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的愛人躺在人魚的懷里，胸膛上正插著女巫的短劍。她的皮膚飛快地失去血色，生命力正無可挽回地從她的身體里流失。人魚自己的雙腳浸泡在她愛人的鮮血中。

只要這樣，就可以讓自己重新獲得人魚的尾巴，重新回到海里去了。

“原來你是人魚啊……”公主虛弱地說，“也對，所以你才會有這么好聽的聲音。”

“現在沒有了。”人魚的聲音粗啞、難聽，就像手指刮過黑板一樣。

公主沒有說話。樓下傳來歡呼聲，觀眾們正期待著他們的女主角出現。這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們已經再也見不到她了。

“對不起。”公主說。

“什么，死前的求饒嗎？”

“不……真的對不起。”公主搖搖頭，睜開眼睛，“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事到如今還……！”

“……我不知道你，“公主打斷了人魚的話，”我不知道你也是這樣看著我的。”

“……”

“你，就是救了我的那條人魚吧？”公主說，“溺水之后神智不清的我，徹夜守著我的人魚的歌聲。現在想起來，也仿佛在夢里一樣。”

“……是啊，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那個時候，我就迷上了你。”

“然后，我就遇到了你，”公主閉上了眼睛，“雖然你長著雙腿，也不說話，但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啊～我還真是愚蠢，雖然長著眼睛，但是和瞎子沒有兩樣，”公主接著說，“雖然你就在我的身邊，但是忘不掉那的歌聲的我，卻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救了我的那條人魚。”

“別說了……”

“和你在一起的生活真的很快樂啊。快樂到我都有些愛上你了。”公主笑著，“不過那時候愚蠢的我大概并沒有意識到吧。畢竟這不是什么能被普通人接受的感情呢。”

“其實我也一樣啊…”

“害怕著，恐懼著這種感情暴露的我，就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尋找人魚上。”公主說，“‘要是能有人魚一樣的嗓音，是不是就能讓它注意到我了呢？’這么想的我，還真是笨蛋。”

公主咳著，血沫從她嘴里迸出來

“所以你才……”人魚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向女巫賣到了你的嗓音。代價是每次說話，喉嚨都會像刀割一樣呢，”公主笑著，“不過現在說這個也沒有用了吧？”

人魚哭了，但是人魚是不會哭的——對于生活在水中的她們來說，眼淚并沒有意義。

“要是能早點說出來就好了……”人魚喃喃著。

“不要哭，”公主說，“能死在你的手里，能在死前再見到那人魚一面，我已經很滿足了。”

“而且，有了我的血，你也能拿回尾巴和嗓音了吧，”公主又笑了，“這不是好事嗎？高興一點吧。”

于是，公主在人魚的懷里閉上了眼睛。

之后，無論是海里還是陸上，再也沒有人見過那人魚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