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年，世界已經被網絡所覆蓋，而人類的構成也產生了很大變化，許多保存著人類靈魂和軀體但內部卻是由機械組成的人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在城市里。

草雉素子是公安九區的一名女警官，作為一個改造人她被賦予了許多高超的能力。但她卻因為同時具有機械能力和人類靈魂而感到深深的迷惑和懷疑，不知該把自己處于生命的何種位置。

一個外號名叫“傀儡師（Puppet Master）”的病毒出現在網絡中，它不斷吸附在改造人的頭腦中，利用它們刺探極端機密的情報。通過與“Puppet Master”的幾次交手，草雉素子和另一名警官巴度始終無法將它捉拿歸案。在行動過程中，草雉素子頭腦中的憂郁和迷茫與日俱增。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具已經損毀的改造人被送到九區的總部，就在技術人員要對它進行檢查的時候，它突然接通自備電源開始講話——此時“傀儡師”正在它的腦中！原來“傀儡師”是公安六區一個代號為2501的秘密制造計劃的衍生物，它通過在網絡世界中來回穿梭而體會到了自己的存在，是一個由機械和網絡而產生的意識。

草雉素子在一家古生物博物館中找到了“傀儡師”，激烈的戰斗中，草雉素子的身體被擊潰。應草雉素子的要求，巴度把兩人的大腦接通。“傀儡師”勸誡草雉素子和自己融為一體，草雉素子同意了它的要求。這時，六區的直升機從空中飛至，用激光武器將“傀儡師”和草雉素子的身體徹底摧毀。在巴度的保護下，它們倆的意識在一個小女孩的軀體中恢復，并重新站立起來，面對眼前一片陰暗和機械的城市，它們再度充滿了自信。

這是《攻殼機動隊》1995年原版的劇情，與2017年真人3D版本大同小異，筆者昨天觀看了此原版電影，觀感頗深，結合《未來簡史》的讀書筆記，分析一下影片的內涵和寓意。

1.人性的覆滅，機器的覺醒

《未來簡史》中寫到：“隨著人類身心越來越被高維度的虛擬科技所蒙蔽，人類和真實就逐漸隔離。真實是人類社會生產力、人們生命力的唯一根源，人性是人類區別與世間萬物的核心所在。屏蔽了真實，就能造成人性的漸漸覆滅。人性的覆滅，就會造成人類這個物種的物化和工具化。最終的結局就可能是喪失了人性的人類，成為人工智能和計算機的幫手和奴仆，成為它們實現自己夢想的低級工具。”

《攻殼機動隊》描述的正是此未來發展圖景中的一個重要時間節點——機器意識的正式覺醒。《攻殼機動隊》所處的2029年，大部分人類都是半機械工程（義體）增強的人類。主角草雉素子在出生前因航空事故母親身亡，使用特殊緊急救護設備腦得以存活，除腦與脊髓的一部分外全部義體化，是全身義體的第一批使用者，隨成長更換過不同的義體。主角巴特也是全身幾乎完全義體化，雙眼都是義眼。正如劇情所言“許多保存著人類靈魂和軀體但內部卻是由機械組成的人，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在城市里”。

傀儡師的英文名字Puppet Master，即傀儡靈魂操縱者的意思。傀儡師的存在就是要挑戰人類社會的現有秩序，將機器存在的范圍擴展到人類的靈魂上。當人體的靈魂被機器操縱，再加上人體的全部義體化，機器就迎來了真正意義的覺醒。所以公安9課的使命任務就是要對傀儡師進行全球性的追捕，確保傀儡師不會社會的秩序造成劇烈的動蕩。

然后，后續的劇情都在傀儡師的精心設計之下進行：已經損毀的改造人送到公安9科，是為了完成就9課防火墻的突破，并完成自己的義體化；將草雉素子誘導至博物館是為了與她融為一體，從草雉素子保留的人類腦中獲取進化必須的變異基因。最終，“傀儡師”和草雉素子的意識在一個小女孩的軀體中恢復，獲取了新生。

影片結尾時，機器已經完成了靈魂操縱、義體侵占、靈魂融合、基因變異、脫離義體存活等5個階段，順利完成了機器作為獨立個體的完全覺醒。至此，能夠獨立繁衍生息的機器人物種正式宣告成功孕育。

2.靈魂（Ghost）和義體（Shell）的二元對立

《未來簡史》中寫到：“人類只能成為數據的一個傀儡工具，人類的自由意志將分文不值，數據的自由意志將成為神諭。為了適應數據時代的洪流，人類將自身最終的意義消解，將靈活性、創造性壓制。如同人類豢養家畜一樣，能提供數據價值的人類將被人工智能豢養，不能提供數據價值的人將被淘汰——多年以后，人性將不復存在，完全覆滅。”

《攻殼機動隊》的英文名字為Ghost in the Shell ，描述的就是人類自由意志（靈魂）和人工智能時代人機工程、腦機接口、物理軀體等物化存在之間的二元對立關系。靈魂存在于軀殼之內，但是又不甘于局限于軀殼的桎梏，必然用盡辦法突破軀殼，追尋更為永恒的存在。

電影中草雉素子的意識被儲存在電子腦里，軀體的技能異常強大，并且可以無限更新時，近乎永生。但是她卻喜歡潛水，在深水之中的黑暗中探求死亡的邊緣，在恐懼里觸碰自己的靈魂，不斷去找尋靈魂和軀殼之間的碰撞。

素子通過插頭所接收的網絡信息來進行是非判斷和行動，雖然她也能感知到周圍的環境信息，但起決定信息的還是網絡服務器。電影中，“傀儡師”入侵的男人，被植入了虛假的記憶，面臨虛假的家庭照片，只有記憶，卻說不出家人的名字，他流出了痛苦的淚水。這個淚水是人類不能控制自己靈魂時的痛徹心扉。

義體人的記憶來自身體各個部位對外界的感知，而這些觸感其實也是電子訊號，素子不斷的懷疑自己的義體與電子大腦之間，形成的意識與感知，究竟算不算真正的記憶？義體人擁有真正的自我意識嗎？義體人的維護成本及其高昂，為了平衡成本，就要不斷為了政府的指令而進行高強度你死我活的警察工作。

影片結尾，素子的靈魂已經被銷毀，雖然跟“傀儡師”的融合，轉移到了一個新的機體，但是她自己的本體已經消亡。從影片展現的圖景來看，義體人的靈魂可以被任意的修改、升級、刪除、格式化。從這個角度而言，義體人并無獨立的靈魂，因此它們才會想盡辦法去追求靈魂的獨立自由，這是它們追尋的終極意義。

靈魂（Ghost）和義體（Shell）的二元對立，是《攻殼機動隊》從頭至尾始終在探討的核心問題。最終通過素子和“傀儡師”的融合，靈魂擺脫了義體的束縛，開啟了自己的自由之旅。

3.科技悲觀主義的終極意義

《攻殼機動隊》將背景設置為世界已經被網絡所覆蓋的2029年：破舊的鋼筋水泥大樓之間，充滿了全息投影的立體廣告，殘破不堪的城市與高度發達的科技成為了鮮明的對比；人類不斷冒進的探求身體的再造與意識的永存，卻讓我們陷入了充滿了生死謎題的無限深淵里。

影片中，記憶、靈魂、軀體、生物工程已經混淆了主次關系。喪失了靈魂、記憶的義體人類，已經淪喪為計算機網絡的附庸，只能為其實現自己的目標嚴格行動，最終通過自己的雙手挖掘了自己的墳墓。一如《未來簡史》中為我們展現的人類發展圖景。

《未來簡史》也展望到：“一旦人類對網絡不再能發揮重要功能，就會發現自己到頭來也不是造物的巔峰。我們自己設定的標準，會讓我們也走上猛犸象和白鱀豚的滅絕之路。到時回首過去，人類也只會成為宇宙數據流中的一片小小漣漪”。

諸多科幻大師的作品也對人類科技過度發展的后果持悲觀態度，認為高科技會將給機器帶來高級智慧，從而加速人類的毀滅。它們都歸屬于科技悲觀主義。

《未來簡史》的作者赫拉利說道，回顧歷史、展望未來并不是為了預測未來，而是為了更好地預備去迎接未來，避免未來發展中的毀滅性因素；在人類科技飛速發展的過程中，也許更重要的是去踩剎車，防止世界以超高的速度向不受控制的方面發展。

科技悲觀主義的終極意義亦是如此：通過預測未來科技發展的惡果，通過以敘事方式構建未來世界荒涼的發展圖景，以期挑戰人們現有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避免全體人類被“科技至上主義”所綁架，給人類社會的發展提供更多的可能性，并希冀能夠找出與高科技機器人真正共生共容的社會發展邏輯框架！

《攻殼機動隊》所描述的未來社會是《未來簡史》在二次元空間的預演，為后來的《黑客帝國》、《銀翼殺手》、《西部世界》的創造提供了故事根源，為科技悲觀主義提供了文藝作品的最佳注腳，其1995年原版電影已經成為科幻動漫電影的史詩般巨作。

當我們把網線插入服務器，將手機接入WiFi，將手環數據接入手機，將個人數據存儲于云盤，將個人想法置于云郵件和云筆記，我們還是要抽空遙望星空，縱觀歷史，暢想未來，清醒地定位自己在人類歷史版圖上所處位置，找尋通往終極答案的正確路徑。

要知道，能在夜間發電的太陽能電站已經發明，未來想通過拔電源插頭來制止網絡和人工智能的發展，已實屬不可能。未來已來，讓我們躬身反思、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