必須要在這些看似紛繁復雜的現象背后,找到萬變不離其宗的“宗”。

在這個空間里,我們能通過對世界進行垂直縱深式的思考,發現具有統攝性的規律、方法、原則、算法——這個空間就是“洞穴空間”。在信息超載的時代,最不稀缺的是信息,而最稀缺的,是洞穴空間。

德魯克說,“如果再過一百年、二百年來看我們今天的這個時代,真正引人注目的不是各種各樣的技術,而是人類處理信息、獲得認知的能力一直沒有變化,但人類接觸信息和接觸世界的機會呈指數級的增長。在這樣一個反差當中,人類如何作選擇,如何作決策,如何避免自己的認知變得浮皮潦草、隨波逐流,是我們今天所面對的最大的問題”。

也許,出路就在找到我們的“洞穴空間”和“洞穴時間”。

認知坐標系

很早我們就學到中國發明了“勾股定理”,其實那不是“定理”,只是一個經驗公式:勾三,股四,弦一定是五。

假如勾不是三,股不是四,它們的邊長和弦之間的度量關系是什么樣子呢?我們不知道。

古希臘哲學家、數學家畢達哥拉斯發現,兩個直角邊的平方和等于斜角的平方(a2+b2=c2),這就是“畢達哥拉斯定理”,所謂“定理”,不是經驗,而是對于紛繁復雜現象背后規律的理解,就是那個萬變不離其宗的“宗”。

萬物互聯有點像是閱盡繁華,我們需要在洞穴空間坐旋轉木馬——一遍一遍反反復復地思考。只有透過千變萬化的現象找到不變的算法、方程式,才可能認識這個世界。如果你滯留在一個千變萬化的“現象世界”里,接觸的材料再多、看到的現象再多,對于增進認知也是沒有作用的。

對于“如何獲得對于真實世界的認知”這個問題,西方哲學上有兩個激烈沖突和對立的學派:經驗論和唯理論。

“唯理論”認為,所有的知識都是源于人頭腦中的一些天生框架,就是我們以前講到的“格物致知”的第一種:把外物放在我們內心的格子里,形成一個知識。

“經驗論”認為,一切知識都是一次又一次的體驗和經驗堆起來,然后歸納出一個東西。“經驗論”不承認人的頭腦里有一些格子,他們認為人的大腦是一塊白板,你往上寫什么就有什么。外在的這些東西投射到白板上就形成了逐漸復雜的知識。

當我們以經驗論為橫軸,唯理論為縱軸,建立一個坐標系,就形成了一個更完備的認知,就像是認知雙人舞。

一方面,我們要“滿世界跑”,獲得豐富的知識;另一方面,我們要“靜下心想”,思考現象后面的本質。


此文為《吳伯凡認知方法論》學習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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