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憶中,我見過最美的雪,是在帕米爾高原。那里的雪,既干凈,又安靜。那年深秋,帕米爾高原早早地下了一場的雪。我剛好途經它美侖美奐的時光。時至今日,在腦海中,時常浮現那場雪的景象。我一直不敢相信那是一場真正的雪,始終把它當成一個童話,留在了記憶深處。
那一場最美的雪,下在了海拔5200米界碑哨兵的堅挺的雙肩上。我看見,高原的大海撒滿了密密麻麻的星斗,照耀著哨位,端持鋼槍的手早被攥成一個恒久的姿態。他對我說,他正在經歷一種酸楚,孤獨的夢里千百次地伸開雙手,渴望捧取一片完整的雪花,冰冷的雪花落在手心,隨即就化成了淚水,心跟著哭泣,茫然著未來的路! 但他還是獨自一個人在等待,一朵雪蓮花在春天盛開。
那一場最美的雪,下在了慕士塔格腳下,一片遼闊的草原。身著紅裝的塔合曼女人,與一只金黃的牧羊犬,靜靜地凝視遠處灰色的峰巒和漫天飛舞的雪花。不遠的氈房飄來一陣悠揚的歌聲,雄鷹飛得再高,影子總是留在草原上;憨厚的情人走得再遠,總會回到牧人的心坎。當雪的精靈飄零,塔吉克人們堅信,雪的祥云,會一直恩賜這片草原和這片草原上的人們。
那一場最美的雪,下在了馬爾洋鄉皮勒村。橫跨在葉爾羌河上的皮勒橋,像雪后掛在山際的一道彩虹,照亮了孩子的上學路。雪后天晴,孩子笑了,懸崖上的溜索笑了。于是,陽光也跟著笑了,一樣的純真,一樣讓我感到幸福。
那一場最美的雪,下在了一個退伍兵的回憶里。馬鈴伴奏的軍歌,融入邊關的足印。冰雪凝固的汗水,滲進高原的峰谷。有一次,他和他的戰友,在帕米爾的老虎口,與一場暴風雪相遇,差點被突如其來的風雪,重重拋下懸崖。當他們艱難地翻越人生的達阪,打落身上的積雪。他看見,雪峰上的朵朵雪蓮正向他安祥的微笑。從西部回鄉的冰山衛士,揮之不去的是泊在帕米爾的青春歲月。那首《花兒為什么這樣紅》的思念,至今,在故鄉農家的磨盤里旋轉。
那一場最美的雪,同樣下在了我夢里。遇見這場雪之前,我猶如冬季的蓋孜河,憂郁著春天的夢,心緒一直在河岸上冬眠,干涸了我的筆尖。這場雪后,我的筆尖像夏季的蓋孜河一樣,迸發出烈日的激情,沸騰了一個冬季的冰雪。
再后來,我枉想出來的夢,多么色彩斑斕。我用帕米爾的雪花,和著濃情寫著醇厚的詩,趕走人生冬牧場的枯寂。我幻想著,如果西風知道,也會喚醒白云,化作知時的好雨;如果枯草知道,也會呼來春雨,催開美麗的花蕾;如果牛羊知道,也會吟唱咩咩的情歌,跳著噠噠的舞蹈。
【作者簡介】曾小華,筆名金石,祖籍湖南漣源,現居新疆喀什。1999年入伍,中校軍銜。軍旅作家、記者,新疆作家協會會員,喀什作家協會秘書長,金石文化傳媒創始人。著有長篇小說《決刺》《水太陽》《壓艙石》《極地英雄》《一個人的昆侖》、中篇小說《樹圖騰》《峽谷追逃》《獵狼行動》、短篇小說集《駱駝不愿路過的地方》、散文集《素描新疆》《大漠寫忠誠》《冷的邊關熱的血》、詩歌集《西域頌》《有你的地方就有天堂》等十余部作品,在報刊發表各類新聞與文學作品千余篇,曾連續五年獲得武警新聞宣傳工作一等獎,九次獲得第八、九、十、十一屆武警文藝獎和部分刊物獎,四次榮立三等功。歡迎觀注個人微信公眾號babenyuzhu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