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他一個人來網吧，坐在電腦前，習慣性一樣點了一根煙。吸一口，讓煙留在口里；然后張開嘴，任煙自由地涌出去；終于要呼吸了，才緩緩將煙吐出去。吐出去的煙像是一朵浪花一樣，在空蕩蕩的半空中搖擺，一會兒就消失得沒影。在這一小會兒時間里，電腦已經開機了。他點開“英雄聯盟”這款游戲，進入了艾歐尼亞這個區。他看了一眼游戲界面的右側，然后拉開了好友欄。好友欄卻是一片空的，沒有一個游戲好友。他隨即把好友欄關閉，移動鼠標，在“單人開始游戲”那兒按下了鼠標左鍵。

? ? ? 一根煙抽完了，這一局游戲也結束了。他看著自己0擊殺7死亡4助攻的戰績，卻沒有一點生氣，又機械似地點擊了“再來一局”。 他又點了一根煙，輕輕地長吸了一口，然后緩緩地把口里的煙呼出去。對局還沒有開始，他再次拉開好友欄，好友欄仍然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 ? ? 他嘆了一口氣，想起了一樁事。那時他這個賬號在艾歐尼亞這個區才剛30級，一個人玩著匹配模式。有一局游戲結束，有人給他發了一個好友申請。那人是那一局游戲中的玩家，他也沒有多想，就點擊了“同意”選項。剛一同意，游戲界面就彈出一個游戲邀請，他接受了邀請，和那個人一起玩起了游戲。那時候在游戲里，他可是一個活潑的人。占了便宜，他就在聊天欄里發一個“嘻嘻”；被敵人擊殺了，就發一個“哈哈”；敵人來包圍他，他反而擊殺了一個敵人，就向對面發一個“扎鐵了，老心！”氣氛沉悶的時候，他也會發一些搞笑的話來活躍氣氛。相反地，那個人倒是很安靜，基本不打字說話，以至于他和那個人一起打了好幾把游戲，卻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在玩。在等待某一局游戲的時候，他才記起他是跟人一起玩的。于是打字跟那個人說道：“臥槽，我才發現我是跟你開黑玩的，我剛才一直以為我是一個人玩的。”聊天框閃了一閃，那個人發了一句“。。。”。他吐了吐舌頭，發了個“哈哈哈”應付。過了好一會兒，那個人打字道：“你一直在艾歐尼亞玩嗎？”他覺得他可能不常在艾歐尼亞，就回道：“大概吧。”仿佛那個人在做什么決定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打字過來。一行字靜靜地出現，“那我也一直在艾歐尼亞玩”。一會兒又來了一行字，“如果你一直在的話”。這總共不超過二十個字的兩行字似乎有著巨大的魔力，深深地印在了他腦海里。他一時不知道怎么回復，他沉默了，那個人也沉默著。好一會兒，他打字過去，“我不搞基。。。”“我的昵稱只是一個英雄的名字，我不是女的。。。”“。。。”。那個人回道：“只是想和人一起玩。你想歪了。”游戲開始了，他們的對話也就結束了。連著玩了好幾局游戲，又沒有睡午覺，他已經很困了，所以那一把游戲一結束，他就給那個人打字：累了，有空再玩。就匆匆下線了。

? ? ? 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和他的同學在另一個區玩游戲，沒有去艾歐尼亞。偶有一次又去艾歐尼亞玩游戲，想找人一起玩，卻發現認識的人都不在線。他突然地想起那個說要和他一起在艾歐尼亞玩游戲的人，就去找那個人。卻找不到那個人——他看著好友欄，卻記不起那個人的昵稱；而長時間不在，游戲記錄也沒了。他一個個地問那些在線的游戲好友，可沒有那個人。他輕輕地罵了一句“草！”然后把游戲好友刪了個遍。

? ? ? 此刻，他又吸了一口煙。一邊吸煙，一邊朝網吧掃視了一眼。幾乎每一臺電腦前都有人，人們都盯著超大的電腦屏幕，桌上的鍵盤機械地“嘟嘟”直響。他覺得有一點兒恐怖，一個人，一個電腦，一個人。他又看了一眼游戲好友欄，還是空空蕩蕩。腦海里仿佛有什么浮現了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他一個人長久地望著一片死氣沉沉的海，突然某一天，海里飄來了一只漂流瓶，他撿了起來，可還沒來得及細看，就又毫不知珍惜地扔了回去，那一片海，又死氣沉沉起來。他罵了一句，也不管游戲還在進行，就下了機。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把煙摁在煙灰缸里重重地擰了一擰，緩緩地吐出口里的煙，然后頭也不回地出了網吧。

2017-0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