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喬恩是在拍寫真的時候,她是負責為我和舍友們拍照的攝影師,一張比實際年齡嬌嫩的臉藏在茸茸的短發里,圓圓肉肉的鼻頭讓人覺著很有親切感,唯一不和諧的地方是攝影師笨重的大背包和她嬌小的體型很不相符。
我很少拍照,在拍的時候笑容很僵,身體姿勢也不柔和,才拍了幾張,我自己都有點泄氣,喬恩倒是很有職業操守,不厭其煩的糾正我的動作,臉上的微笑基本沒有停下過,可我總覺她的熱情里少了些活力。
笑起來,對,就這樣,不要抿嘴,露牙齒笑,就是這種感覺,很棒。這樣的話一天要重復很多次,而且一個人輪流為我們六個拍照,我覺著確實挺累的。
拍外景的時候,為了拍出感覺,我們幾個人走走停停,休息的時候,她也并不加入我們的討論,而是一個人背著大書包落寞的坐著,有時候拿出軟布擦拭相機,一下一下,溫柔的擦拭著相機。
很喜歡攝影嗎?我盯著一臉認真的她,忍不住問。
她點點頭。轉過臉瞧我,提到攝影,眼神一下就明亮起來。
就像我喜歡寫作。我們相視一笑,陌生感一掃而光。
我們兩個基本處在同一種境遇,把夢想裝在心里,在現實的壓迫下百折不撓。不過,我屬于走走停停,喬恩是一直在攀爬。我一直都是三分鐘熱度的人,這些年,我唯一堅持下來的事就是寫作。我總是喜歡廣泛嘗試,比如拉二胡,吹笛子,那些都沒有堅持下來,都被我拋進了時光的隧道里。
從這以后,我們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在寂靜的深夜互相傾訴對夢想的執著,很多旁人不理解的事,我們就能暢聊。那種自以為的優越感覺讓我們覺著自己很獨特,在郁郁不得志的現實里,成了一份精神寄托。
喬恩說最初開始迷戀攝影,是無意間在雜志上看到一組照片,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攝影有這么大的魔力。
那是一組攝影比賽的照片,綠色的葉子,波光粼粼的水面,藍色的天空和海洋,天邊的紅霞映著皚皚白雪,每一副作品都被各種各樣的色彩調配的極富渲染力。
照片可以記錄很多易逝,精彩,值得回憶的瞬間,可以把記憶像串珠一樣串起來,這是她最初學習攝影的動力。
夢想,是對未來的一種期望,從來都不是那么容易實現的。
她也一直幻想著有一天,自己的作品可以得到認可,到那時候就可以靠夢想吃飯,不需要再卑躬屈膝的向生活乞討,余生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
喬恩的理想生活也是很多人心心念念的,可大多數人都做著不喜歡的工作,懷揣著易碎的夢,幸運的最后成功了,不幸的摔破了夢想,滾了一身污泥。
有一次,喬恩遇到了刁鉆的客戶,不但無理取鬧還投訴了她。結果老板為了息事寧人,當著客戶的面狠狠訓斥了喬恩。
一直以來,無論有多累,只要想想藏在心里的夢想,喬恩都覺著是值得的,她努力學習攝影知識,從網上搜各種關于攝影的帖子,哪怕別人說她拍的不好也沒有氣餒。可是那次她覺著委屈極了,她哭著給我打電話說想放棄,再也不白日做夢,她說覺著這輩子都不可能靠攝影養活自己了。
我在電話那頭也哭了,那種現實中距離夢想很遙遠,在心里又近在咫尺的感覺真的很折磨人。
那天我們兩個躺在公園的綠草地上,天空很藍,我們吃著甜甜的棉花糖,笑呵呵地說有夢想是一定會實現的,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互相打氣,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偷偷滑進發絲的淚珠,可我看到了她悄悄變紅的眼睛。
現實就是遍布荊棘,不會因為你懷揣夢想就為你讓路,你要光腳踩在上面,流夠鮮血,受夠折磨還不放棄,才能慢慢靠近耀眼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