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老了一歲，童年終于變成了情懷，變成了可以隨意緬懷的東西。

偶然中談起了《水滸傳》，同學說他至今還沒有讀過，我略表詫異，追問：“那你肯定看過電視劇吧？”

“沒有。”

“抽空看看吧！”

不知道大家小時候有沒有吃過小當家干脆面，如果吃過，一定記得里面有水滸卡。我對《水滸傳》的熱愛，便來源于小當家。

干脆面五角錢一包，在當時算是比較貴的東西，但我不在乎價錢，因為我家那時候是賣干脆面的。

我得到的第一張卡片是玉麒麟盧俊義，一百單八將中，排名第二。貌似這是一張比較稀缺的卡，沒過幾天，我家便來了不速之客。

應該算是一個收集卡片的發(fā)燒友，比我大一個年級。那天傍晚，他手里拿著一堆卡片來到了我家，開門見山：“我用五張卡片，換你一個盧俊義好嗎？”

看著他手里臟兮兮、貌似還沾著鼻涕的卡片，再瞅瞅我干凈整潔的盧俊義，我的心里是拒絕的：“我不想換，我就喜歡盧俊義。”

他的鼻涕快流到嘴里了：“我已經(jīng)集了90多張了，如果你把這張換給我，我可以再加一張，六張換你一張，可以嗎？”

“真的，不可以，天黑了，你回家吧。”

他擦了一下鼻涕，眼淚也要出來了，但隨即便擺出一副惡煞一般的臉：“你要是不換給我，今晚我就不回家了！以后在學校，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尼瑪，還有這樣的人，在我家就敢公然叫囂。我朝我媽喊了一聲：“媽，有人要打我！”

我媽拿著鐵鍬過來了，問明情況以后，給我扔下一句話：“就一張破紙片，你給他算了。”

兩面夾擊，事情的結(jié)果是我妥協(xié)了，那貨確實給我我六張卡片，全是地煞星，黑不溜秋，破破爛爛的卡。

他走的時候，還握了一下我的手：“謝謝你，兄弟。”頗有社會大哥范，也像現(xiàn)在的成功人士。

據(jù)說他現(xiàn)在在賣羊肉串，具體什么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02

喜歡上了收集水滸卡片，我開始迷戀《水滸傳》，先看電視劇，后看的書。

我愛的第一個英雄是魯智深，他三拳打死鄭關(guān)西，大鬧五臺山，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水磨禪杖玩得虎虎生風……我的心，完全被他勾走了，還有他那一身的氣力，倒拔垂楊柳，單臂一晃力千斤，雙臂一晃力無窮。

剛好我家鄰居就是一個酷似魯智深的人，光頭，大肚子，身材魁梧，力大無窮，我們叫他“羅漢”。他單臂做屈臂狀，可以同時懸掛四個小孩，有時候去給人送面，單肩可以摞三袋面。

我崇拜他，把收集的水滸卡給他玩，同時，他也會給我講很多水滸故事。

那時候，我的心是狂熱的，我可以在幾分鐘內(nèi)，按順序背出一百單八將的所有人名和外號。當然，現(xiàn)在不行了，但背36天罡還是分分鐘的事情。

閑時，我會兩只手各拿一張卡片，模仿《射雕》里的周伯通，左右互搏，在腦海中補出他們交戰(zhàn)的畫面，嘴里發(fā)出“biu biu”的聲音，一方戰(zhàn)敗，再上一人。

真的，我覺得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超級英雄，林沖、魯智深、武松、花榮就不必說了，秦明雖然顯得蠢了點，但也是一條響當當?shù)暮脻h，即使像菜園子張青、母夜叉孫二娘之流，我覺得也可以以一敵百。

少年的心，會憤怒，會多愁善感，也會有很多理想。

我們最憤怒的，是梁山在宋江帶領下接受招安了；我們惆悵的，是梁山好漢大多不得善終；我們的理想，是梁山完全可以打江山坐擁天下。

03

以前不懂，為什么宋江那么無能，卻能坐第一把交椅，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他第一的位置，實至名歸。有手腕，有格局，決絕，腹黑，步步為營。

同學經(jīng)常和我說，英雄在權(quán)力面前就是工具。忽然想通了，英雄的武功再厲害，在權(quán)力面前，確實，而且也只能是工具。

長大，就是一個逐漸失去童真的過程，曾經(jīng)我們每個人都不一樣，后來，我們幾乎都變成了一個樣。

曾經(jīng)我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后來，山是山，水也是水。

那時候，別說36天罡，就是72地煞，每一個，我都愛。后來，別人告訴我，108將里，地痞、流氓、惡霸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我不想聽，但這是事實。

越長大，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但有時候，我會選擇性地忽略。

真的，很多時候，傻點，也挺好。

04

再看《水滸》時，是在敘事學的課堂上，用文學理論中的敘事方法來解讀《水滸》。

其實我并不喜歡這樣，看得太透，反而模糊了人物。我還是懷念崇拜英雄的時代，那時候，最起碼我是開心的，我覺得，我是有信仰有力量的。

父親以前買了一臺超級大的收音機，早上起來放歌，劉歡的《好漢歌》。

他會象征性地踢幾腳，打幾拳，告訴我，那就是功夫。其實我當時是不屑的，心里想著：你打的都什么玩意！

但我還是記住了他說的一句話。

他說：“可以不做英雄，但千萬不要做狗熊！”

懷左正在努力，也希望我們可以一起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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