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經年,愛歸何處?

一、安得世間兩全法,不負雙親不負卿

這是玲子三年前的心情。她發過無數的心情狀態,我卻獨獨對這一句記憶猶新。

這兩年,一到年底,我們就會關心起玲子的婚事,不是我們太八卦,而是她一直都在說,卻遲遲結不了。三年來她一直沒換對象,到現在,雙親意見無左,對其男友也頗為認可,但,他們還是沒結婚。

玲子是我大學的室友,大大的眼睛,姣好的面容,除了膚色偏黑以外,算得上是一個美人。性格上,感情細膩,時常會寫一些多愁善感的文字,不過倒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嘴巴厲害,反應靈敏,有一點點小驕傲,也有一點點小自尊。唯一的不足,用現在頗為時髦的一個詞就是:任性!想來大部分的女孩子在愛情里都會有自己的執拗吧。

畢業之后,室友們散落各地,都不在一個城市,為了方便大家聯系我們建立了自己的小圈子,忙碌的間隙常到群里來說說自己的近況,回憶一下匆匆那年里發生過的一些趣事,也算是在這個日漸冷漠的社會中尋得一絲安慰。唯有玲子,一直很少在我們幾個人的小群里冒泡,我們對她的情況也知之甚少。

上周,在我們的小群里好不容易看到她冒泡,于是大家又開始問起她今年結不結婚,起初她只淡淡的回一句:呵呵,等通知哈。這一次,說起她的婚事,她好似也憋了很久,跟我們聊起最近跟男友商議結婚的過程中所遭遇的種種不順和委屈:自從她負氣收拾東西離開北京后,男友的家人總算有點表示了;可是她一直說要買房子,他家人卻一直說沒錢,卻又一直催婚;她還沒同意結婚,他家人卻已經定了婚宴的酒席;她說不拍婚紗照不結婚,他家人卻說來不及了,結了婚后補拍……說到最后,已然沒有了新婚前奏的欣喜,生生變成了一場斗爭,看來結不結的成還難說呢,聽的我們也是無語又無奈,最后也就不再催促她趕緊結婚了,只安慰她說:靜觀其變,萬事隨緣。

二、情不知所起,一“網”而深

玲子的男友叫大偉,在我們看來他們是真正的老鄉,一個市的,還不算老鄉么。可是在玲子眼里可不這么認為,大偉家在本市最東邊的一個小縣城,與市郊的玲子家相比就成了名符其實的“鄉下”。而且對于戀家的玲子而言,三個小時車程的距離也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可他們還是走在了一起。

說起他們的相識,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話,大偉當年讀的是類似警校的學校,臨近畢業的時候就開始去其他學校帶新生軍訓了,還未跨出校門便儼然當起了小教官。什么?你以為我們就是他帶的小兵,他在軍訓我們的過程中和玲子發展了戀愛關系?這故事橋段太俗套啦。其實,我們只比他低一屆,他也沒有帶過我們軍訓,完全是兩個彼此沒有交集的學校。那他和玲子到底是如何認識并墜入愛河的呢。原來,當初大偉帶教的學校是我們附近的另一個高校,在帶教軍訓結束后的某一天,他在校友網無意(咳咳,不知道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看到了玲子的頭像,貌似很眼熟,誤以為是他曾經帶過的新生,于是加了好友,聊了起來。后來發現認錯人的時候,倆人已經聊的火熱啦。緣分就是這么奇妙,茫茫網絡中,一個不經意的回眸,一個美麗的誤會,便開啟了一段美妙的愛戀~~

后來兩人見了面,確定了戀愛關系,大偉的性格偏內向一些,給人感覺比較踏實實在,對玲子是言聽計從,相當聽話,任性的玲子當然也非常享受這樣的一種相處關系。在一起甜甜蜜蜜了一段時間,可惜好景不長,接連而至的畢業、找工作,就業的壓力和生活的壓力雙雙來襲時,倆人面臨著巨大的考驗。后來,大偉聽從玲子的意見在讀書的城市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等玲子畢業后再商議何去何從。

三、我放棄所有,就是因為放不下你

再后來,玲子實習也去了他的公司,兩個人在一起也還算融洽,但是她卻對當下的生活并不滿足。原來,玲子從小就不喜歡北方,沒畢業的時候就一直念叨決不在北方城市生活,以后要去廣州、深圳工作,去品那嶺南的荔枝,去采那南國的紅豆——南方是她心心念念的所在,雖然那里沒有她的曾經,但她希望自己的未來從那里起步。

實習結束后,她辭了工作回了家,還一直在說跟深圳的朋友聯系過,說要去深圳了。結果一個月后,卻忽然得知她要北上的消息,甚是詫異。因為知道她一直想去南方,也知道她不喜歡北方,不喜歡北方的飲食也不喜歡北方寒冷干燥的氣候,所以即使因為某些原因去不了南方,她也應該會留在一個離家近的城市,因為她是那么戀家的一個孩子。后來,她說,因為大偉的親戚在北京,他已先她一步去了北京,找到了工作,安頓好了一切,要她去。這一次,她沒有任性的堅守自己的南國夢,而是選擇了愛情,為愛來到了北京,在這個萬眾矚目對她而言卻異常陌生的城市,開始了一個小小北漂的浪漫之路。

剛去北京的日子玲子沒有跟我們講過,因為我說過她是一個有著自己小小自尊的人,可能開始的時候并不順利吧,面對帝都這樣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一個毫無背景、沒有經驗也沒有很好的教育背景的姑娘,怕是碰了不少壁吧,最后找到了一份前臺的工作,慢慢穩定下來后,兩個人開啟了在這個一線城市的奮斗史,她依舊很少跟我們聯系。

一年后,她辭了職,回了家。當時應該是不想在北京呆了吧,在家里呆了差不多一個月,這段時間我們見過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已經被父母說服準備回北京了。彼此之間并沒有因為日漸減少的聯系而顯得生疏,聊了很多,還相約等我去了北京一起玩。那次見面之后沒多久她就回北京跟大偉會合了,之后又是一段長久的沉寂。

回北京之后幾個月她都沒有找工作,一晃就到了年底,過年的時候他們各自去了對方的家里,見了家長。開始玲子還擔心大偉的家境會遭到自己家人的反對,結果雙方的家長對兩個孩子都比較滿意。雖然當時玲子家里的其他親人并不看好大偉,但玲子媽媽喜歡大偉的這份實在,告訴玲子:沒有錢,沒關系,可以慢慢掙,找到一個真心對你的人不容易,好好在一起吧。玲子的媽媽是我一直比較敬重的,思想開明,也不世故。聽了媽媽的話,玲子在心底對這份感情又多出了幾分篤定。

四、我猜到了開頭,卻猜不到結尾

來年,他們一起又回到了北京這座城市。沒有了家人阻撓的擔憂,愛情的路上便又多了一份祝福和幸福。兩個人已經商議好了,無論有沒有錢、買不買得起房,總之年底結婚。有了這個目標,工作起來也更有勁頭了,這一次玲子迅速找了工作,跟著大偉一起做起了銷售。兩個人賺錢總比一個人好一些。可惜好景不長,信心滿滿的干了沒兩個月呢,單都沒開幾個的當口,玲子卻意外崴了腳。雖然事不大,可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沒有三個月是好不了了,沒辦法只好請了長假,在家養傷。拿了幾個月病假工資后,仍不見好徹底,索性辭了工作,踏實在家休息了。這段時間,大偉對玲子的照顧可為無微不至,白天上班,做銷售的都知道,常常晚上九十點才回來,可不論多晚,回來如果玲子沒吃飯都會帶她去吃好吃的,扶她上廁所,帶她去醫院,天天媳婦媳婦的叫著,甜在嘴里,疼在心里。

國慶的時候,玲子媽媽生病住院了,本想著叫她回去幫忙照顧一下,一打電話才知道寶貝女兒腳崴了好幾個月了。本來玲子沒有告訴家人這件事,就是怕他們擔心,現在瞞不住了才說。過了沒多久,玲子稍微好一點的時候還是回家了,說是回去照顧媽媽,其實是媽媽說在這里大偉上班沒時間照顧她,叫她回去給她補補。玲子從小被這么寵愛著,當媽媽的最了解自己的女兒,所以玲子媽媽見到大偉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小伙值得托付,因為他是真心對自己女兒好。

也就是這段在家的日子里,玲子和大偉之間爆發了一場嚴重的沖突,至于事情到底因何而起,不得而知,只知道大偉直接買了當天夜里的火車票站了一夜回到玲子家認錯,最后還是在玲子媽媽的勸說下,才得以平息。之后,玲子發表了一個心情,大意是,看到大偉的這份真心,想想自己的任性,所以遇到個好人就結婚吧——這應該是玲子當時的真實想法。

可是,這一年,他們仍舊沒有結婚。雖然年初的時候就定了結婚的目標,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這年五一的時候,大偉的弟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相親、結婚,短短一個月內,就把人生大事給辦完了。這件事在玲子心里種下了不滿的種子,因為弟弟結婚,大偉家里給了數額不小的一份彩禮給女方。而當初玲子畢業的時候,他家人就希望大偉和玲子先結婚,玲子提出唯一的條件就是先買房。但大偉家人當時不肯拿錢出來給他們買房,現在卻直接給了弟媳婦如此多的彩禮,如此不公讓玲子很是冒火。而且他們年初已經說了年底結婚,現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如此一來,他們的婚事只能繼續往后推遲了。

五、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都淡了

他們在一起的第四個年頭,仍然在北京這座城市蝸居著。大年初五,北京的大街上還人影蕭條的時候,大偉和玲子已經來到北京了。在這里四年的時間,玲子依然無法愛上這個城市,五道口的繁華,奧林匹克公園的宏大,紛繁噪雜的熱鬧和川流不息的人群都無法掩飾住玲子眼里的落寞。不愛就是不愛,任是如何努力,她對這座北方之城仍是無感,若不是這里有自己的愛人,怕是早就逃離而去了。

這一年,玲子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仍是三個月就辭了職,之后因為種種原因,往返于家和北京之間幾趟。而此時,大偉的工作卻漸漸有了起色,銷售拼 的就是資歷和人脈,幾年下來,業務技能和銷售套路已然爛熟于心,大偉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看似木訥實在的小伙子,搖身一變成了公司的銷售精英,業績好的時候月入上萬。成熟之后的大偉似乎多了一份機智,少了一份踏實,眉眼之間的清澈和深情,似乎也越來越難覓蹤跡了。

因為對北京的無感,玲子似乎一直沒有放棄離開這里的念頭,盡管這里有大偉。加之在一起的時間越久,矛盾也變得越來越多,大偉認為每次一提到結婚玲子就找各種借口逃避,而在玲子心里一想到結婚就煩,現實各種不如意。而除了在結不結婚的問題上一直糾結外,生活中任何一個小的舉動也都會變成兩人爭吵的導火索,終于在和大偉最后一次爭吵之后,玲子收拾了自己所有的東西,徹底離開了北京的家。原本這一次回北京兩人是計劃拍婚紗照的,玲子早就跟我說過,大偉曾說他們的婚紗照預算在一萬,說這些的時候滿臉都是憧憬,滿眼都是幸福。未成想,最后卻走的決絕,屬于自己的東西統統帶走了。在火車上的時候她告訴我,離開北京了。其他的什么都沒說。

后來我得知,大偉上班后,玲子是一個人拖著箱子離開的,一如四年前她一個人來時。只是那時迎接她的是一座充滿美好期待的城市和他,如今離開時,留給這座城市和他的回憶是否依舊美好?走的時候,誰都沒有說分手。之后,大偉和玲子還是聯系著,然后就到了文章開頭,群里的那一幕。

六、此去經年,愛歸何處

從前,玲子說:安得世間兩全法,不負雙親不負卿。

那天,玲子說:我現在甚至都覺得如果當初沒有認識他該有多好。

昨晚,玲子說:希望生活就此安靜,那些你給不了的我想我已經不需要了。

是否,所有的過往都將成為曾經。

是否,所有的期冀都幻化為泡影。

是否,走過的路唱過的歌牽過的手愛過的人,那些我們以為的幸福,終將遙不可及。

如果,結局不得不曲終人散。

記得,你的世界,我曾來過。

惟愿,愛過,就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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