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木心也是從這首歌開始的,很是喜歡。
記得早先年少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里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從前的石塘小鎮也是慢的。
禿頭山、石頭屋、石頭路,古樸莊嚴。
從前造房子是慢的。沒有磚塊和混泥土的房子,家家都是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壘起來的。記得我家造新房子時,父親搖著櫓船,帶著鑿石工具,到小島上一塊一塊地鑿下,又憑著自己的氣力搬運到船上,一槳一槳劃回來,然后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壘起來。家家的房子都是這樣,沒有磚頭,也很少用混泥土。更不用說在山上的房子,沿著山勢將地基用石塊疊好,然后放著三五十年,等風雨歲月將它們夯實,這樣的地基才穩固。幾年前,還未開發的處女山上,也常常會見到這種棄置的地基。而這些石塊,也是主人一塊一塊地憑著雙肩挑上山的。
從前的船也是慢的。那時的船規模小,大船也不過是十來米長,兩米多高而已。馬力不大,難抵大風大浪,三五天就回家一趟,有風浪就得躲進港灣。有些拼了命想多等一會兒的,結果總是敵不過大海,葬身魚腹,家破人亡,所以落下了出海人與死神隔塊板的說法。修船也慢,用那種帶泥灰的草糊粘上去,再一寸一寸地敲實。夏天晚上,睡在陽臺上數著星星,海浪輕吟著,漁人的補船敲擊如同架子鼓,給海浪的歌聲打著節奏。當時捕魚的拉網也慢,沒有機器,只用手力,船長號子一喊,大家一齊用力,就如與大海進行拔河比賽。 家里父親叔叔的手掌全是繭子,小時候,叔叔曾經給我表演殘酷的戲法,拿起剪刀往自己的手掌心剪下一大塊肉來,沒有流血,我曾以為叔叔的手有特異功能。后來才知道,那剪下來的,是厚厚的繭子。
從前的風景也是慢的。感覺那時候的云也跑得慢,風也吹得慢,海潮也漲得慢。因為這些風景都留在了畫家們的一筆一畫中了。在家門口的亂石灘上,找一個稍微平整一點的石塊,一位美院的學生,可以從中午一直坐到傍晚,將碧空流云,碣石碼頭,海浪行船,都融入畫筆之中。而我在放學后,也會站在他們的身后,看著他們一筆一畫地勾勒,直到母親喊著回家吃飯。
從前的生活也是慢的。奶奶穿著的是自己一針一線做起來的斜襟衣服,連那盤扣,也是做得非常精致好看。鎮里的婦女們喜歡將魚肉做成魚面,先將小小的魚兒把刺剔除,將肉與粉攪勻,然后用著敲魚杖一下一下地敲擊,那聲音緩慢而清脆,直到將它敲擊成圓而薄的餅后,晾干后在熱鍋中烘干,再細細地卷成圈,一刀一刀地切成細條。漁家的婦女們喜歡將生活過成這樣的慢日子,將腥味的魚變成一種種精致的美食。
記得早先年少時,鄰里和和睦睦,說一句應一句。
泊船在港灣,海浪輕輕星燦爛,家家戶戶鍋里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云、風,潮水都慢,一生只憶一個地方
從前鈕扣也好看,手工精美有樣子? ?
到了現在 一切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