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歲的青春，在世上待價而沽。有人在辦公室昏昏欲睡，有人在床上奮戰不休，還有人在深夜一邊吃一邊哭。

我聽人說過，天下所有事都能用兩句話解決——關你啥事、關我啥事。但這方法用在馬小喬身上，失效了。

“如果懷孕怎么辦??？”馬小喬溫軟的胴體伏在我胸膛上，頭發里能聞到春天。

“關你……關我……靠，那結婚吧！”

說出這句熱氣騰騰的話，不是為了騙馬小喬睡覺，她對我來說確實挺特別。有些女孩像活在玻璃罩里，哪怕你跳起來，用盡力氣去跑去追去靠近，仍然會被看不見的玻璃擋住。馬小喬就不一樣了，從小學或者幼兒園她就偷偷給我寫小紙條。十幾年過來，我忘記了什么時候第一次認識她，穿了什么衣服，還是沒穿衣服，也忘記了小紙條上寫了什么。

就是無法忘記馬小喬。

因為我的身份證、銀行卡、錢包、車鑰匙、房鑰匙，全在她手上。

“好啊，但孩子不能要。”馬小喬伸出細長的食指，在我肩膀上畫起了圈圈。

現在流行這樣的婚前考驗了？嘴上故意說不要，心里卻呼喚我硬點再硬點？“那不行，我們的孩子，我當然要讓他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蔽矣矚獾鼗卮?。

“你自己都是個小孩，”馬小喬嘟起嘴，“我也還是個寶寶呢?！?/p>

馬小喬不高興就會嘟嘴，可能因為我夸過她嘟嘴的樣子很好看，她索性更肆無忌憚。這就像我不能輕易松口說，好吧馬小喬都聽你的，否則她只會更肆無忌憚一樣。

所以這孩子，必須要。

“好吧，馬小喬，都聽你的?！彼懔?，還是先穩住她再想辦法吧。

可我當時不知道，我后來試的那些辦法，竟然沒有一個成功。

比如我帶馬小喬回家吃飯，吃到了顆沙子。

“哎喲，牙要硌掉了，”我順勢捂住腮幫，“這等老了沒牙怎么辦，要有個兒子喂我吃才行啊。”

馬小喬嘟起嘴還沒開口，我爸就瞪了我一眼，“你喂過我嗎？”

比如吃完飯馬小喬要幫我媽洗碗，我媽不讓。

“都別爭了，有個小孫子就好了，專門洗碗。”

馬小喬又嘟起嘴，我爸又瞪了我一眼，“你這孫子，去洗碗吧?！?/p>

比如陪馬小喬選婚紗買首飾。

我正要開口，我媽就搶先了，“你今天不要說話。”

親爹親媽。

這不行，孩子一定要生。男人都怕喜當爹，但我更怕沒爹可當。

“馬小喬，給我生個孩子吧。兩個也行，一男一女。好不好？”在一個能吞沒日月星辰、吞沒山川河流、也能吞沒我和馬小喬的夜里，我到底開了口。

“……我也想，但是……”我看不見馬小喬有沒有嘟嘴，她的聲音很輕，“我害怕。”

“你怕什么？”我抱緊她。

“很多女孩說自己的夢想是嫁個高富帥生個兒子，其實我們真正渴望的……”馬小喬停頓了很長一會，“不是成為別人的老婆或媽媽，而是自己……”

“難道做我的老婆，孩子的媽媽，就不是你自己了？”我很著急。

“……是自己逛逛逛，吃吃吃，怎么都不長肉！”馬小喬像如釋重負，“想一想，如果為了懷孕，放棄我還在上升期的職業，薪水減少，養了孩子，花銷增大，甚至只能低聲下氣地伸手向你要錢，而且24小時不間斷帶孩子，完全沒有一點個人生活。那個時候，沒時間逛沒時間吃，也沒那么多錢逛和吃……這根本是活在SSMHZ-581星球上啊?！?/p>

“這是什么星球？”

“嗯，就是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么孤獨。我很害怕?！瘪R小喬的臉貼著我，像是為了確認我還在一樣。

“你看過大張偉的最新MV《逛吃逛吃》嗎？喜歡逛和吃的人很多，我也一樣。但為了你，以后孩子哭我來哄，夜里鬧我來抱，錢不夠我來掙。我會盡最大努力給你好的生活，讓你有錢吃得起，有時間玩得起，哪怕我自己再辛苦?！?/p>

“還有，馬小喬，不要怕放棄上升期的事業，我們這些普通人都要吃喝拉撒、生兒育女，但一樣可以做出漂亮的事業，就像大張偉這首MV推廣的電影《鐵道飛虎》一樣。一群普通的鐵路工人白天在日本人占領的火車站干活，晚上秘密活動組成小游擊隊，跟大批裝備精良的日本正規軍周旋較量，一樣能造成非常大的影響！”

一滴。兩滴。接著是一行。兩行。冰涼的水，從馬小喬臉上流到我的臉上。

我知道，馬小喬抵擋不了。在愛情面前，所謂夢想和害怕，都是易碎品。

“好吧，你真的不記得了。我們以前出過車禍，”馬小喬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叔叔阿姨花了很多錢，好不容易救回我們，可你失去了記憶。而我，我失去了生育能力?！?/p>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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