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拖鞋·第五章(上)』謹以此小說獻給那群裝逼、二逼以及可愛集于一身的人。

一地拖鞋

轉眼到了暑假,這個夏天很熱,就像以往每個夏天都很熱一樣。一到放假,各自回家找媽,身邊的人頓時少了許多。暑假里,有一半的男生在網吧里面打游戲,所有女生都在家看肥皂劇。我既不喜歡打游戲,也不喜歡看肥皂劇,只好窩在家里看書。我和父親租住在這座縣城的某一條街的一個小巷子里面,合租的還有表姐夫婦以及他們的孩子。這是一座三層樓的小院,有四面高我一頭的院墻,這對于我這種人來說形同虛設,可是我也沒必要翻墻而入。我們租在一樓,樓上住著幾個年輕的女孩,比我要大幾歲。她們每次上樓都要從我們的客廳穿堂而過,但是我們很少說話。有一次很晚了,我一個人在家,一個女孩在外面叫門,叫的不是我,我沒太在意。后來聽見門口悉悉碎碎的聲響,好奇地開門看了一下,只見她不知從哪里借來一條樓梯,正準備翻墻進來。見我開了門,像是遇見救星一般:“原來你在家啊!”這句話很是驚奇,也難怪,我住校,一個月才回一次家,她忘帶鑰匙而我又在家的幾率的確很小。“是的!你剛才打門我沒注意!”我向她解釋說。“哦,謝謝啊!”她說完這句話,快步上樓了。有一次,我們正在看電視。電視里面正播放這一首賈斯汀·比伯的歌,恰巧樓上幾個女孩子出門,路過客廳。一個女孩子驚呼“Justin·Bieber”,發音怪腔怪調,大概是從老版譯制片里學來的。這世界就是這樣,你有可能知道太平洋的那方,有一個小正太叫賈斯汀·比伯,卻不知道與你比鄰相居的人姓甚名誰,是做什么的。這個暑假著實不好過,聯系不到朋友出來玩,天氣這么熱,也沒人愿意出來。即便出來了,也都只是去網吧蹭空調。父親早出晚歸,有時候要去外地出差,便是幾天不歸。我獨自面對著我那黑臉表姐,姐弟兩半個月說不了一句話。有時候早上起來空坐到中午,沒人做飯吃。若是運氣好,碰上姐夫下班回家,兩兄弟一塊煮面條吃。懵懂混沌地混過了暑假,轉眼又到了秋季開學。開學很早,8月中旬就去學校報到了。學校說我們馬上就要高二了,高二之后就是高三,高三之后就是高考,所以要抓緊時間。我們無可辯駁,應該說連辯駁的權利都沒有,就這樣被趕著走,雖說這才高二上半學期。我抱著用零花錢買來的一大堆說去學校,堆在課桌上,像是歐洲中世紀的古堡。我就從這后面窺視著班上發生的一切,有時候也借著這個掩體在后面睡大覺。創業班解散之時,我們各自奔往各自分配的班級,但是并沒有給我們重新分配宿舍,我們扔住在原先創業班的宿舍內。這給我們后來的班主任的管理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他們查個寢還得幾頭跑,年紀大一點的每次都氣喘吁吁。每天晚睡前,我們宿舍都會陸續聚集一大堆班主任,點查著各自班上的學生。若是閻羅王在外面抓住了幾個逾墻外出上網的,這些班主任更是如臨大敵,紛紛涌向我們宿舍,唯恐我們這些不安定分子給自己帶來麻煩。男老師還好,直接推門而入,就算與里面的學生赤誠相見也不以為怪。女老師就有些不方便了,每次都是敲幾下門,然后輕聲嚷道:“你們弄好了沒有,我要進來了!”等到所有的人都藏得嚴實了,里面便回應一聲:“好了,進來吧!”女老師這才走進來,敷衍了事一番就匆匆走了。某天熄燈之后,我們一個宿舍的人仍在大聲哄鬧,有個人臨時客串酒吧DJ,在那里“ever bady let's go”,接著就是“蒼茫的天涯是額的誒,連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底下的人隨聲附和,大笑不已。玩得正在高興處,忽聽得猛然一聲,于無聲處聽驚雷,宿舍的門應聲而開,接著就是門栓落地的清聲脆響,一道電筒光柱直射上鋪而去,正照在那位酒吧DJ的關鍵部位上。只見黑毛叢中軟趴趴地垂下來一坨小雞雞和陰囊,老師的電筒向左動了動,那位DJ的右手上正拿著自己的內褲揮舞不止,顯然剛才嗨過頭了。見老師猛然闖進來,一時間愣住了,內褲從他右手食指上滑落下來。突然發現自己就這么傻站著不合適,雙手捂襠,一捂之下把關鍵部位保護得嚴嚴實實,一點痕跡也不露,捂襠派的學的不錯。愣了一下又覺得自己捂錯了地方,連忙放棄命根子,雙手啪啪往臉上招呼,一頭栽進被窩里去了。“下次我查寢應該帶把刀。日媽的,我細娃都比你高些了,我還怕你這個!”老師終于說話,我們聽得出來是一位上了點年紀的女老師,整個寢室不時發出憋不住笑卻又要強忍的“嗯嗯”聲。原來,該老師來查寢,聽見我們宿舍鬧成一片,想猛然沖進來抓個典型來整治這種風氣。卻沒想到我們在里面鬧這套玩意,一進來就照到來那位DJ的命根子,一下子也覺得尷尬。但她終究是個生過娃的中年人,什么沒見過,稍一出神便又回過神來了,還搬出來上面的一番妙論。“早點睡!”女老師交代了一下就走了,畢竟男女有別,縱然她見多識廣,也難免難為情。“哈哈哈……”老師一走,所有人都憋不住了,頓時釋放了出來,各自床上笑得打滾。那位DJ用被子蒙著頭裝睡過去了。忽然又聽得一聲喊:“這半夜了還不睡,鬧什么鬧?”原來,那女老師難為情歸難為情,卻知道我們等她一走定是不得消停,殺了我們一個回馬槍。這件事給我們兩個啟示:一、門栓一定要牢實。若不是門栓松了,這老師一個女流之輩,不可能踢得開。二、關鍵部位要保護好,不然有斷子絕孫的危險。管理本來就不方便,早就有老師提出要重新分配宿舍,學校每次都說動作太大,不好操作給壓了下來。經過這次“裸體風波”,重新分配宿舍的呼聲更高,但當時臨近期末,處于關鍵時期,要穩定軍心,不宜拆遷,就商議秋季開學再動。很快就到了秋季開學,我們整個宿舍又一次面臨各奔東西的二次離別,人心思動。但卻又不知道具體什么時候搬,就這么在等待與猜疑中又過了一個多星期。該來的終究會來,一個星期二的下午,班主任拿著一張宿舍分配單來到班上指揮行動,點明哪些宿舍屬于我們班,然后由學生自由組配。我們三個認準一個宿舍,極不情愿地來到原宿舍搬東西。以前創業班的同學都已經到了原宿舍,各自通知著自己的最新落腳點,互邀常來串門。我們三個慢吞吞的往新宿舍走去,里面還很空,我和李子林遠了個上鋪睡,王增睡我的斜下方。這間宿舍后來又來了幾個人,都是在搶鋪位大戰中落于下風的蝦兵蟹將,和我們這三個插班生住在了一起。在這里,我認識了我們的寢室長。選寢室長時,他毛遂自薦,我們也就隨了他。寢室長本來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算不上班干部,卻還要處處被責任。也只有那些官癮比煙癮大的人才會當得不亦樂乎。寢室長為人正派,且很愛整潔,從床頭到箱子都整理得錯落有致。而我們寢室的衛生也多由他負責,自然有什么事也都是他頂著。寢室內晚上很吵,作為一室之長,他自然要管理一下。但沒有人聽。說的來幾遍沒人理過后,他就會開始絮叨:“我們能同時來到一個學校,分到一個班,還住在一個寢室,這叫什么?緣分!我們還要在一起住兩年,大家要相互理解。都是這么大人了,有些話我也不想多說,說多了傷感情,你們自己好好想想。”說完這些話,蒙頭不理人。我們付之一笑。秋季開學時仍舊很熱,秋老虎的尾巴厲害的很。在這熱辣悶燥的氛圍中,醞釀著更不可思議的事。這年秋季,我們學校的老師罷課了。具體為了什么我不知道,只記得那天早上,班主任老頭走到講臺上,徘徊良久,終于開口:“從今天起,我們老師開始罷課。為了什么,你們不要問。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們罷課了,你們盡可隨便,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還有,不要有過激行為。”說完這些話,班主任揚長而去,留下我們這些學生不知所措。那天,群情激奮,很多學生都涌到了操場上。他們都和我一樣,不知道這么做有什么理由,但憑著一腔熱血和滿身無處揮灑的荷爾蒙來發泄。而真正發起這次罷課行動的老師們,卻在一旁氣定神閑的看著這群烏合之眾。我甚至聽到一位老師很不負責地說:“讓他們鬧去吧!”要知道,罷課的是你們這些老師,而不是這群學生。學生擁到校門口,試圖出校。但學校的老門衛看見苗頭不對,忙不迭地緊鎖了校門。拿著一把務農用的鐵鍬,擔了一鐵鍬的淤泥守在門邊,若是有人敢靠近校門,便用鐵鍬和淤泥招呼。重門深鎖并不能阻擋住學生,有的人借著學校院墻邊的樹躥上墻頭,然后一躍而下,出了學校。在外面買了笛音爆竹,點燃了往校園里發射。爆竹用完了,便抓起地上的泥沙往里面撒,也有的人用彈弓打校長辦公室的玻璃窗。這時,學校的廣播響了,里面傳出校董助理的聲音:“老師們,同學們,請大家不要激動,事情會得到妥善的解決的。”話說到這里,一顆石子沖著喇叭飛去,把喇叭打落下來,只聽得喇叭“杠”“杠”的落地聲,“噗嗤”了幾下就沒聲了。到了晚上,學生回到教室上自習,但是沒有老師。有的學生開始往教學樓下面扔書,課本“啪”“啪”落地。學校找來幾個為王前驅的學生會成員把這些課本收集起來。不一會兒,聽見那個臨時裝上的喇叭又毫無畏懼的響了:“剛才有同學將書從教學樓扔下,現在我們已經照書上的名字找到了他們本人,一會兒就會來找你們。”果然,沒過多久就從我們班帶走了幾位學生。學校的這一舉措并沒有收到什么效果,反而激起來更大的反抗。許多學生將書撕成碎片,還刻意把自己的姓名班級扯掉,從高樓上撒將下來,紛紛揚揚,好似天女散花。我們沖出教室,在操場上游蕩,地下已經鋪墊上了很厚的一層紙屑。我跑到垃圾池邊推來了工人運垃圾的手推車,王增和林子林也圍過來。將地上的紙屑攏作一堆,放進手推車里,點燃,熊熊烈火燃起來,我們推著這一車大火在操場上奔跑呼叫,不時有人加入我們的隊伍。路上我不小心踢翻了一個垃圾桶,索性再踏上幾腳,卻被一個老師抓個正著,被帶到保安室里,說是要我賠償這個垃圾桶,600元。還好,有個經常和我一起打球的保安替我解了圍。最后,這次罷課的緣由真相大白。教室要求提高待遇,這事還鬧到了教育局,最后由雙方各讓一步才得到解決。得知真相以后,我有一種被人蠱惑利用的感覺,要知道,我們怎么鬧,也終只是為他人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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