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是從幼時起,我就有一種奇怪的執念,對于舊物的留戀,總覺得一件物品都有它所代表的特定的年代,都應該被珍藏。因此小小年紀,我就有了幾大箱破銅爛鐵。后來上中學,開始流行寫信和拍照。于是我又多了一大箱小孩子之間矯揉造作的信件和一些殺馬特照片,哈哈,真的特別傻!但那時覺得那么珍貴。
留下的東西越多,人就變得畏手畏腳,因為牽絆的太多,舉止就開始不灑脫,心靈也被束縛住。
初三那年,最愛的奶奶去世,原本開朗的性格開始像著了魔一樣扭曲著,變得乖僻暴戾。那時的我渾身帶著刺,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刺猬。這種狀態維持了很久,一直到高考結束,終于被醫生診斷為重度抑郁癥加并發躁郁癥。其實一直到前段時間,我還是這種狀態。
說前面這一段是為了說什么呢,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的病和我的戀舊有很大的關系。心里永遠停留在過去,止步不前,害怕新的開始,永遠回避退讓。最終就把自己讓到了一個黑暗陰冷的角落里。還如何談灑脫,如何談磊落?心已蒙塵,本來的顏色早就看不見了。
非常感謝現在和我在一起的這個男人,無論我落魄失意,無論我瘋癲成魔,都永遠陪在我身邊,給我擁抱,給我親吻。他教我認真對待自己的人生,教我看清世界的本質,幫我梳理生活中遇到的難題,引導我自己去尋找答案。十年前,在我的人生產生劇變之前,感謝命運讓我在人群中遇見了他。也許這就是宿命的安排。我深知,這些年,他是我內心里唯一讓我安心的存在。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當然,他不自知。
每年夏天,總是離別和開始的季節,我的病情便會加重一回。直到工作之后,這種慣性還保持著。我無休無止地鬧騰,折磨著,尋找著,希望找到安心的所在,又在拒絕別人的靠近,成為一個復雜的矛盾體。除了他之外,我拒絕見任何陌生或熟悉的人。
上個禮拜,一個大學時代的老朋友要來見我。心里雖然歡喜,更多的確實害怕,莫名覺得自己會把別人嚇跑,于是臨約會前的幾個小時,我找了借口逃跑。我躲在家里不停地流淚,心里滿滿是對朋友的愧疚。他本在看書,看到我的樣子很是心疼,過來擁著我,輕聲細語開導了很久。
時間再倒退到前天。我看了一篇文章。很普通的文字,有一句不起眼的話,在瞬間點亮了我的心房。那一刻突然有了“是時候了,就是現在”的感覺。那句話是“留著也會忘了,忘了就會變成垃圾”。是啊,我留著那些記憶,那些舊物,那些痛苦,做什么呢?去年回家偶有翻起一些信件,文字已然變得陌生,往事也已經忘了七七八八。
那一天,我突然感到身體里涌出了無限的力量。他們似乎一直都潛伏在那里,只是需要我的一聲召喚。
晚上,我打開電腦,為奶奶寫下了一篇十年祭。向她告白初心,請求她的原諒,告訴她我不要再墮落下去了,我消沉了十年,已經足夠了。我重新找到一個深愛的人,就像十年前對你的信任和依賴,我現在也深深愛著依賴著眼前這個人。我希望變得更好,也成為他的依靠。我不想放棄自己,也不想隨波逐流。我想,如果是你,你一定會懂我吧。
是時候徹底與過去告別了。自此,心頭無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