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怪之回頭無岸后續篇

楚依依的電話是一個護士接聽的,她告訴我人現在還在醫院,正在發愁聯系不到她的家人呢,我告訴她我是她的同學,這就來,于是她給了我醫院的地址。

白宇開車帶著我到了最近的那家醫院,醫院的條件很簡陋,我看見楚依依的時候,她依然沉睡著,胳膊上正在輸入液體,她的臉色很蒼白。

護士告訴我,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只要醒來就尋死覓活的,所以不得不在液體里加入小量的鎮靜劑,而那些從水庫里打撈上來的尸體則都放在醫院地下室的停尸房里。

我讓白宇看著楚依依,想一個人去看看吳開,他本來是想跟我一起去的,我讓他不要跟著來,因為我要看看他們的魂魄在哪,他在不方便,他這才不跟著我了。

我下到地下室,停尸房的門鎖著,跟在身后的老大爺上來給我開了門帶頭走了進去。

這些尸體被放在一個個抽屜式的冷藏柜里等著家屬來認,老大爺一個個打開給我看,哪個才是我要找的人,打開第六個的時候,我見到了他。

我讓老大爺先出去,我要跟他說說話,老大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說了句:“節哀。”然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我等老大爺走了,這才念著經文,抬手放在他的臉龐上方,再放下手來,我感覺到了一股風停在我身邊。

抬起頭,我看見吳開半透明地站在另一側,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面無表情。

“我死了?”他問。

我點點頭說:“雖然很難接受,但,這是事實。”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向我,眼神有些空洞:“我,竟然,就這么死了。依依呢?”他突然問。

我嘆了口氣說:“一直昏睡著,不想活。”

“帶我去看看她吧,連最后一句話,都沒能說。”他又低頭看自己,神情很落寞。

我點點頭,合上抽屜,他就跟在我身后。

等我們走出來的時候,老大爺正在門外等著,轉身看見我時,表情突然一怔,眼神輕輕地掃了一眼我的身后,我想,他是可以看到什么的。

我笑了笑著對他說:“我看完了,謝謝。”說著也掃了一眼身后。

老大爺去鎖門,可是卻不時地看著我,臉色很不好,我真怕他突然大吼一聲:“小鬼哪里逃,然后舉著個紫金缽沖上來。”趕緊帶著吳開的魂魄上了電梯,快速回到樓上去。

吳開的魂魄有些虛弱,初見亮光時他的身體起了一層白霧,我忙念了一串佛咒后在他的身周打了一層遮掩物,他才舒服了些。

我往楚依依的病房走著,就聽到她似乎是醒了,正哽咽著跟白宇說話:“是我害死了她,對不起,你罵我吧。”

想來應該是才醒,還不知道我還活著,于是我敲了敲門,推門而入,楚依依一下看見了我,驚的幾乎要跳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有血色的雙唇半張著。

我趕緊說:“我沒死,不是鬼,不用嚇成這樣。”

可是她卻跳下床向我跑來,胳膊上的輸液管也一下被扯掉,掛液體的桿子也被扯倒在地,她上來一把抱住我就開始哭:“我以為你也死了,嗚嗚……”

白宇把桿子扶起來,我則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說我好好的,不會輕易死掉,然后讓她回到床上去。

她剛才一激動,手背上的針管扯掉,血流了一大片,她卻根本不在乎,白宇趕緊去找護士來給她重新弄好,護士一再交待我們要讓她冷靜,而不是要刺激她,我們趕緊道歉,護士白了我們一眼轉身走了。

我坐在床畔握著她的手說:“你何苦把自己難為成這樣?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吳開他……”一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她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抬手捂著自己的臉嗚咽著說:“我知道他死了,可是,我好想他……”

我抬頭看了看床的對面,吳開站在那里,抬起手想要去撫摸她的頭發,可是手只是徒勞地穿過了她的身體,根本不能跟她碰觸。

“想,再見見他嗎?”我猶豫了一下問她,她和白宇同時疑惑地看向我,她甩著眼淚用力地點頭,雙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兩眼散發著光彩急切地問:“可以嗎?我可以再見他?他在哪?”說著眼睛就四下尋找。

看她這個樣子,我突然覺得這也許不是個好主意,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但我又實在無法忍受他們兩個人從此陰陽兩隔,我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道別。

于是,我抬起手在她的眉心處按了一按,再放下手的時候,她緩緩地眨了下眼睛,慢慢轉頭,看見了站在身邊的那個人。

我站起身拉著白宇退出門去。

“吳開在這兒?”白宇小聲地問我,然后我也在他的眉心處按了按,他往病房里一探頭,人立即就怔住了。

“果然是鬼哎。”他說。

我拉著他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小聲對他說:“也許,我得去一趟地府。”

“什么?地府?”他驚訝的問著用手指了指我們腳下,“十八層地獄?”我點了點頭說:“不必去地獄,只是去地府,查查看吳開的生死錄,看看他是不是到了大限,如果他真的是陽壽未盡,我或者可以想辦法讓他復活,我實在看不得他們生死兩隔。”

我有些頭痛地閉了閉眼睛,抬手輕輕按著太陽穴。

“還有這種操作?會不會危險?”他突然緊張地看向我,抬手將我的手撥開后替我揉著腦袋。

“倒不會有危險,就像出差去其他部門走動一樣,不過,麻煩的是,不能讓他的魂魄回地府去,得把他安放在哪兒,等我查明實情再做計較。”

“放哪?放你們宿舍唄,剛好可以讓他跟楚依依再相處相處。”他說著。

我搖頭說:“我們宿舍已經有只鬼啦,而且,也不方便,不如……”我想著抬起頭來看向他。

他一下放開手警惕地盯著我并向后移了移說:“你,想干嘛?想都別想啊。”

“就放你那幾天嘛,我完了給你個瓶子,讓他呆在瓶子里。”

“我拜托,你讓個鬼來跟我同屋?”他突然提高了聲音,我趕緊示意他小聲些。

他這才意識到什么,忙放低聲音說:“我屋里是警服和警徽,你不是說那都是正陽的東西嗎?他能受得了?”

喝,現在他倒什么都想起來了,當初說的時候他還一臉不屑的樣子說那些都是封建迷信,那些不過是正義的標志。

“行行,那就放我們宿舍,我天天看著他們人鬼情未了,也就以后換衣服啥的麻煩些,不過他應該不會偷看。”我眼睛看向別處說著。

“那不成,那,就暫時讓他來住幾天算了。”他聽我這么一說這才妥協,我心里直偷笑。

我一再叮囑他,不能讓楚依依知道這件事,萬一事情不成,讓她的希望落空,那時候會比現在更難受。

在外面坐了有十分鐘,我們才重新回去,看見楚依依哭成淚人一樣。

“我想,吳開,得走了。”

我走過去輕輕地說著,楚依依猛地抬起頭來可憐巴巴地看向我拼命地搖頭求我不要讓他走,我嘆息著說一切就要結束了,該放手的時候終歸是要放手的。

她又開始大哭,突然轉頭對吳開說:“你等我,我這就來陪你,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們不分開,好不好?”吳開忙轉頭看向我,我上去一下按住了她的額頭,她立即軟倒在一旁,白宇上前扶著她幫我讓她躺好。

吳開一再求我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做傻事。

我則示意他們出來說話。

我們站在走廊陰暗的角落里,讓白宇跟我面對面站著,讓別人看見了覺得我在跟他說話,而不是在對著一團空氣像個神經病一樣。

我對站在白宇身邊的吳開說:“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就是關于,能否有可能,我是說有可能讓你復活。”

“可以讓我復活?當然,這有什么可商量的?”我突然覺得我問了個白癡問題,這個感覺我在白宇看向我的眼神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不能保證一定能做到,這得取決于你是否真的陽壽已盡,如果你命該如此,我也回天乏術。我這么告訴你,是想讓你有個思想準備,或者今天就是你跟她最后一面,從此后,你們便生死相隔,除非來世有奇緣,也許就永世不再相見了。”

他猝然地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但是謝謝你,可是,你,或者可以看見鬼魂,又怎么有辦法……”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對于一個普通大學生來說,我剛才說的那些在他認為就是胡扯。

我笑著對他說:“我自有辦法,等你復活以后我再告訴你,不過,在這段時間,我得送你去一個藏身的地方,不能讓陰差找著你把你送到地府,否則,就麻煩了。”

他是一個新鬼,所以很多事不是很清楚,只是茫然地看著我說:“一切都聽你的安排。”

“你真的愛她嗎?”我突然問了他一句,對于愛情來說,我一直不明白,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可以讓一個人為之生死,念過的詩詞里那么多關于愛情的描述我都不能深刻的理解,愛一個人能愛多深?真的可以到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的地步嗎?

他堅定地看著我點點頭說:“如果可以讓她平安的生活下去,我寧愿讓她忘了我,我寧愿,再也不活過來,但是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愿意一直陪著她,到老,到死,不離不棄。”

我仔細地回味著這句話,心里無端地涌起一些復雜的情緒來,一個人一輩子有人可以信誓旦旦地說出這樣的話,算不算值得呢。

“為了你這句話,我幫定你了。”

之后我讓他跟著白宇回去,白宇一臉苦瓜相地點了點頭。

我們替楚依依辦了出院手續,接她回了學校,楚依依處在迷糊狀態,我拉著她走她就走,倒也省了些事。

我從學校門外的角落里撿起一個空的可樂瓶,沖里面念了幾句佛咒后遞給白宇,對吳開說暫時就是他的臥室,晚上可以出來散散步,白天沒事就在里面睡覺。

吳開看著它,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

白宇打了一通電話,安排人將吳開的尸體也帶回來放在他們局的停尸房。

而我則送楚依依回宿舍,剛讓她睡下,她的手機就響了,是趙吉祥打來的,我拿到走廊上去接,一接通,他在那邊就急急地悲切地說:“依依,吳開呢?他咋啦?現在在哪呢?”

我趕緊告訴他我是誰,接著說:“楚依依現在的情況也不好,悲傷過度,整天昏迷不醒,吳開的尸體存放在公安局。”當我一說吳開已經變成尸體時,他在那邊突然就哭了起來,我同時聽到海拉捂著嘴的哭泣聲。

“他,是我,最好的哥們兒,這么多年,像親兄弟,我去了趟南方,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人就沒了,唉。”他斷斷續續地哭著說著,我聽了也不禁眼眶發酸。

然后他說要去見他最后一面,給他辦個體面的葬禮。

我連忙說葬禮先不著急辦,因為死因不明警察們還要調查調查。

“你的意思,不會是說他是楚依依害死的吧?”他突然冒出這么一句來,我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趕緊解釋說:“當然不是,你想哪去了,我是說,那個,哎電話里說不清,我先帶你們去見他,其他的見面再說吧。”

我不太善于跟人打交道,更不善于隱藏和掩蓋一些事,說話向來直來直去,看來,還得跟他們說出實情,關于吳開能復活的事恐怕得給他們交個底,畢竟他們是多年的好兄弟,他們有權知道事情的走向和未來有可能產生的結果,省得一下見到的是吳開的尸體,一下又見他復活,再嚇死兩個,我還得去地府,判官那家伙脾氣又不好,麻煩事一大堆。

快五點的時候,我們在公安局門外見了面,我給他們介紹了白宇,他們一副好似見過似的趕緊握了下手,然后白宇帶路將我們帶到了角落的地下停尸房里。

吳開同樣睡在一個大抽屜里,趙吉祥他們一見之下又哭起來,我們就守在門外,聽著他們在跟吳開說著話,白宇示意我走遠些,然后低聲問我要不要讓他們跟吳開見個面,我想了想,既然要攤牌,不如就攤個徹底吧。

于是等他們出來后,我們約著他們去白宇的公寓。

剛走出公安局的大門,白宇突然就停住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大門左側的空地,我問他干嘛呢,他指著靠墻的地方問我:“你們誰能看見那個東西?”

我看了眼趙吉祥和海拉,他們紅腫的眼睛也掃了一圈白宇指的角落奇怪地又看向他說看見什么呀,啥也沒有呀。

而我則突然想起,早上給他開了天眼,忘了關上了。

白宇瞪著眼睛看的地方是一個人,一個老太太,坐在一個小馬扎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我問他那是誰,他說這個老太太的兒子犯了人命案子,前陣子被槍斃了,老太太收了尸之后就死了,他在太平間見過她的尸體,可是現在卻見她好端端地坐在這兒,的確是嚇了一跳。

他說她兒子在被審理的時候,她就一直這樣坐著,等著,因為沒有熟人可以打聽情況,就守在這兒見了警察就去問她兒子的事,一直到聽說被宣判了死刑。

我拉著他們繼續走,說一些靈魂就是這樣,不知道自己死了,每天還是像活的時候那樣做著一件執著的事,現在的她還在等著兒子的消息。

我們到了白宇的公寓后,白宇給我們倒了水,然后轉頭看著我,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我放下杯子,鎖好門后對同樣一臉茫然的趙吉祥他們說:“有件事,我得給你們交個底,你們要有思想準備。”于是我就將吳開的靈魂怎么在白宇這,我準備怎么讓他復活的事講了一遍,聽得他們一身一身的起雞皮疙瘩。

最后,趙吉祥打量著我問:“你一個大學生,弱不經風的,怎么會有這個本事?”

我二話不說,上去就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他兩眼迷離了一會兒,突然打了個激靈,然后猛地跳了起來說:“九尾白狐!稻草人妖怪,你,身上有金光,是什么護法來著?”

我看著他輕輕一笑點了點頭說:“當時掩蓋了你的記憶,就是怕你們接受不了,現在不得已讓你想起來,只是為了證明我不止是個大學生。”

海拉奇怪地看著我們不知道我們在說什么,趙吉祥簡要地將那天的經過說了一遍,海拉意外地打量著我,她不知道當晚會發生那么多奇怪的事。

“好啦,現在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我像那個魔術師一樣跟白宇要來了空可樂瓶,可是覺得里面好似的空的,我擰開蓋子甩了甩,趙吉祥奇怪地指著瓶子問我:“你把吳開關這里了?”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下頭發說:“那個,一時半會兒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就,暫時讓他將就一下,可是,人呢?吳開?哪兒呢?”

我四下看看,卻見他從洗手間探出頭來。

我讓白宇拉上窗簾,然后對吳開招招手讓他出來,可是他卻像避諱什么似的不肯,我這才想起來,房子里兩個大男人,身上陽氣很盛,他怕的要命。

我走過去在他們兩人的頭頂和雙肩上拍了拍,熄了他們身上的三把火,吳開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站在陰影里,趙吉祥這才驚呼一聲向吳開撲去,眼眶又紅了。

“兄弟……”他顫聲只說了這兩個字,聲音就哽住了。

海拉扯了扯我的手腕說讓她也看見吳開,我在她眉心處點了一下,她再轉頭就慢慢地起身,不可置信地走了過去淚水已經不可抑制的涌出。

他們三個站在那里一面哭一面說,我趕緊背過身去,白宇撫著我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

“你們,既然見過面了,不如一起商量一下,關于寶,關于夏琺羅說的那件事吧。”白宇輕輕地說道,我這才回過身去看他們。

他們三個這才轉向我,趙吉祥是個急性子,向我走近幾步說:“對對,你說你可以讓他活過來,要我做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一句話,只要能救我兄弟,我老趙眉頭也不皺一下!”身后的海拉也堅定地點頭。

吳開聽了感動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生在世,得此摯友足矣!

我讓他們先坐下然后對他們說:“不用你們上刀山下油鍋的,哦不,下火海,我自己去就成,我是想告訴你們這件事會有兩個結果,一是我成功讓他復活,二是,他陽壽已盡,他需要自己去走完剩下的路,你們只能祈求來世再見。”

我的話說的很簡單,趙吉祥聽完兩手緊緊地握著,海拉拍了拍他的后背,他咬了咬牙回頭看著站在一旁的吳開嘆口氣地說:“不管怎么樣,我老趙都感謝你能做的這些,不管什么結果,我們,我們都認了!謝謝!”說著沖我抱了抱拳。

“什么時候開始?”海拉問我。

他們都關注地看向我,我算了算時間,必須要盡快,吳開已經死了三天,我在將他從水庫里救上來的時候已經在他身上下了靈氣護體,但還是不能再拖了。

“我今晚就去,但是我得回去一趟,我得需要海拉跟我一起回去,幫我看著楚依依,我怕他在我不在的時間做什么傻事,雖然現在我讓她一直睡著,可是我去地府的時間里她有可能會醒來,而且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她,我不想讓她再抱著并不能肯定的希望。”我說著看了看海拉,她點點頭說沒問題。

我要在午夜才能去,在這段時間我們到樓下去吃了飯,白宇很緊張,一再交待讓我要小心,言下之意自然是包藏私心的,意思就是萬一有什么危險先顧自己要緊。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點頭讓他放心。

當晚趙吉祥就白宇留下來等消息,我讓吳開最后是呆在瓶子里,以防午夜過后,會有陰差來提人。

而我則跟海拉回了宿舍。

楚依依還在昏睡著,海拉坐在桌旁,研究著桌上的那朵彼岸花,一抬頭就驚叫了一聲,她看見懸在天花板上看著自己的林珊,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坐在地上臉色嚇得慘白。

我走過去趕緊把她扶起來說:“對不起啊,我忘了提醒你了,我們宿舍有個鬼,不過她很友善,不會害人的,是我們的一個師姐,因情而歿,很可憐。”

她慌恐地點了點頭,卻別過目光不敢再看。

我轉身對林珊招了招手,她忽地飄到我身邊來,我跟她說我要去地府,讓她好好看著她們,如果有什么情況她知道怎么通知我,她點點頭,回身看了一眼楚依依,說她一直在說夢話,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那人現在已經死了,我去地府就是為了這事,看能不能讓那個人活過來。”我淡漠地說著往小背包里放需要的一些東西,可是林珊卻有些大驚失色地看著我。

我知道她的意思,并不去看她的臉,笑著說:“沒事的,我只不過就是去察看一下那人的生死錄,去去就回,我會在我的身體四周布陣,應該有會有邪魔來搶奪我的身體,萬一有,你及時通知我,但是。”我轉頭看向她,嚴肅地說,“如果有什么涉及到你的危險,你一定要先逃走,懂嗎?”

她并沒有馬上點頭,只是心事重重地看著我,我虛擬地拍了下她的肩,繼續收拾東西。

坐在一邊的海拉恐懼地看著我說:“你,在跟鬼說話?我怎么聽不懂?”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哦,這是鬼語,一個鬼當久了,就不會說人話,只能說鬼話了。那個,冰箱里有零食呢,你想吃啥自己拿,不過最近這家伙不怎么回來,吃的也少了。”

說完我不由的嘆口氣,如果吳開回不來,她恐怕很有好一陣子活不下去了。

我收拾好東西坐在床沿上將臉埋在手心里長長地又嘆口氣,海拉隔著桌子問我:“你到底是什么來的?”

我抬起臉看著她說:“驅妖師。”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就像是,嗯,跳大繩的?”

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抹著額角上的冷汗說:“類似,你就那么理解也成。”

她一下直起身來說:“我見過那些神婆給人驅鬼的,太恐怖了,你說那些人身上真的是附體了什么嗎?他們一個個鬼哭狼嚎的,很嚇人。”

我點頭說:“有些人體質弱,所以一些妖魔鬼怪的就占據了他們的身體,我之前就見過有人被鬼怪迷失了心智,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

她聽了點點頭說:“等會兒,你要怎么去那里?”她指了指我們腳下,看來她也是個好奇寶寶。

我看看表,時間上差不多了,于是站起來在床下的箱里里撥拉了一陣,拿出一根綠色的蠟燭來。

我讓林珊關燈,我拉好窗簾,然后將蠟燭點燃,整個房間里被一層綠色的光環繞著,身邊再站著一只鬼,整個氣氛陰森詭異,海拉都開始發抖了,顯然她有些后悔自己一個人跟著來了。

“你看著這根蠟燭,如果它的光變成紅色,就表示我就要回來了,但如果變成了藍色,就表示有邪魔靠近,你就搖晃這個鈴鐺,直到蠟燭重新變成綠色,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生。”

我輕描淡寫地說著,她卻聽了一身冷汗:“邪,邪魔?”

“嗯,邪魔,不過沒事,我的護法真身就在四周,有他們在,應該不會出事。”我向四周指了一圈,她四下看看,雖然是開了天眼,可是卻看不到圣光下的真身。

她恐怖地四下看著,看來這次我是把她嚇壞了,等我回來應該再也不想跟我玩了。

我盤腿坐在床上,兩手放在膝蓋上,閉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詞,不一會兒,眼前那道綠光便開始跳動,然后變成了一個燈籠,眼前出現了的團黑色的虛無。

我跟著燈籠向前走了幾步,眼前就是一條路,沒有任何光源,卻能看清四周的一切,這是一條像高速路一般的路面,在路的盡頭,有一個高大的牌樓,在這路上,不斷有人從身邊經過,他們低著頭只管往前走,離那個牌樓越走越近,門口說話聲也喧鬧起來,牌樓上刻著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鬼門關!

在牌樓之外站著數十個面目猙獰的鬼王,正在盤查走近的鬼魂的通行證——路引。

當我走近的時候,其中一個正要喝我站住,另一個趕緊上前來,一臉笑意地沖我打個輯:“喲,是護法大人,怎么有空下來了?”

我也沖他點了點頭問:“來找判官大爺,問點事兒。”

他趕緊又笑著說:“我們領導在呢,我這就讓人給您帶路。”

我擺擺手說:“不用麻煩了,經常來我認得路,你們先忙吧。”說著我從背包里拿出一捆金元寶偷偷塞給他讓他跟弟兄們喝茶,他假意推托了一下就裝起來了。

跟這一路小鬼打好關系,是有必要的,平時也老麻煩他們上來,不表示一下謝意也不好意思,這也是不管人間地府統統管用的好法子。

雖說我可以自己去,但是他還是讓一個小鬼給我稟報去了。

進了牌樓不久,前邊就是一條陰森小道,一旁的指示牌上寫著黃泉路三個字,一些陰魂不散的鬼影在路上徘徊著不知去向,帶路的小鬼敲一下手里的小鑼,那些鬼魂趕緊回避,但幽怨之聲依然不絕于耳,這些就是不到陽壽盡而死亡的孤魂,如果我沒有把吳開的魂魄藏起來,他恐怕也會在這里徘徊,當然,這得取決于他真的是陽壽未盡。

在黃泉路的盡頭是一大片令人驚艷的彼岸花,一叢叢盛開的火焰,一路鋪向奈何橋邊。

我拍了拍小鬼,他趕緊回頭看我,我讓他從小路走,不然等下上橋,免不了又讓忘川河里的靈魂們糾纏著不得前行半步,這一去又是好幾日,耽誤了時間可是大大的不妙呀。

小鬼會意,轉身帶我往一旁的小路走,一路碰上陰差無常,又是免不了一場寒喧客套,耽誤了一會兒。

順著小路一直到了閻羅大殿前,一排十殿閻羅殿莊嚴而立,燈火通明,小鬼進去了一會兒,便跟著判官賞善司走了出來,判官見我笑呵呵地伸出手來客氣地說:“哎喲,護法大人遠道而來,失迎失迎。”

我也伸出手跟他對握:“魏大人每回見我都這么客氣。”

說完他將我迎到他的辦公室里,現在的人間地下也都科技一體化了,他大大的辦公桌上放著液晶電腦,不知道是不是在偷玩游戲。

“這次下來有何貴干哪?”他給我倒了杯茶請我坐在了他的真皮沙發上。

我放下杯子,從背包里拿出幾卷字畫來說:“前幾天得了幾樣字畫,我是看不懂,拿來讓魏大人過過目。”說著將字畫放在茶幾上,他是個文人,文人自然喜愛這些東西,而我又是學這個的,找一些字畫也不是難事,在我們那說是贗品,在這兒,他應該也不會太計較。

他兩眼放光地將字畫一一展開,不由連連稱贊。

“魏大人喜歡就留下吧,反正放在我那只是浪費了。”我笑著喝了口茶。

他猶豫地將字畫小心卷好一面謹慎地笑著問:“護法大人來,不是特地給我送畫的吧?”

我搖搖頭說:“還有個小事,想麻煩您。”

“說來聽聽?”

“給我看看生死錄,我想查個人。”我說。

他一聽,一種心里放下一顆石頭的表情吁了口氣說:“我還以為什么大事讓我放了誰呢,這小事還不容易?來來,我給你查。”

說著他放下畫走到老板桌前坐下去劃動鼠標。

我斜依在桌旁說:“最近下來的魂魄不少,人間現在也是一片混亂。”

他嘆口氣說:“誰說不是呢?你們在上面忙著拯救,我們在下面忙著收魂,還是不平衡,不知道,什么時候地藏王菩薩的心愿能了啊。好了,你要查誰自己查吧。”

說著站了起來,我走過去一看,已經進入了生死名單系統里,我在搜索欄上輸入姓名,生辰八字,這些自然我是提前都打聽好的,然后點了下確定,屏幕搜索了一會兒,出現了一些人的照片,這些都是跟我輸入的資料相附的人類,我在這些照片里找到了吳開,然后點了一下,便出現了他的詳細資料,我直接拉到他的死辰去看,一下心里就踏實了。

按照這上面的時間推算,他還能再活幾十年沒問題。

我心下大快,一拍手然后站了起來對判官說:“好了,我得走了。”

“這么快?水吃了飯再走?”他問我。

“這下面的飯難吃死了,我要回去吃火鍋。”我說完對他行了個禮說:“有勞了,以后有空咱們再聊,我還有急事回去辦。”

他受龐若驚地也回了個禮說:“護法大人多禮,什么事這么急?”

我搖搖頭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然后跟他告辭,急匆匆地往外走,回到鬼門關外,那綠燈還在,我跟著它順著原路回去,越走越亮,不等走向亮處,便聽到一陣鈴聲大作!

我往前一沖,身體猛地一震,眼睛就張開了,一眼看見海拉伏在桌上睡著,而搖鈴的,竟然是白宇?!

他見我醒來,臉色才稍稍好一些。

“怎么了?”我問著,四處看看,真身歸位,并沒有邪魔來襲,而窗外的天已經快亮了。

我吹滅了綠燭,讓林珊開燈,我看見白宇身后還站著趙吉祥,手里捧著那個瓶子。

“臨晨三四點的時候,外面狂風大作,而且還出現了幾個黑影,不進來,也不走,這個瓶子就一直晃,我擔心是你說的那種情況,就帶著它過來了,可是,我卻發現,你竟然沒有呼吸,海拉說了你給她交待的事,我看這燭火一直是綠的,知道你沒事,但是等到快天亮,你也沒有動靜,而且,這燭火開始轉藍,我怕你有事,就趕緊搖鈴,你,沒事吧?”他打量著我。

我搖搖頭接過瓶子,站起來又去看看楚依依,然后小聲對他們說:“一切OK,咱們去停尸房吧。”

趙吉祥聽了自然大喜過望,輕輕推醒了海拉后,幾個人躡手躡腳地要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楚依依在背后說話:“你們,要帶著他去哪?”

我轉過身,看見她正側著身體看著我們。

我跟他們幾個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后走到她面前,抬著頭對她說:“去把你的親愛的帶回來。”她一聽,眼睛立即瞪大了:“什么?你是說,救吳開回來?是,讓他好好的回來,還是……”她一時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是以人的狀態回來,好讓他跟你繼續親親我我。”我已經沒有了什么壓力,也跟她開起玩笑來。

她聽著眼淚又啪啪地掉下來,最后忍不住還是捂著臉哭泣。

“別哭了,你再睡會兒,醒來應該就能看見他了。”我拍拍她的手說著就又要往外走,她急忙喊住我說:“我要一起去!”說著就往床下爬,可是腿一軟就從上鋪慘叫著掉下來,白宇眼疾手快幾步沖過來一下接住了她,她轉過頭看著白宇,臉上竟然泛起一連紅暈,然后說了聲謝謝。

白宇將她放下,讓她坐在我的床上,她卻低著頭,我給她找來衣服然后推著幾個人走到外面,關了門等她換衣服。

“對了,宿管阿姨很兇的,你們怎么進來的?”我問白宇。

“我給她看了我的工作證,說要查人命案,她就讓我們進來了。”白宇看著窗外毫不在意地說著。

不一會兒,楚依依換了衣服出來,還化了淡妝,她看見我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臉色不太好,等會怕嚇著他。”說著笑了笑。

趙吉祥笑呵呵地說:“他都死過一次,有什么還能嚇著他呀,走吧。”

接下來的過程并不復雜,我讓其他人都等在外面,在停尸房里,我在尸體的四周點了引魂燭又念了一通經后,將吳開的靈魂帶入了他的身體里,又沾著朱砂在他的額頭,手心畫了幾個符文,不一會兒,他就張開了眼睛,因為他的身體放置了幾天,要好好配合工作還得需要時間,他先是可以控制五官,然后是四肢,最后是整個身體,當他一下坐起來的時候,我長吁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墻角的地上,依著墻覺得有些兩眼發花,我對他說:“你再不起來,我就要倒下了。”

他坐在床板邊,一手支著床一手揉了揉脖子,看著我笑著,沙啞地說了句謝謝。

別說,從我這個角度看,這家伙還是挺帥的,雖然是死里逃生,臉色不好,人又虛弱,可是還是帥得無理取鬧,當然,比起我家白宇來,還是差了一點點。

他們應該是在外面聽到了我們說話的聲音,門砰地一聲,沖進來的第一個人自然是楚依依。

她腳步蹣跚地幾步走近,然后就停在幾米外一動不動地看著坐起來的人,眼淚嘩嘩地往下流,嘴唇抖動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而吳開也一直看著她,從床上跳下的時候,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楚依依這才上前一把扶住他,吳開就勢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兩個人抱頭痛哭起來,這個場面突然有種言情劇的感覺。

趙吉祥和海拉看著也哭得稀里嘩啦的,趙吉祥幾步走過去一個熊抱,將兩人緊緊地抱著,四個人都放聲痛哭,也許不曾失去,就永遠不會懂重聚的難得,而且這種重聚是從死亡到重生。

只有白宇從他們身后擠到我面前來看著我輕聲問:“是不是很不舒服?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他摸了摸我的頭發,掌心里就全是我的汗水。

“有水嗎?我,有些渴。”我虛弱地說了一句,不知道為什么,從地府回來到現在人就覺得虛弱的厲害,似乎是不間斷地快跑了幾個小時的感覺,這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

他將我打橫抱起來一面往外走一面說:“我們到外面聊吧,這里這么冷。”

說著抱著我快步往上走,外面天色大亮,陽光暖暖地照著我們,他將我放在小院的桌旁,然后跑回辦公室拿了自己的水杯來,里面竟然是牛奶,還是熱的。

“喝一些。”他把杯子擰開將杯口放在我嘴邊,一邊輕輕地托著杯子看我一口一口地喝了一半,我這才覺得身體有了些力氣。

這時候那幾個人才走出來,楚依依用自己的身體給吳開當拐杖,可是她自己明明也走得一步一晃,一旁的趙吉祥扶著吳開的另一邊,幾個人走來也坐在桌旁。

趙吉祥對我說:“小夏,這次多虧你,我兄弟的命是你救的,以后我老趙的命就是你的,由你調遣!”

“我也是。”楚依依也附和著說,我趕緊擺手說:“你們快別肉麻了,我這是在造我的浮屠,救你們也是我的職責之一,我的職責就是拯救天下蒼生,你們要是真想感謝我,就,請我吃火鍋吧。”我說著。

“大恩不言謝,以后有需要的事,只要開口,我全力以赴。”他臉色蒼白地說著我趕緊擺手說:“我還好能幫上忙,還得是楚依依要死要活,我怕我的宿舍里再多一個鬼,你得謝謝她。”

我趕緊把關注點轉移到楚依依身上,吳開聽了將楚依依摟了一下,在她的額頭用力的吻了一下,楚依依含羞地一笑對我說:“夏琺羅,你救了我們兩個。”

“你倆將來的娃來管我叫干媽吧。”我突然說了這么一句,吳開突然咳嗽了一聲,楚依依一臉驚嚇地給他輕輕拍后背,趙吉祥哈哈地笑著對我說:“哎喲,我說小夏,你好不容易把他弄回來,再給他嚇回去的。”

就這樣,吳開回魂的事就搞定了,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我都不讓他在白宇他們公安局附近溜達,免得引起恐慌,明明死在停尸房的人又在馬路上晃蕩,會嚇死人的。

趙吉祥后來不知道怎么托人從東北給我帶了一根人參來,我大概問了問,值好幾千,我放著一直不敢吃,只揪了根須須煮水,剩下的都給了白宇。喝得我都差點上火。

事后我又去了一趟地府跟閻羅王將此事做了個報備,以后有什么問題我全權負責。

在此警告所有想要終結自己生命的人,請好好珍惜你們的生命吧,死去不是結束,也許還是另一個痛苦的開始,只有堅強的活下去,才是最勇敢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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