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曲高和寡,又何必委曲求全?

(觀看本文前,請注意,文中所有人物事件均來自原著《多情劍客無情劍》,請不要帶入焦恩俊版《小李飛刀》)

說起李尋歡,相信許多人腦海中出現的是焦恩俊飾演的李尋歡,因為99年臺視出品的武俠劇《小李飛刀》讓李尋歡和有關他的故事被更多人熟知,也讓李尋歡這個人物帶入了許多不該或不存在的性格特質與形象包袱。

作為是武俠小說愛好者,也是武俠劇的熱衷粉絲,對于古龍先生的武俠小說,閱讀的第一部是《多情劍客無情劍》。

不知何時起,在古龍先生的小說圈中流行這么一句話:《多情劍客無情劍》只要用心去看,猶如一個完美的‘初戀情人’,此后再多的作品,也無法超越。

同樣,在創作李尋歡時,這個人物身上有許多古龍先生的影子。

隨著影視劇的熱播,李尋歡身上的諸多優缺點一一被大眾熱議,其中最令人詬病的就是‘李尋歡因為恩義將林詩音讓給結義大哥龍嘯云’。

李尋歡,林詩音,龍嘯云三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已經成為一筆爛賬,似乎沒有人可以說的清楚。在看過許多說法,有說李尋歡自私,有說林詩音懦弱,有說龍嘯云偽善,那么有沒有想過,李尋歡,林詩音,其實是不合適的?

李尋歡與林詩音—我愿用生命愛你,但注定無法攜手

在古龍先生惜字如金的情況下,林詩音的形象總是冷淡,優雅又柔弱的;在寥寥數筆的描述中,我們知道李尋歡出生鐘鳴鼎食之家,書香門第,年少時高中探花并尋得良師,練就一身飛刀絕技,在江湖中聲名鵲起,他與林詩音青梅竹馬,雖為表兄妹,但林詩音自小生活在李家,兩情相悅定下了娃娃親;在李尋歡中探花辭官后,面對父兄相繼離世,在外散心被高手圍攻,被龍嘯云所救二人結拜為兄弟;李尋歡帶龍嘯云回家,龍嘯云對林詩音一見鐘情,此后為情形銷骨立,飽受折磨;李尋歡為了恩義,不忍兄長為情所傷,兩年中每日紙醉金迷,流連花叢,從‘小李探花’變成‘小李風流’,林詩音失望之下嫁給龍嘯云,李尋歡在兩人成親隔天遠走關外,此去十年不曾回來。

這一段便是三人所有前緣,單從李尋歡與林詩音而言,他們的童年乃至少年時期可謂順風順水,風花雪月。

只是自李尋歡的父兄去世后,李尋歡的生活發生了巨大變化,他需要在江湖游走,派遣心中的苦悶,而林詩音依然在李園,溫一壺酒,放一把琴,等著表哥與她飲酒,賞梅,作詩,彈琴……

此時的李尋歡心中卻不僅僅只是李園這個‘方寸之地’,他向往江湖的肆意瀟灑,但林詩音絕對不會與他一同遨游江湖,他也不忍林詩音與他四處奔波。

這一點在王憐花給林詩音《憐花寶鑒》,讓她轉交李尋歡,而林詩音并沒有告訴李尋歡這件事可以看出,林詩音心中渴望心愛的表哥能夠遠離江湖紛爭。

彼此間理解卻不支持,最終的偏差,造就一生的遺憾。

所以李尋歡在夜夜笙歌時,林詩音便明白李尋歡是想將她推開,便心甘情愿又心生怨恨的嫁給龍嘯云。

十年后,我們仍愛著彼此,但大錯已鑄成,無法回頭,只要你平安,我愿付出一切。

十年的時間,愛未消減半分,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午夜夢回,魂牽夢縈,只愿我們相忘于江湖。

如果李尋歡沒有遭遇家變,他們將會是令人艷羨的一對神仙眷侶,但是如今我需要的是一個與你一起四海遨游的知己,我需要的是一個給予我安寧生活的伴侶,我們只能如此了。

李尋歡與龍嘯云——我不是圣人,只是真心結交一個朋友

說起龍嘯云,有人說他偽善,虛偽;有人說他可憐又可恨;更有人說他所作不過是為了‘男人的尊嚴’,這些其實都沒有錯,大家有沒有想過,龍嘯云會不會與眾多普通男人一樣,他本質只是一個普通人?

在原著關于李尋歡過去的描述中,同樣一筆帶過龍嘯云是李尋歡的救命恩人,結義大哥。

李尋歡在關外游歷被高手圍攻,幸得龍嘯云搭救,兩人一見如故,結為兄弟。

這樣的背景之下,那時的龍嘯云絕對是一個俠義漢子,頂天立地,也正是這一點,讓后來的李尋歡無比愧疚自責,甚至自欺欺人的認為龍嘯云是有苦衷的,是迫不得已的。

兩人之間的變化是在李尋歡將龍嘯云帶回李園并介紹給林詩音認識,原著中透露出龍嘯云對林詩音一見鐘情,并向李尋歡提出,讓他代為撮合,直到婚后才了解李林二人的往事。

當龍嘯云表示出對林詩音的愛慕時,他是真的不了解李尋歡與林詩音之間真正的關系嗎?而且李尋歡為讓林詩音死心,在花叢中流連兩年,在這期間他們三人有大把時間相處,難道龍嘯云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異樣?

想來答案是否定的,龍嘯云并不是蠢笨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李尋歡夜夜笙歌兩年之間,林詩音所有的傷心失望是為了誰,他心里難道不清楚?

以林詩音的才貌,相信以往李尋歡的朋友中,對其傾慕的也不少,但大多只是傾慕,沒有表達,更不會追求。

倘若龍嘯云如一般江湖人豁達,大可把話說開,離開李園,以后再見亦是兄弟。

而龍嘯云沒有那樣做,他喜歡林詩音,甚至到形銷骨立的地步,讓本就欠著龍嘯云救命之恩的李尋歡,十分為難。他不僅在剛認識時對李尋歡表達了對林詩音的喜歡,甚至還留在李園,直到他與林詩音成親。

由此可見,龍嘯云喜歡林詩音,喜歡到沒辦法放棄,盡管他知道李林之間的情誼,但他對林詩音的喜愛,勝過了他與李尋歡的兄弟之情。在李尋歡酒色風流之際,對林詩音表達出關懷體貼,在兩年后,林詩音對李尋歡徹底失望之下嫁給他,變成順理成章的事情。

李尋歡在林詩音出嫁時將李園送出,本著長兄如父的心態,加之林詩音本就在李園長大,將宅子作為嫁妝也是合理的。

若是故事就此結束,龍嘯云依然是那個俠義漢子,只是對感情癡心了一些。

偏偏十年之后,遠走關外的李尋歡因思慮成疾,嗜酒如命需要到關內找梅大醫病,故人相見又是另一番景象。

十年之后的龍嘯云已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龍四爺,當年的李園也變成了興云莊,當李尋歡再次站在龍嘯云面前,已是景物依舊,物是人非。

相信李尋歡再次站在龍嘯云面前時,龍嘯云是百感交集的,他用了十年的時間,以主人之姿迎接李尋歡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只是‘客人’在踏入‘興云莊’的那一刻,所有的表現仍然是一個久未歸家的主人,令龍嘯云經營十年的心血瞬間化為泡影。

十年間,龍嘯云施施然以主人之姿住在這里,沒有想過搬出李園,另覓去處。他在曾經的李園接受著江湖中人的崇敬,聽著小李飛刀有情有義的稱贊,作為小李飛刀的恩人兼兄弟,肯定令他增色不少,他也享受這樣的虛榮。

可是,萬萬沒想到,李尋歡回來了,這個最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出現在了最該出現的地方。

當一個原本站在山巔接受眾生膜拜的人,忽然旁邊出現另一個人,告訴他之所以能夠接受膜拜,是因為眾人不過是看這個人的份上,他只是有幸站在他旁邊。

所以,當李尋歡十年后踏入興云莊的那一刻起,一個原本還算磊落的男人徹底變得扭曲。

有人說,李尋歡對龍嘯云大恩如大仇,李尋歡沒有考慮過龍嘯云是不是可以接受這么大的恩惠?從十年的時間來看,龍嘯云不僅接受了這樣的恩惠,甚至為他十年風光打下基礎。十年間,龍嘯云擁有一定的江湖地位,那么江湖中關于他與李尋歡的種種言辭肯定聽過不少;盡管林詩音心中依然有李尋歡,但如今陪在她身邊的是龍嘯云,對外她只能稱作龍夫人……

只要李尋歡不在,他都可以裝作一切如表面上看到的這般俠名遠播,夫妻和睦。

可李尋歡回來之后,龍嘯云心里清楚,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興云莊的招牌無論多么醒目依然無法取代這原本是李園的事實,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李尋歡生活的痕跡;他無論多么溫柔體貼,哪怕與林詩音做了十年夫妻,但是李尋歡在林詩音心目中的地位沒有絲毫消減,甚至只要李尋歡開口,林詩音仍然會毫不猶豫的跟李尋歡走,盡管他知道李尋歡不會那樣做,林詩音也不會棄他而去;李尋歡還在剛回到關內就讓自己的兒子變成了廢人……

所謂‘新仇舊恨’在心中纏繞,龍嘯云對失去妻子的恐懼難堪,對李尋歡‘情義兩全’的不甘嫉妒;對兒子成為廢人的嫉恨……這一切皆是因為李尋歡!

他回來了,他出現在自己眼前,只有除掉他,讓他身敗名裂,自己作為他的大哥,可以又一次‘施以援手’,才能真正心安理得的接受頂禮膜拜。

所幸,龍嘯云最終找回了當年那個義薄云天的自己,用血洗清了自己的罪孽,他可以光明磊落的離開了。

許多人說李尋歡是圣母婊,說是他的‘偉大’把龍嘯云逼到如此地步。

其實李尋歡所謂的‘圣母’,并非是大家如今理解的那樣。

李尋歡揮金如土,那是因為他自小生活在鐘鳴鼎食之家,真正明白錢財乃身外之物,是真的不在乎財帛;說李尋歡明明知道林詩音喜歡自己,一開始不說明白,面對結義大哥為情而苦,他做的是將自己從‘小李探花’變成‘小李風流’,如何讓一個女人死心,他比誰都明白。

甚至面對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游龍生他都可以寬恕,這是一種悲憫,面對生命平等且珍惜它進而表現出的悲憫。

龍嘯云恰恰是一個被許多‘身外之物’迷惑的普通人,美女如林詩音,喜歡她就讓她做自己的妻子;‘天降橫財’如李尋歡送的祖產,既然是八拜之交,接受一點妻子的嫁妝并不過分,甚至可以用它來作為自己揚名立萬的資本……

人活一世,大部分都是追逐名利錢財的普通人,‘頓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而一個頓悟了的人,他所痛苦的事又有幾人明白?

一時的意氣結拜,卻未能交心也無法交心,只能如此,相輔相成才有一部絕唱。

龍嘯云與林詩音——貌合神離的夫妻,辜負了彼此

原著中,對林詩音的描寫寥寥幾筆,她給人的印象永遠是溫柔中帶著淡漠的美女,并且是令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兩個男人結怨的美女。

一個為她魂牽夢縈遠走天涯;一個與她相敬如賓陪伴十年,只怕林仙兒真正應該嫉妒的是林詩音吧。

可就在這寥寥幾筆中,林詩音這個女人顯得太過單薄,單薄到似乎撐不起兩個男人的愛戀。

古龍先生似乎是想塑造一個如煙如霧又帶著淡淡哀愁的女子,大概這樣的女子才會令男人心碎神傷戀戀不忘。

在原著的字里行間,我們可以肯定的是林詩音的幼年在一片安穩順遂中度過,直到少年時期,她仍然可以與表哥過著風花雪月的日子。

直到李尋歡高中探花,李家遭逢變故,她的生活依然沒有多少改變。心中只要記掛著她的表哥,在梅林中溫著酒,彈著琴,看著花開花落,靜待表哥歸來。

此外,她的生命中沒有別的事情,李家或者李尋歡也不會讓她有絲毫的擔憂,所以當王憐花將《憐花寶鑒》交給她,讓她代交給李尋歡時,她自然會想到不愿讓表哥再涉足江湖。

可是,在一次次的等待中并沒有等到表哥真正與她雙宿雙棲的日子,直到龍嘯云的出現。

她的表哥,在她沒有任何準備之下突然變成了一個風流成性的紈绔子弟,以前驚才絕艷的小李探花,青梅竹馬的表哥似乎不存在了。

她的生活或生命發生了巨變,這樣的變化讓她始料未及又不知如何應對,心中仍然期盼著表哥能夠回心轉意,他們能夠回到以前的日子。

在期盼與失望交織的日子里,有一個男人能夠給予關懷,所以對表哥徹底失望之后,她依舊能夠做一個小女人,讓她有一個安穩的地方。

原著中,李尋歡十年后回來,林詩音依然在冷香小筑,而龍嘯云在外的名聲已今非昔比,作為龍夫人,林詩音可以安然生活在冷香小筑,可見龍嘯云給予她足夠的安穩。

不過,以前在這里是為了等待,如今在這里是為了懷念,用十年的時間不問世事,懷念另一個男人。

李尋歡遠走關外十年是逃避,林詩音孤守冷香小筑十年何嘗不是另一種自我懲罰。

只是這份懲罰連帶著龍嘯云,以及她的兒子龍小云。

想必在已為人妻,為人母的十年間,林詩音也沒有盡過多少該盡的責任。

盡管她將以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龍小云身上,甚至將《憐花寶鑒》拿出來為兒子療傷,可她依舊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更不了解丈夫,在她內心深處裝的依然是自己和表哥,以及記憶中的風花雪月。

所以,明知李尋歡回來了,明知他在外面守著自己,可終究不曾再見。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愛了半生怨了半生,所愛所怨的究竟是自己還是他,已經不再重要了,一別兩寬此生不見。

古龍先生給予了林詩音所有能夠讓男人魂牽夢縈的特質,包括她的名字,唯獨沒有寫她的‘個性’,或許古龍先生最初創造這個人物的時候只是為了服務李尋歡與龍嘯云的塑造,只是可嘆這個深閨女子,終究淪為男人的‘附屬品’。

一直以來,李林龍三人之間的關系為人爭議,李尋歡的行事性格讓人爭議,可再看原著,才明白這一部之所以有如此高的評價,正是由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圍繞在李尋歡身邊,李尋歡因為悲憫而顯得偉大,但如今再看這一份悲憫卻不太符合現在的價值風氣,但不能否認,對生命的平等與熱愛是無論什么時候都要保持并發揚的,李尋歡身上正有這一點,所以請客觀看待每一個角色身上的優缺點。

《多情》中還有許多令人印象深刻乃至喜愛的角色,如阿飛,如林仙兒,如上官金虹,這些等以后有空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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