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撒下的余輝還映在水面,岸邊的我們卷著褲腳看著不遠處的青山時而翠綠時而陰暗。上次見面已是幾年前了,他總是很匆忙我們只好短短寒暄幾句,就各自分離。我特別喜歡聽他講這些年攢下的經歷,因為他的身上總能折射出我的影子。
我倆從小一塊長大,幼稚園里比誰泥人捏的好,中學里比誰學習好,工作后比誰事業有成,唯獨感情是我們不屑于拿來比較的,因為在這條路上我們走的都很坎坷。
他還是一點沒變,只是多了幾分憔悴。我向他刨根問底的詢問這些年的點滴,他都絡繹不絕的回答著,他還是一貫的善于言談。我慢慢的從年齡拉扯到感情問題上,捎帶著試探的語氣問了問他最近的感情生活,他撇著尷尬的嘴角,雙手彎在背后撐在岸邊的石巖上。我知道這一刻他被我問得有點觸景傷情了,這些年他的感情生活我也從別人那里有所耳聞,很多人都說他是一個極致單身青年,身邊卻總不缺乏女人緣,他可謂是真正做到了鮮花叢中過,寸葉不沾身。
我拿出手機,點開歌單,讓音樂隨機播放下去,因為我知道這是他的習慣,他的歌單里鮮有歡快的音樂,盡是一些創傷的文字寫入曲譜里,留在他的音樂列表之中,有時候因為每一首都很深入人心,卻常常糾結于聽什么,于是隨機就成了他的最愛,因為他永遠不知道下一曲又是哪個創傷的文字。他仰望著天空,我不知道是不是不讓我發現,接下來的寒暄讓他濕潤了眼眶。他和我一樣,都憧憬著劇情里的愛情,平凡或是偉大。如果說劇情太遙遠,拉著情侶的手在羊腸小道中散步,不被來來往往的人群紅了臉頰,在親朋好友面前一樣保持著戀人間的親膩,這便是最平凡的愿望。我知道他很難做到這一點,因為他始終陷入在自我否定與自卑之中,可能他見過更遠處的高山,他知道自己的缺陷……
他告訴我自己談了幾場無疾而終的戀愛,全部都死在了否定與自卑之中,既羨慕普通情侶頂著陽光散步,互相夾著餐盤里的食物,又被一道墻深深的隔在戀愛關系之間。后來他嘗試作出改變,只可惜步步為艱,直到那個女孩的出現。提到那個女孩,他那難看的苦笑又重新掛在嘴邊,女孩會喋喋不休的跟他說個不停,會約他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但是他倆始終沒有在一起,可能是少了一份沖動,可能是沒到戀人的地步,可能這世上沒有那么多可能。畢業后他工作沒有選太遠的地方,因為女孩一句漂洋過海來看你,所以他盡量把這片“海”隔的很近。
他告訴我習慣是一個多么可怕的東西,他會讓你不經意間拿出手機瘋狂刷新,但是消息再也沒有傳來了,得不到那句晚安好像手機也失了眠。在他的世界里,總有一種東西始終排斥著靠攏的心。他和女孩一年的時間,卻在年尾將關系一點點褪去,從兩不相欠開始,這一切他早有預感。喜歡在他眼里是不能言語的感情,只能用行動來詮釋,他把故事也滯留在那里,因為在一年都無疾而終的世界里輸給了一瞬間的喜歡,他就該忍著習慣性的種子扼死在萌芽的胚胎之中。
我看得出來他的無奈,他沒有談起太多的細節,卻讓我在只言片語中感受到了他的心酸。他始終在向那一步邁進,我知道這個推著他向前的女孩也很難抹去。我怕繼續說下去,他會繃不住這根緊了很久的弦。我平復了心情,對他說“我給你換首歡快的歌吧?” 他站起身來,撇著嘴角輕搖著頭,在自己手機上隨意的播放著悲傷的音樂,隨著音樂他又要去向很遠的迷途……
不知道這次一別他又要多久才回到這里,他始終在追尋這世上最美的煙花。他是一個把什么都藏在心底的人,鮮有煩惱的事讓他怒形于色,盡管自己被各種情緒壓的喘不過氣,卻還在開導著別人的煩惱,這就是我可憐的李默,別人不懂他的悲哀,卻只有我揭開他疲憊的心,向我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