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菜其實是在做“愛”

——清談 《食べ物の力は》——

你有多久,沒有靜下來,好好地吃過一頓飯?

仔細品嘗每一粒米,想象它們是怎樣在每一個雨天吮吸露水,在每一個燦爛的日子里沐浴陽光。然后他長成了一粒成熟的稻谷,經(jīng)過舂,經(jīng)過揚谷,變成白白胖胖的大米,最后蒸過熱騰騰的桑拿,汗涔涔地來到你面前,害羞地等著你品嘗它,渴望你的贊揚。

可是你往往一邊跟人談笑一邊隨口吞下它,甚至不經(jīng)咀嚼。

也許是因為無聊,要伴著一集美劇才能吃下去。

又或者是忙著趕時間,要一邊吃飯一邊回復短信郵件。

這種純粹地出于本能,僅僅是吃下去的吃飯。

吃飯,飽腹而已。

在看了電影《小森林》之后,才明白,我們既有的生活方式,原來竟是舍本逐末。

主角是一個叫市子的女孩。

市子曾經(jīng)離開自己生長的村莊小森,去東京闖蕩,最終卻選擇逃回了小森,回到了媽媽已經(jīng)離去的家。

在小小的村莊里,市子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利用應季的時蔬做出各種美味,果醬、核桃飯、番茄罐頭……

想象一下,從種下作物,到親手收割它們,端詳著它們,思考怎樣變成精致的美味。

市子總是有妙招,把本來或許要扔掉的食材變成美味,或是把平淡無奇的食物點石成金。

卷心菜最外層的葉子不那么可口,就切碎炸成面餅,取其清香;

胡荼子果實成熟前太酸,成熟后甜味又太淡,掉落一地無人撿拾。“辛辛苦苦長大成熟的果子,努力到最后卻付諸東流”,所以“那就把你們做成果醬吧”。

核桃可以碾碎了煮飯,把核桃研成細細的核桃糊,再混進淘好的米里面。加一點點醬油,用小電飯煲蒸好。核桃有一種油油的香氣,在等待的過程中,白色的蒸汽從蓋子的通氣孔裊裊升起,聞起來溫暖美好。等到打開蓋的那一剎,棕色的米飯滋滋地響著,稍微涼一涼,把它們捏成小小的飯團。提前做好放在飯盒里,作為便當帶去農(nóng)田邊上去吃。經(jīng)過了辛勤的勞作,就在田邊大樹下坐下,滿意地打開盒蓋,吹著風,聽著溪水的聲音一口咬下。

吃著去年的米,收獲今年的米,時間吶,就是這樣的輪回。

夏天的繁茂,秋天的收獲,冬天的儲備和春天的希望。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真實的鄉(xiāng)村生活也許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可是因為一顆七竅玲瓏心,對生活的熱愛與思考,把日子過得活色生香。

之前看的時候,感覺還沒那么強烈,僅僅是喜歡那種舒服的調(diào)調(diào)和劇里邊的食物,而今再來回顧的時候,才驚覺這部影片帶來的魅力——是食物的力量,做菜其實是在做“愛”啊!

在市子身上看到的自己,茫然的,不知所做的事有何意義,想要突破,卻最終以“努力”來掩飾;想逃離生養(yǎng)自己的地方,卻在外面呆不下去時跑回來,以‘努力“、”認真“來掩飾自己的無奈,以”逃避“來遮掩無措。即使外表如何地陽光向上,勤勞努力,內(nèi)在一直空虛茫然無所適從。

影片著重著個人的心路歷程,好像每個人都可以在影片中找到自己。

市子通過這樣那樣的食物,漸漸從消極被動地生活到積極主動地選擇生活。

春篇里有一段做冬花味增醬時候的故事,里面有一幕是回憶中市子媽媽獨坐暖爐旁吸煙時吐槽的場景,另一幕是市子打工時被主管指使時的內(nèi)心吐槽。

當其時耳邊是聽不懂但語氣熟悉的一連串日語,眼前中文字幕卻是熟悉的一段話。

內(nèi)容大概是——我拼死拼活努力工作努力生活,你閑著不干事站著說話不腰疼,不幫忙還老是找事給我做。

媽媽是這樣吐槽市子的,而市子是如此地吐槽老板的。

這一段看得我很想笑啊,就是我媽平時在家吐槽我吐槽她老板的場景。

所以市子,大概就是在一步一步地親歷親為中理解了自己的媽媽。

冬篇里做印度烤餅那一段,市子與好友吉子鬧矛盾,后一天吉子又帶著咖喱上門道歉了。

吉子向市子抱怨人際關(guān)系,然后市子說教了吉子幾句,吉子不服,認為市子的人際狀況好不到哪里去沒資格說教自己。

有時候,友誼的小船說擱淺就擱淺。

古話說:人之過,在好為人師。

通常情況下,即使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在說教別人的時候依然頭頭是道。有時候的情況也可能是,說的那些只是為了勸導某人,可那人心理卻是大寫的:我不服。

這樣一類行動的侏儒、理論的巨人群體中包含著我。仍記得小時候會挑食,會說老媽哪道菜煮得不好,味道不夠,顏色不好看之類的,當時老媽就火了,放下碗筷也指令我放下碗筷,然后嚴肅臉帶噼里啪啦帶火星的語氣教訓了我一頓——中心思想就是,等我的廚藝能力比她還好再來點評她吧,飯菜是別人辛辛苦苦做來的你不喜歡吃拉倒,但不能去評價別人的好壞。從此之后,我基本不挑食了,人前頂多不喜歡的少吃點,當然還是不能很好地管住嘴,總是忍不住吐槽食堂飯菜什么的。

最后是——市子不管是在做伍斯特沙司,還是做土豆泥面包、圣誕蛋糕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去回憶媽媽的做法、媽媽的味道。

幾乎每個人記憶里的好味道都是家里的味道,媽媽的味道。

不管內(nèi)心吐槽千百遍,然而一個人獨自在外時,還是會去回憶這樣的事,家里人是怎么處理的?這道菜,媽媽是怎么做的?偶爾自己做飯,經(jīng)常會煮出來的東西自己嘗了一下,然后有點沮喪,唉,跟媽媽做的不一樣。可能并不難吃,卻不是我們記憶里的模樣。

每位父母的言行舉止都是孩子們的榜樣,即使當是時孩子會在心里吐槽父母的做法,然而當我們長大,遇到同樣的事,還是會想到——當初,我媽媽(我爸爸)是怎么做的呢?

春篇的末尾,市子讀了媽媽的信。

在某個地方摔倒時

每次回頭看之前的自己

發(fā)現(xiàn)每次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

盡管一直很努力

卻總在同一個地方畫圓圈

徘徊到最后不過是回到了原點,很讓人失落

但是每次 積累下了經(jīng)驗

所以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都不再是原點

那么不應該叫圓圈,而應該是螺旋

從某一個角度看 仿佛是在同一個地方兜轉(zhuǎn)

其實多少會偏離上一點或下一點

如果是那樣,也還好

也許,人本身就是螺旋

在同一個地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每次卻有不同或上或下或橫著延伸出去

我畫的圓每次在不斷變大

所以,螺旋每次也在不斷變大

想到這里,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再努力一把

她應該是讀了一遍又一遍吧。

雪化了,過完冬的菜花做過意面了,地耕好了。可是她說“今年的土豆不種下去了,因為明年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

一旦下定決心,就絲毫不拖泥帶水。

導演安排市子離開小森,倒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佑太接過棒詮釋了第七道菜,緊接著五年后,分校的第一屆春日祭便開場了。市子少婦的發(fā)型稱得她更成熟了,可是眉眼間,還是那個倔強好強的少女。吉子和佑太有了孩子,市子也有了另一半,雖然媽媽并沒有回來,但故事到這里,就夠了。

從日常生活講人生道理,有煙火人間,有水光山色,細節(jié)入微,哪怕出場很少的人物,身上也有不少亮點閃現(xiàn)。

吉子的奶奶,冬天的茶會上和婦人們秀恩愛,甜得眼睛都瞇起來。

吉子的爺爺,上山為奶奶摘野果,看上去一副和藹老頭的樣子,但聽見吉子抱怨上司,也會板起臉來訓斥她“正是因為你自己也有缺點才無法容忍別人的缺點”。

這又讓人想起佑太說過,村里的長輩人總是有大智慧。

所以,我猜市子的媽媽,早年應該是很優(yōu)秀很招人喜歡的城市女性,從暗自出現(xiàn)的線索里,她知道品牌醬汁的名字,用自己的方式山寨商場出售的調(diào)料,做事說話都一副很有魅力的樣子。

至于市子,在做一道道菜的同時,與食物的碰撞仿佛與母親有了心與心的交流。

無論是工序繁雜的伍斯特醬油,還是簡單的炒青菜,都讓市子回憶起與母親的點點滴滴。

盡管可以在超市買醬料,卻依然沿襲媽媽的做法;媽媽說不過圣誕節(jié),于是她也用“你們又不是基督教徒”的話來回答吉子。

一道炒菠菜,換了無數(shù)種做法,就是為了找到當初媽媽做的味道。

漸漸地,在食物中,市子與母親和解。

愛和生活,本身就是藏在一蔬一飯之間的。

食物帶有記憶,循著蔬菜、魚肉的香,時間的零散碎片都能被捕獲。

其實食物本身并不重要。

由食物搭建起來的簡樸自律的生活方式和對生活本身由衷的熱愛,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認真吃好每一頓飯,就是生活最好的方式了。

嗯,話已至此,開始好好吃飯吧。

文字:小妖 | 圖片: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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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唯美食與愛不可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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