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你來猶年少

(一)

陽光投進窗子,光線如鹽晶子般純粹的打在大理石上。沐言赤著腳坐在地上,細碎的發絲從耳邊一側自然順下來,落出圓潤白皙的耳朵,那有顆細細的紅寶石耳環鑲在上面。

擺在她面前的是個小匣子,里邊放著很多雜物,她順手拿起了一張照片,那是她高中時候的畢業照。十年時光在不知覺中流淌而過,要說昔日朝夕相處的同學沒有改變其實很難。

有些改變刻在臉上,有些改變卻藏在了心里。

照片上的她站在第三排右邊的第三個位置上,她身后站在穿白色t恤的男生,正面無表情的看著相機。

匣子里還有當初傳過的紙條,一個不太大的布娃娃,以及一起拍過的大頭貼。

"又在回憶呢?"一個穿著黑色衛衣的男子手里拿著咖啡杯,探頭探腦的湊過來,視線掃過她手里拿著的合照,怔怔出神,不一會兒他才小心的說,"別看了,我們該走了。"

沐言整理好匣子后換上了一身黑衣裳,車子停在外面,寧昊穿著白色運動服已經坐在了副駕的位置上。

"沐言,究竟我們是怎樣混熟的?"寧昊用手肘搭在窗戶邊,手握成拳的形狀支撐著腦袋歪著頭問她。

(二)

我時常在想一個問題,很多關系或許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確立好的,沉默寡言也好,囂張跋扈也罷,只要磁場相近,便能彼此相吸了吧。

高二那年,有次體育課下課,從操場回來后,有同學叫嚷著說手機被偷了,班長要求搜查每個同學的課桌,于是反鎖了教室門,把每個同學都留在了教室。

搜查無果后,丟了手機的同學嚴青揚言搜身,說要徹查此事,他跑到班主任那告狀,一通電話打來了家人。數學課被停上,教室外滿是看熱鬧的學生。態度蠻橫的家長站在講臺上要求班主任給個說法,迫于無奈,只能強制要求所有學生搜身。

沐言坐在第一排的最后面,當家長搜身完前面一個人同學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抬起頭來,一臉平靜的說,"我沒拿。"

"拿沒拿搜了才知道!"家長作勢就要把沐言從凳子上提起來。

"再說一遍我沒有拿!不要逼我!"她的眼神里早已注入萬頃波瀾,流露在臉上的表情卻乖巧的驚人。

不愿搜身的她和家長陷入了對峙,同學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寧昊就是這個時候注意到她的。

在此之前,在班級里能呼風喚雨的他從沒注意過沐言,甚至到目前為止,他和她沒有任何交集。他帶點玩味的笑容把手插進口袋里,看著眼前這個和家長對抗的女生該以何種姿態結尾。

同學的探尋目光里夾雜著多重含義,有猜疑有不解,更多的卻是任事態發展,自己袖手旁觀。

班主任過來勸解,"沐言,這其實沒多大事的,老師也相信你們沒拿。"

"既然老師都相信我們,為什么還要允許這些人搜身!丟了一個手機就要讓學生的尊嚴來補上嗎?"

班主任的臉上掛滿了尷尬,家長此刻卻大手一揮,"我只信眼見為實!",就在他要強制動手的時候,只聽見啊的一聲,全班同學都驚叫出聲。有血滴落在地上,沐言手里的刀染上了鮮血,家長的手掌心里瞬間出現了紅紅的印痕,血順著傷口冒了出來。

沐言緊緊的抓住小刀,眼睛直愣愣的瞪著家長,臉上卻沒有絲毫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寧昊把沐言的一切反應看在了心里,他突然嗅到了獵物的味道,眼里不自覺蕩漾出溫柔的漣漪。

體育老師趕來打破了僵局,他拿著的正是嚴青不小心掉落在田徑場上的手機。家長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回頭甩手就往嚴青臉上打了一巴掌,自此一場鬧劇就此收尾。

一時間沐言成為了學校的名人,下課期間總有很多學生借口上廁所路過他們班,只為見沐言一眼。

沐言卻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沉默寡言,依舊坐在教室的最后面,依舊安靜的上下課,依舊一個人騎自行車回家。

這都是寧昊跟蹤了沐言好久后得到的結論,她似乎沒什么朋友。

嚴青自從手機事件后變得很收斂,不在張揚,甚至很少調皮搗蛋,他的人氣在班級里驟減,有種被輕視的趨勢。

又到了一個月換一次座位的日子,寧昊把桌子上的書都倒進書包,然后徑直走到了沐言身邊坐下,他微笑著伸出手,"同是同桌,請多關照。"沐言咧開嘴一笑,右手附上他軟綿的左手,"好說好說。"

從此結成同盟。

(三)

前方是紅綠燈,沐言的車停在馬路中間,看著綠燈寧昊的視線掃過沃爾瑪超市,他指著那個超市對沐言說,"還記得那嗎?在沒建這個超市之前是一個小商場,門前擺著一臺小型照相機,可以照大頭貼的那種。還是你硬拉著我進去的呢。"

寧昊和沐言在做同桌之前發現他們同住一個方向,一開始還不知道該用什么方式去接近她。做了同桌后寧昊突然找到了理由,以同桌交情毛遂自薦,提出一路互送她回家,在三番五次遭拒后,終于迎來了轉機。

那是盛夏星期五的下午,教室里就剩下他和沐言兩人,是沐言和寧昊值日,她正擦著黑板,細小顆粒的灰塵隨著黑板擦的移動上下翻飛,一點點黏在她的頭發上。

寧昊拿著掃把在教室里胡亂飛舞,等掃到沐言身后的時候,卻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輕輕的替她拍走頭發上的細碎灰塵。

沐言一瞬間僵在那,窗外的風把高大的梧桐樹吹的沙沙作響,教室里的電風扇在不知疲倦的吹著,門是開著的,桌子是安靜的,老師畫的函數圖像還有一半依舊停留在黑板上,看起來和往日一樣,心卻在這樣靜謐的時光里漏掉了幾拍。

寧昊在那瞬間紅了臉,他連忙轉身換個方向,假裝在打掃,臉上卻有一種叫做開心的笑容。

等沐言鎖好教室門的時候,寧昊用手撓撓頭發,"那你先走吧,我跟著你就好。"

"為什么?"

"你不是不要我送你回家么?那你在前面假裝看不到我好了。"

沐言對著寧昊翻翻白眼,"一起走吧,我不介意。"

他們兩個并排推著單車,走出了學校大門。金黃色的太陽已經喪失了中午的熾熱,逐漸還原成溫柔的模樣。

寧昊問她,"上次嚴青那事,班里同學都不抗拒搜身,你為什么反應要那么激烈?"

沐言低著頭看著路面,在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后,就連寧昊都準備放棄要拋出下一個話題的時候,她卻突然停住了。寧昊站在她身后,看著她轉過身來,一字一頓的說道。

"以前一個朋友因被店主誤會為偷盜,回去后她自殺了。"。

"從此以后我就隨身帶著防衛的工具,我發誓要好好保護自己。這就是那天我抗拒的原因。"

看著沐言的表情隨著字句一路完成上情感變化,寧昊有點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沒有要挖掘你隱私的意思。路上太無聊,我不知道要說點什么。"

"遲早會被公開的。"沐言停頓了一下,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快走吧,不然回家晚啦。"

(四)

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具有休眠期,正如手機事件導致人氣銳減的嚴青,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潛伏后又開始重新走進同學心中。而風云一時的沐言經過時間的沉淀又慢慢變回一個普通的人。

過了一段時間,班上開始流傳關于沐言的謠言。她走在校園里,總有無數的目光投向她,有人在低頭接耳,有人在竊竊私語,等她走進一些,人群卻又如驚弓之鳥般四處散開。

有次午休的時候,沐言靜靜趴桌子上睡覺,寧昊正低著頭看玄幻小說,突然被一陣細碎的笑聲打斷了注意力,他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嚴青座位上正聚攏一群人,有說有笑的,并不時有視線投射過來。

寧昊覺得莫名其妙,正準備忽視的時候他們又爆發出一陣笑聲,并隱約聽到了沐言兩個字。他把小說輕輕的放進抽屜里,起身朝著嚴青他們走去。

“說什么這么開心呢,同學都在午睡,小聲點。”

“寧昊,小道消息,沐言初中是在博焱學校讀的,那有高中本部,你知道高中她為什么來了市一中嗎?”

“想來就來了唄。”寧昊沒有絲毫耐心。

“聽說她初中的時候曾陷害過一個女生,后來那女生死了。”嚴青就像挖到了寶藏般落出得意的笑。

寧昊突然沉下臉來,“沒有證據就別亂說,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就在寧昊要轉身回自己座位的時候,嚴青叫住了他,寧昊,你不會喜歡她吧?

“喜不喜歡,不關你事。”

他回頭的瞬間,對上剛睡醒的沐言,她正用手捶著失去知覺的手臂,低著頭,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他的回答。

(五)

回家的路上,街邊有有獎競技活動,2米外的路邊擺滿了各種掛墜,老板手里拿著細小的鐵圈過來熱推銷。 “帥哥,給你身邊這位美女套個娃娃唄,20塊錢三次機會,圈上哪個就拿走。”沐言對著他搖搖頭,寧昊沒做理會,把自行車停在了一邊。

手里的三個鐵圈都扔了出去,卻沒有套住任何一個娃娃,寧昊對等在一旁的沐言尷尬的笑笑,早知道就聽你的了。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沐言自然的牽過寧昊的手,轉身走到了旁邊的小商場,在門口的地方突然停住了,“寧昊,我們去照大頭貼吧。”

在那個方寸之地,按下快門的那刻,寧昊側過頭,吻在了沐言的額頭上。

紅燈亮了,沐言輕踩油門,超市被甩在后頭,車繼續往前行駛。

“唉,沐言,我給你的布娃娃怎么丟進匣子里了,為什么不放車上掛著啊,當時你不是還把它掛你書包上嗎?”寧昊在副駕上好奇的張望打量,像個不安分的小孩。

拍過大頭貼的那天下午,回到家后的寧昊帶著一臉不服輸的表情,騎著車又來到了同一個地方,連輸了60塊錢后老板看不下去了,讓寧昊在所有的娃娃中選擇一個帶走,當是送給他女朋友了。寧昊倒也不客氣,他一眼相中那個穿著百褶裙的布娃娃,揮手和老板說了再見后就噌的消失在了人群里。

第二天早早在路上等來沐言,把手中的布娃娃簡單粗暴的塞進她書包里,大大咧咧的說這是昨晚上回去贏的,失手是因為你在身邊,太緊張了喂。

沐言看著身邊這個心思單純的高個子男生,看著他眼睛里閃現出期待雀躍的光,她走過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一鼓作氣,閉著眼睛快速說出那句話。

“沐言,做我女朋友吧。”

高考完以后,當沐言再次路過那里的時候,老板一眼認出了她,那時正好沒有顧客,老板拉著她叨嘮了好久,還把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套娃娃的狼狽情形一一復述給她聽。由別人嘴里講述的他一定很喜歡你,是不是要比當事人的告白還要催淚。當老板問起當日同行的少年怎么不在身邊時,沐言忍了好久,眼淚還是輕易在陌生人面前掉了下來。

(六)

車子轉了個彎,對面是花店,沐言打開車門下來往里走,店員忙著出來招待。

當沐言抱著買好的花回到車上的時候,寧昊的臉上憂傷一閃而過。

“沐言,你不要難過。”

(七)

沐言和寧昊確立關系的那天早晨,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上課時間,手牽手踏進教室,卻看見全班同學的目光都注意到沐言身上。寧昊看見了黑板上寫著的沐言心機婊幾個大字。他倏的怒火中燒,幾步跨上講臺用黑板擦奮力擦掉這些痕跡。

當最后一個婊字在黑板上消失殆盡的時候,一側身,黑板擦掙脫出寧昊的手,對準嚴青的位置猛地甩了出去!下一秒整個人都沖到了嚴青的面前,雙手狠狠的抓著他的衣襟,雙眼怒紅!

“是不是你寫的!”嘶吼出來的聲音,嚇著了和嚴青同桌的女同學。

嚴青伸手擋開了黑板擦,卻沒想到寧昊會來這么一招。現在的他處于被動地位,顯得毫無反抗之力,如此姿態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感覺到自己又要像上次那樣,被人恥笑。

“瘋子,你放開我。”嚴青伸手一拳對著寧昊打去!這次一定不能丟了面子。

直到班主任趕來才將兩個扭打在一起的身影分開。

從老師辦公室回來的寧昊徑直走到講臺,狠狠的用手掌在講臺上拍了一下,如此大動作自然吸引到同學的目光,他掃視教室一圈,一字一頓的說,從此以后,我不希望教室的黑板上再出現這種字,我也不想繼續聽到有關沐言的任何謠言,說她就是說我,有證據的明著來。不要偷偷摸摸。

臺下起哄聲一片,在眾人的目光里,他一步步回到沐言身邊。

沐言趴在桌子上寫字,遞過來一個紙條,“流言本是關乎我,我卻置身事外,要你去替我辨明真白。”

“我不介意,傻妞。”寧昊又重新把紙條塞給了沐言。

沐言接過紙條的時候,寧昊齜牙咧嘴的對著沐言笑,白皙的皮膚襯托出嘴角淡紫色的淤青,一對比特別明顯。

難過突然至胸腔蔓延開來,沐言甚至不敢去看寧昊的眼睛。

(八)

很多次沐言都是被噩夢嚇醒的,夢里那個自殺的女生含著怨毒的眼神在背后盯著她,雙手帶血,她能感受到背后颼颼的涼意。

陷害,對,她們說的極對。

沐言曾是一個活的很張狂的人,她想要的務必都要得到。

嫉妒在初二的時候發酵的特別明顯,情竇初開,喜歡的男生被別人得到,永遠沒有進步的排名,一直屈居于第二的位置,心似乎有所不甘。

而那個女生似乎是個完美的人,人長的漂亮不說,還待人溫柔,每次考試過后,第一的位置好像從來都是屬于她的樣子,班里的男生都很喜歡她,甚至逐漸擴散到高幾個年級的人。更可惡的是她住在沐言隔壁,還要聽好久老媽的嘮叨,內容是她比自己有多優秀。

在逛街的時候偶然發現一個地方,老板年近40,胖乎乎的,一臉色迷迷的樣子,還特別苛刻不近人情,她親眼見到一個小孩偷拿東西后被老板脫掉衣服懲罰的樣子,她皺了皺眉,突然心生一計。

一日放學她借口要去買東西帶著那個女生路過店子,在要結賬付錢的時候,她說忘東西了要回教室一趟先行離開。后面的劇情是沐言設計好的,她帶著自己喜歡的那個男生過來,本以為會看到女生被誤會為小偷的尷尬, 沒想到等他們到的時候店門都已經關了,沐言納悶這還挺早的,老板怎么就關門了。隨后沐言恨恨的說了聲"算你好運"后,垂頭喪氣的和男生道了聲再見后就離開回家了。

此后一連幾天沐言都沒有見到簡安,簡安是那個女生的名字。已經有不少同學都跑來問她簡安怎么了,她不知道,她也很煩,總覺得會出事,心慌慌的。

等過了一個星期后,在晚飯時間,餐桌上她母親突然嘆了口氣,眼眶倏的紅了。

"簡安走了,好好的一姑娘說沒就沒了。"

沐言瞬間感覺到了全身的寒意,臉色蒼白,拿著筷子的手在瑟瑟發抖。她放下筷子,用盡力氣握緊拳頭,想要自己平靜下來,卻發現徒然無功。

"媽,你,你,剛說什么?簡安走了?是,,死了?"

"是啊,老板見色起意,對一個姑娘家做了那樣的事,回到家后簡安在家里躲了幾天,今天中午就自殺了。"

原來那天店門關了不是老板下班了!而是。

如果那天能察覺到不一樣,敲門了是不是就有不一樣的結局。

"你怎么了?"她母親用手推推呆住了的沐言,沐言沒有理會她母親的話,神情恍惚,她空洞的走進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抱著被子哽咽出聲。

(九)

關于沐言心機婊的流言就這樣被壓制下來,一部分是有寧昊在身邊陪伴,還有大部分的原因是高考就要來了,同學們把越來越多的精力放在了學習上,也就不在操心八卦新聞以及個人隱私。

拍畢業照的那天,寧昊依舊坐在教室最角落里,他說沐言你考哪我就考哪,你去哪我也去哪。我們在一起一輩子好不好。

沐言靜靜的看著寧昊說完這些話,然后安靜的說好。

很久以后,沐言的衣柜里掛滿了白襯衫,走在街上總是對白襯衫的男生有莫名的好感,細究原因,原來一直活在了回憶里。

當相機咔嚓一聲讓時光靜止的時候,附在人群里的寧昊悄然牽上了沐言的手,臉上的鎮定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跳,如果你放大這張圖片,你會發現有個少年,臉紅上了心扉。

高考前的兩個月,沐言無法靜下心來復習,寧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對著天橋出神,總是看著來往車輛發呆。”寧昊把自行車停在了天橋上,滿是擔憂的問她。

“寧昊,其實我真的害死過人,我確實是心機婊,他們說的沒錯。”

寧昊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冒出了這句話,或許最好的回應就是沉默,他靜靜的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之前對你說的那個女生,她是我朋友,我們從小玩大的,我從不叫她真名,我嫉妒過她。那次事故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不想她死,只是想要滅滅她的傲氣。”

“然后出了事故,你就把責任都背到自己身上了對嗎。性格大改,是為了懲罰自己對嗎?依舊睡不安穩,總是做噩夢,你在夢里都不想放過自己對嗎?”寧昊順著她的思路說下去。

“寧昊你不知道,其實我可以阻止這個事故的,只要當時我多長一個心眼,只要我去敲門。”沐言蹲下身子,用手支撐著腦袋,哭出了聲。

“敲門或許也無濟于事,老板可以當成聽不見的樣子,你又不會持續敲下去。相信我,所有發生的事情都需要一個契機。”寧昊彎下腰準備把沐言拉起來。

“寧昊,我被簡安這個噩夢折磨了三年,我快要承受不住了。”沐言雙手拉扯著頭發,一臉的無助。

沐言突然站起來,毅然決然,“寧昊,你敢和我閉著眼橫渡這天橋么?”

“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想要救贖自己。如果我能全身而退,我會獲得重生,如果我不幸死于車下,我也會解脫。”

“如果你真要這樣做,那我陪你。”

我們一起數一二三,然后出發吧。

幾秒以后,聽見了緊急剎車的聲音,接著傳來巨大的碰撞聲,感覺有紅色液體從身體里流出,有種慢慢被抽空的感覺,閉上眼之前,她看見了寧昊的身影,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對著沐言揮了揮手,臨走之他還說了一句話,卻聽不真切。

(十)

“快到目的地了呢,沐言,我多希望能送給你一束風信子,風信子的花在枯萎的時候需要用剪刀剪掉,這樣來年才能開出新花,所以風信子的花語是忘記過去,重生的愛。那次車禍我推開你的時候,我對你喊出來的就是這句話,貌似你沒聽進去呢。一點都不乖。”

寧昊坐在副駕上看著沐言,看著眼淚從她眼眶里流出,他多想伸手幫她擦去這些冰冷的液體,可是他是沒有身體的靈魂,他只能靜靜守候在她身邊,正如他對她的承諾,我會守在你身邊一輩子,直到你忘了我,重新獲得幸福。

車停在了一片墓地。

沐言手里拿著一束黃色的菊花。

“寧昊,我又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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