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是我青春期里最孤獨的時期。那時的我,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只有自己知道在銅墻鐵壁下的玻璃心。
我們初中是可以選擇住校和不住校的。而我聽從了爸媽的話選擇了住校。他們有他們的顧慮我也有我的想法。他們說,每天放學馬路上那么多車,你走來走去我們不放心。而我卻是因為隨波逐流,新生入學,總會對從來不曾有過的抱以敬畏、好奇。
第一次住校的興奮與好奇很快被突如其來的種種不適給沖得一干二凈。
那時候的我非常希望“2012”提早到來。食堂和宿舍之間有一段距離,我動作比較慢到食堂用餐的時候,只剩下粉干這一種選擇了。并不是只有我吃粉干,而是有一大堆遲來的人與我一樣別無選擇。不知道是食堂的工作人員們偷懶還是承包食堂的人偷工減料。有段時間我起了個大早去食堂,為的就是吃熱乎乎的早餐。而不是退而求其次得來的黏在一起沒燒熟的煮粉干。起早的那幾天,早上幾乎還是餓著肚子。食堂的蛋炒飯,與其說是“蛋炒飯”,不如說是“香腸炒飯”來的形象,香腸是很劣質的香腸,稍微近一點就可以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炒年糕”可以改名為“油炸年糕”,一碗不怎么熱的年糕里面一半的油。那時我想,油價肯定跌的厲害。住校的那三個學期常常餓著肚子上課,偶爾餓得為痙攣,疼得滿頭汗。
中國大多是的老師都習慣以成績來定論學生。而這些老師們似乎都會對學生們說:在我眼里沒有優等生和差生的分別,我都是一視同仁。
可是為什么么我記得那么清楚。初三那年的一堂數學課上要講我們前一天發下來考過的卷子,課間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我的試卷,隨著上課鈴響起,我還是沒有找到。老師踩著高跟鞋發出清脆的“咚”“咚”“咚”每一聲都砸在我緊張焦慮的神經上。我記得,清晰地記得那時的緊張,那時的汗流浹背。記得我說“老師我可能把試卷放在家里了”。記得老師您是如何的居高臨下,用懷疑的語氣說“放在家里了?我看你是沒有訂正吧”。也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你當初說的話,說話時臉上每一寸皮膚上的鄙夷都烙在一個孩子的心。那時的我竭力忍住哭泣的沖動,把全身的力氣匯聚在眼眶,噙住眼淚拼盡全力不掉落。后來歷史竟然又一次重演,但是結局卻不相同。如果說前一次的事情是烙印在我心里那么后一次就是讓我迅速成長明白了老師所說的“一視同仁”。前桌坐的是個學霸,我問學霸能否把試卷借我一下,等老師檢查完我這里馬上把試卷還給她,由于我們就是前后桌距離太近,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根本無法傳遞試卷。老師站在學霸的試卷旁邊,看了下學霸桌子,桌子上只有一本草稿本和筆。我把這一切都收藏于心。她沒有像當初質問我時質疑她,沒有停留繼續穿著高跟鞋“咚”“咚”“咚”……? 那種聲音像是要鉆進我的腦袋,尖銳刺耳,使人疼痛。
初中的老師們尤其喜歡用“上午最后一節課后,留下來”威脅學生。一般這句話所包含的意思就是“中午你不用去食堂了,留下來到我辦公室”,對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的殺傷力很大。一半來自對老師的恐懼,另一半成績。而且老師們還會毫不留情當著全班的面通知你,仿佛只是為了確保你不會忘記。第一次被老師通知留下來時,我完全處于茫然狀態。想了很多可能被留下來的理由,有好有壞。直至老師把我那張沒有90分的卷子給我,讓我站在走廊上訂正。當時的我一定不知道,未來的三年我會有那么多次站在那個走廊。青春期的孩子仿佛都帶著特有的驕傲與矜持。他們正從小學的天真爛漫跨向青春期的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一不小心,會跌入別人眼光中,閑談間。記得那時走廊上越來越多的人來人往,記得越來越多的好奇探詢的目光,記得那時的僵硬的身體,記得那時的糟糕情緒。數學老師似乎特別堅信“題目不會做,多看幾遍就會了”這個道理。與我一起留下來訂正試卷的人陸陸續續地走了。還有幾個是和我一樣,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答案的同學。時間是會有期限的,而數學老師給我們的期限就是在午休之前。若是在這個時間內還沒訂正出來,就可以回去等她上課講解的時候認真聽講。初中雷打不動每個星期教一個單元,一個單元后的測試成績是我青春自卑的補充劑。我的初中被時間貼上了“走廊”“自卑”“恐懼”“孤獨”“消極”等負能量的標簽。
初中是我青春的開始的地方,也是我記憶最黑暗的地方。那三年我幾乎沒有朋友。一半因為自卑,一半因為落差。那時的我常常以自傲的姿態抵擋自卑的侵襲。沒有人會懷疑一個看似沒心沒肺的人會有自卑。就像沒人愿意去挖掘平凡人背后的故事,人們更樂于聽取成功人士的逆襲的奮斗。父母面前我還是那個嘰嘰咋咋說個不停的孩子。老師更不會懷疑,他們有那么多的學生,那么多的優秀的學生都來不及一一關注,怎會樂于關注學習成績不上不下資質平凡的學生。
那三年教會了我“一視同仁”,我自己學會了“忍受”。
前幾天看了一個小岳岳的采訪,當記者聞到小岳岳是否會原諒當初因為幾塊錢的事情傷害辱罵他的那個人時,小岳岳留下眼淚表示不會。有些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去的。
老師不會知道當年站在走廊里,頂著烈日訂正試卷的我,想跳下去的心情。她看到的只是一個她眼中的數學差生訂正后,教試卷恭順的態度。
【并不是說所有的老師都是這樣,我也遇到過一些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