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共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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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七點,回到家時天空漆黑一片,小區道路上所有的燈火早已溫柔地鋪展開來,讓人覺得溫暖愜意。
我摸索著鑰匙準備開門,突然被身后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到墻角。
那個冰冷的吻壓下來時,我呆住了,大腦像被風暴席卷,變得一片空白,甚至連反抗都忘記了。
就在我恍惚之中,他的舌頭悄悄地探了進來,帶著微微的顫抖和電流,吸引著我靠近一點。
當他試圖再次加深這個吻時,我猛地驚醒過來,狠狠一把推開他。
他似乎沒有想到,狼狽地后退了幾步,眉頭緊皺,問:
“那天你為什么沒來?”
“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別過頭不看他,可他卻一步步逼近,目光深邃,狹小黑暗的空間里,除了空氣中灰塵的味道,更多的是彼此熟悉的氣息。
而這樣的氛圍,我反而有些害怕。
這也許不是我想要的未來。
-2-
“來我的簽售會吧,我想見你。”
收到肖澤短信的那個晚上,我幾乎徹夜未眠,好幾次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隨手一摸全是濕的。
當時光過去,隔著歲月痕跡的窗欞,我摸著自己的心臟,發現它依然在跳動。
簽售會那一天,我特意很晚才到,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細細地聆聽他和讀者的分享和交流。
他坐在書店里一個特別顯眼的位置,雖然一直面帶微笑,但在人群中,總有一種蕭瑟的孤獨感。而那種孤獨,是我讀不懂的落寞和難過。
在提問環節,有讀者問他,為什么第一場簽售會選擇在北京舉辦?
那一刻,他微微怔住了。
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道不明的復雜和溫柔。
他的目光輕輕掃視了全場,澄澈的瞳仁散發著亮光,我趕緊壓低帽沿,把身子埋得更低更低,準備離開。
可耳邊忽然響起他的聲音,漂浮在空中,重重地砸到心尖上。
他說:“因為我弄丟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找不到了。”
那一瞬間,我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擰了一把,疼痛得仿佛失去知覺,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從前的往事就那么硬生生地被剝離出來,如驟雨來臨,洶涌凌冽。
-3-
記得大四那年,我們在火車站吵了一架,誰也不肯退讓。
我氣極了,扭頭就跑,后來不知道跑到哪里,周圍全是來往的陌生人,是那種就算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砸進去,也濺不起一點水花和聲響的陌生。
我看著一個個面無表情的行人,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那時候,我是想放棄的,如果他不來找我,我們就這樣結束吧。
可是我一抬頭,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氣喘吁吁。
我整個人頓時怔住,任由他板著一張黑臉幫我擦掉臉上的鼻涕和眼淚,然后緊緊牽著我的手往回走。
那天初春的陽光正好,他整個人都在逆光里,我跟在他的后頭,看見他周身是一層模模糊糊的光暈的毛邊,淚水全都止住了。
可直到坐在位子上,他也沒有和我說話,一直緊繃著臉。我百般無聊,準備睡覺的時候,他突然把我拉入懷里,嘴唇貼近我的耳邊低語,他說:
“我真的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那時,我心里的某個地方,像是枯燥的海綿吸飽了水,頓時柔軟得不可思議。
我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睛濡濕而明亮,像三月里裹挾著霧氣的春光。
我記得,那是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見了脆弱和恐懼。
大約是真的真的很害怕吧,才會在喜歡的人面前袒露自己最不堪一擊的一面。
-4-
從書店走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躍入高空,金色的陽光落在肩頭,像千萬只溫柔的手撫摸著我僵硬而麻木的背脊。
我,忽然流淚。
我不知道,世間還有沒有人能夠給我這樣的深情和這樣的愛。
可當肖澤吻我時,我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要推開他。
也許比起他的害怕,我更害怕一切就算重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我們還是分開。
比起十幾歲時的感情,可以純粹到近乎透明,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
成年人的感情,總是夾帶著許多無可奈何,曾經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裂痕,是永遠都合不上的縫隙,不知哪一天,它們又變成了鴻溝。
如果那樣的話,我應該會難過得死掉吧。
-5-
肖澤在北京只有兩個月的時間,除了每日固定的寫作,他幾乎把剩余的時間都給了我。
當我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在公司樓下看到他時,我對他說:“何必呢,現在你的時間比當初可值錢多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淺淺地笑,然后帶我去了當初我們租住的地下室。
兩年了,那里依然破舊、擁擠,卻承載著許多北漂們的夢想。
時間一次又一次洗牌,里面住的人去去留留,有的人勇敢地踏夢而來,有的人遺憾地鎩羽而歸,還有的人在咬牙堅持,渴望在這座使人足夠渺小的北京城里,求得一席之地。
從前我們在一起時,除了很多很多的愛,就剩下很多很多的窮。
最終,還是貧窮可恥地勝利了,它壓垮了我對他小說夢的支持,也壓垮了我們之間五年的感情。
我指著門口的臺階對他說:“那天爭吵后我跑出來,就坐在臺階上等你,但凡你有一點想要找我的心思,我們都不會分手。”
他抬頭看向臺階,路燈透過枯枝的間隙在地板上投下零零碎碎不成片的斑駁,他知道,我沒有說錯。
當初兩個人都太倔強,他不愿意放棄夢想,我不愿意放棄生活,不為彼此改變讓步,會分開就是因為不夠愛。
我們沉默地駐立著,就安靜地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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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十二點,他送我回去,在我準備下車的那一刻,他突然拉住我的手,眼睛注視著前方,對我說:“我下周回上海,可能以后不會再來北京了。”
我愣住了,外面的風明明還在走,可四周似乎突然沒了聲響,那一瞬間,我聽到自己的心跳,仿佛在那一秒鐘停止了。
深夜的風涌進車窗,荒蕪、冰涼、決絕,把眼眶里的淚水硬是逼了回去。
“祝你一路順風。”
我迅速下車,逃離般地跑掉,不敢回頭,不敢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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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后,他再沒來公司找我,也沒給我打電話,生活平靜得像什么也沒發生過。
晚上我常常拿著他兩年前給我的素圈戒指發呆,想象著他此時的生活。
朋友們只知道,我當初拒絕了一個窮小子的求婚,可沒人知道,我曾經藏起了什么。
不知何時,我撥通了他的電話,也許就是那么一瞬間,我很想他,特別想見到他。
電話接通后,我忍不住對他說:“我想見你。”
他愣了一會,說:“你下樓來,我等你。”
當時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馬跑到窗臺邊,發現他果真站在樓下,遠遠地對著我笑。
他手指上夾著的煙明明滅滅,還有一地的煙頭零星分布著,昏暗的路燈映襯在他的臉上,平添幾分寂寥。
那天晚上,我們在樓下聊了很久,沒有談及感情,只是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樣述說自己這兩年離開對方的生活。
他說,上海是個可憎又可愛的城市。可憎時,那里沒有一點人情味,沒有錢就要活不下去;可愛時,得到的名利會讓人彎著的脊梁一夜挺直。
我曾經聽朋友說過,他開始在上海過得并不好,原以為他會和我大吐苦水,誰知他最后只說了一句:
“真好,那時候你不在。”
仿佛我們當初的在一起,是為了后來的分開,我明明聽著難過得要死,卻還是笑著說:“是啊,那時我們才剛剛分手。”
臨走前,他給了我一個小盒子,說:“等我今晚離開了北京你再看。”
說完,他轉身走向大門。
我看見他離去的背影,被路燈拉得很長很長,幾乎可以觸及到我的腳尖,可我伸手,抓到的全是冰冷的空氣。
我拼命地向他揮手,他沒有回頭,漸漸遠去,直至再也看不清身影,就像美好的回憶,被歲月漸漸掩埋,不再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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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我忍不住拆開了盒子,眼淚頓時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里面放著的是一枚戒指,比之前那一枚要貴重許多,可不同的是,這一枚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他選擇隱去自己。
我正想追出去找他時,底下還壓著一張紙條,他說:
“兩年前的那個晚上,我就在你身后,可是我不敢叫你,因為我怕我的夢想,會讓你窮一輩子。
你愿意愛我的貧窮,可我不愿意接受這樣的愛。”
我死死地盯著那條短信,能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在我體內復蘇了,蠢蠢欲動,我知道,那是勇氣和愛情。
我趕緊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往機場,心里祈求著肖澤千萬別上飛機。第一次撥通了他的新號碼,可回應我的卻是那句:“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突然發覺,年少時看得清淺,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知道珍惜的時候卻已經遲了。
可人生那么長,哪有那么多圓滿的事。
也許一生就這么一次的瘋狂和勇敢,那么,我想把它賭在今天。
明明我們還相愛,憑什么要錯過。
我是共央君,一個愛講故事的呂同學,立志講夠100個情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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