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最早聽到孟庭葦?shù)母瑁窃诔跻坏脑┩頃希嘀魅喂蠋熡媚腥说拇判猿艘皇住讹L(fēng)中有朵雨做的云》。收獲了多少掌聲我已不記得了，只記得這個念起來有點拗口的歌名，還有那句反復(fù)低唱的“風(fēng)中有朵雨做的云”。這首歌早在1993年底就紅透臺灣，1995年登上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后，傳遍大陸。那個年代，我還是一個提著褲衩的小孩子，用彈弓把石塊送上天空的時候，不知道這片天空里竟然還有這樣一朵“云”。
? ? ? ? 比這更早的1991年，她憑一首《你看你看月亮的臉》，獲得“月亮女子”的雅號。甚至比這還更早的1990年，一首《和餅干說話的人》讓她贏得“餅干女子”的稱號。“我泡了一杯紅茶，對著一塊咬了一口的餅干說話。寂寞像一棵爬墻樹，慢慢爬上心頭，偷偷搬到我家來住……”《風(fēng)中有朵雨做的云》也讓她封號“自然歌手”。這三個讓人會心一笑的唯美封號，意趣盎然，遠比什么香港四小天王、香港新四小天王等讓人不知所以然的莫名其妙的“高帽”貼切。其實從云到雨，再到流星，我們完全可以再給她封一個“氣象公主”的稱號。
? ? ? ?孟庭葦，原名陳秀玫。這個名字，和“劉福榮”改名“劉德華”一樣成功。庭葦，名字寓意為庭院里白色的小花，純潔而有意境。她的歌曲大部分都與“雨”有關(guān)，是華語歌壇一個非常有趣兒的現(xiàn)象。從未有哪個歌手唱了這么多“雨”：《風(fēng)中有朵雨做的云》《紅雨》《冬季到臺北來看雨》《無聲的雨》《不下雨就出太陽吧》《走在雨中》《雨過心晴》等。孟庭葦唱盡了雨，“此雨之后再無雨”。她把“雨”唱哀怨了，天空變悲情了。不像蔡琴《恰似你的溫柔》般雍容厚重，不像林憶蓮《至少還有你》似的滄桑直率，也不像王菲唱《天空》時的空靈純凈，孟庭葦?shù)纳ひ羰怯脑垢袀蜏貪櫱辶恋摹＿@種嗓音和“雨”的意象合作得天衣無縫，如千里馬遇上伯樂，形成獨特的凄美深婉的風(fēng)格。
? ? ? ?你還沒來得及仔細聽她的歌詞，她的聲音就已經(jīng)住進你心里了。等你再看歌詞的時候，你發(fā)現(xiàn)歌詞已經(jīng)和你的心事串通了氣，如一只手套和手合二為一了。自從孟庭葦唱了《冬季到臺北來看雨》之后，在我的印象里臺北就一直在下雨，還有一對戀人一直在哭泣。“天還是天哦雨還是雨，我的傘下不再有你，我還是我哦你還是你，只是多了一個冬季。”同樣的天氣，同樣的我和你，為什么多出一個冬季？如果我們之間有1000步的距離，你只要跨出第一步，我就會朝你的方向走下其余的999步，并獻上999朵玫瑰。當(dāng)年你在嫵媚的春天，我在蕭瑟的秋天，我往前走一步，你往后退一步，時間剛剛好，我們擁抱在熱烈的夏天。而如今，光陰荏苒，陰錯陽差，我到了春天，而你到了秋天，我們之間漸漸遠了，隔著一個沉默的冬季。走著走著就散了，可回憶沒散，也沒淡。臺北的街道冷清，可心事卻擁擠。一樣的傘，可惜傘下沒你。
? ? ? ?用《誰的眼淚在飛》來療傷。與其說是療傷，不如說是聊傷。和孟庭葦幽怨的聲音聊天，結(jié)果只能是越聊越傷。歌詞滴落在心里如鹽熬著傷口，隱隱作痛。整首歌沒有一個“雨”字，卻下著傾盆大雨。“滿天都是誰的眼淚在飛，哪一顆是我流過的淚……”我本來喜歡陽光勝過雨，但一個花季的女子跟我說，你要在雨天里感受我為你流過的淚。于是，我愛上了雨天。“下墜的流星”不就是雨嗎，飛過我迷蒙的雙眼。不要叫我相信，流星會帶來好運。我不只一次對流星許愿，許下童話故事里美好的結(jié)局。可那顆悲傷的逃兵，怎么能夠?qū)崿F(xiàn)我許過的愿？愛情故事里，主人公的眼淚在飛。
? ? ? ? 現(xiàn)實社會里有多少愛情悲劇，就有多少悲情歌曲。“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時間，不忍心讓你看見，我流淚的眼，只好對你說，你看你看，月亮的臉偷偷的在改變……”隔著時空，這首歌與李清照的《點絳唇》遙相呼應(yīng)。“見有人來，襪鏟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少女害羞地朝屋里就跑，已跑到了門口，卻又不舍離去。靠著門再回眸偷覷少年的豐姿，為怕人笑話，只好假裝嗅著青梅。寫盡了少女面見少年時純情和含羞的姿態(tài)。而這首《你看你看月亮的臉》唱的是一幕分手的場景：在離別的秋天，我流著淚，又不忍心讓你看見，我忙指著月亮給你看，要你看月亮偷偷改變的臉。這一副欲哭還遮的神態(tài)，表現(xiàn)出一個女子忍隱的內(nèi)心，失落的花瓣灑落一地。其實，與其說讓你看“月亮的臉偷偷在改變”，不如說要你看正在偷偷改變的愛情的臉。月亮不代表愛情嗎？月亮寄托著多少戀人的相思。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海角與天涯。2009年，孟庭葦剛好出道20年。在12月為復(fù)出而舉辦的北京演唱會上，她身著綠色曳地長裙，從舞臺上緩緩走下。這個“月亮公主”就坐在一彎懸于半空的黃色月亮上，唱《你看你看月亮的臉》。此時，臺下有多少張臉在偷偷地抹眼淚，場外有多少癡情人因為“已沒有話題”而偷偷在離開。
? ? ? ? 情人留下最后一滴眼淚，背著我們走進光陰的深處。但不要緊，因為有孟庭葦，因為有這首《沒有情人的情人節(jié)》。她會在下一個情人節(jié)里，出來安撫我們寂寞的心。
? ? 對于一個男人來講，沉溺于孟庭葦?shù)摹坝辍崩铮烙嬍且粋€不太陽剛的舉動。連孟庭葦自己都說，因為《誰的眼淚在飛》《冬季到臺北來看雨》，久而久之，我就演了歌詞里的這個人，我淘氣、調(diào)皮、天真的部分被埋起來了，也不習(xí)慣了，原本我不是一個憂郁的人。但我需要這樣的感傷，她讓我變得柔軟。而很多事情，往往以柔克剛。
? ? ? ? 1994年，寄托她私人時間和感情的小狗去世，她開始吃素。她聽信朋友的話，不殺生的公德會讓小狗投生比較順利。后來常去素菜館，在菜館里隨手翻翻佛教的書籍，慢慢地對佛教產(chǎn)生了興趣。還取了一個居士名——明惠，一個外柔內(nèi)剛的名字。在接近佛教的時間，她漸漸有了自己的人生哲理：年輕時因為好勝所以一味追求“我要什么”，現(xiàn)在明白了生活最珍貴的道理是“我不要什么”；不管做任何事情，起心動念很重要。如果你的心念原來就是善的，就不要去管別人怎么評價你。你覺得該做的就去做，力所能及地做你想做的事情；養(yǎng)成一顆慈悲的心，十年前沒有辦法接受的事，現(xiàn)在可以寬容對看待，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 ? ? ?2000年，她退出歌壇。那一年，她身邊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大哥出車禍，接著爸爸也出車禍。還有一個10多年的好朋友突然之間得了卵巢癌，兩個月之內(nèi)就去世了。生命的無常讓她發(fā)現(xiàn)，這 10 年來很少有時間去關(guān)心家人。再加上之前一些工作上的不順利。在種種因素的催化之下，她覺得讓自己停下來。這一停就是4年。2004年，孟庭葦復(fù)出。她從此不在意專輯銷售的數(shù)字，而且發(fā)了愿復(fù)出歌壇后每一張專輯的收入都全部捐給需要幫助的人。連一直抗拒上電視拍照之類的事情也愿意做了，因為借此可以幫助更多的人。
? ? ? ? 她一直想出家。結(jié)婚本不在她的人生版圖里。她年輕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想結(jié)婚，她喜歡一個人的生活，喜歡自由。她想流浪，可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流浪。她終究脫下了給自己強穿的盔甲，于2004年7月和高中同學(xué)張稚鵬結(jié)婚。有了孩子之后，她說她的生命真的完整了。因為孩子補足了她四五歲之前的記憶，怎么樣走路，怎么樣開始講話，怎么樣吃飯……孩子帶給她一種超越愛情的滿足感。大概是這樣吧。因為還有人說過，女兒是一個女人的起點，妻子是她的過程，只有母親才是女人的歸宿。
? ? ? ? 鳳凰衛(wèi)視的許戈輝問孟庭葦，唱過這么多情歌，有什么想對戀人們說的話嗎？她說，每個人可能都已經(jīng)、正在或即將接受愛情的考驗。我唱情歌，唱愛情的好，即便結(jié)局不那么完美。以我現(xiàn)在的年齡看，被傷害或許沒那么糟。當(dāng)我真誠面對她們，我清楚知道我已經(jīng)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了。我不再是二十一二歲那個唱著“你看你看月亮的臉”的小女孩了，我已經(jīng)四十歲了。孟庭葦?shù)纳砩鲜冀K散發(fā)著清麗柔美的氣息。多少年來，即使現(xiàn)在成了孩子的媽媽，她也一直保存著一股世間難尋的純真，透露幽韻淡雅的氣質(zhì)，純真的笑容總帶著一絲甜味和浪漫情懷。她說她現(xiàn)在的心境就好像自己的一首歌：《靜靜的生命慢慢的河》，人生好像是一條很長的河流，在你年輕處于河流湍急的時候，可能會錯過河岸邊的很多風(fēng)景，但慢慢到了平坦的時候，你會看見不同的景色。
? ? ? ?雖然當(dāng)年的“月亮公主”已經(jīng)變成了“孟庭葦阿姨”，但那些“雨”不會老。正如沈從文說的，一個女子在詩人的詩中永遠不會老去，但詩人他自己卻老去了。《詩經(jīng)》上說“塋塋玉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何止是人不如故，其實歌也不如故。對于我來說，手機叮咚音樂盒里裝的這些“雨”，與其說是歌曲，不如說是一些有旋律的往事。當(dāng)年用人生中最美好的花期陪伴我的那個女孩不會老，那些往事就住在光陰的隔壁，只要讓“月亮公主”用細膩婉轉(zhuǎn)的嗓音敲響天空的時候，我就能重拾當(dāng)年的點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