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日熔金,暮云合璧。剛好讀完一本書。
多少滿目瘡痍廢墟背后,曾經千門萬戶、游人如織,太液波澄、金吾不禁,樓臺水榭、羅幃深深,香車寶馬、芳塵細細,金明池頭、樊樓腳底,紫陌歸來、紅塵嬉罷,蹴躪放鷹、斗雞走狗,瓦肆勾欄,清歡如咋,前事無蹤。
可這些上國歌歡,宗廟盛事,戶盈珠璣,市列羅琦,文藻華繪,巧妙萬端,無一不是玩物喪志的。如同帝都的恭王府,全部用按克計價的金絲楠木打造,據說一根柱子價值27億。如同周年閱兵,如同福娃盛事。
想來,所有的華美、藝術、歌、舞、詩、畫、綾羅、建筑、癖好……原就是最要人力供養的。一個王朝,開國之初,與民更始,休養生息。但人都是不安份的,他們渴望祟奇尚巧,渴望華美與藝術,哪怕明知物力艱辛,但一個人、一個社會,總會忍不住聚萬民血汗來鑄就些輝煌與藝術,王權不過是把這種欲望無限制地提升起來,那是百年休養生息后的逐漸奢迷,是一種窮盡人工欲達通天之頂、欲達極限的一種噴發。而這個漢姓民族從來看似審慎與平庸的,其實內心深處卻又是無限渴望著一場狂歡的,從不曾建立起一種機制來抑制這種狂歡。直到大大的金字塔基再也承擔不住那個尖尖的塔尖。狂歡之下,是真正的滿目瘡夷。然后,崩塌了,摧垮了,文明消散。那自大,自瀆、自慰與自炫,如一場繁華一場夢。
如弦上之音,簫中之韻,往回往復,無休無斷。
波心蕩,冷月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