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猶如上了一層寂寞的濃妝,厚厚的黑暗吞噬了萬物。
在這寂寞濃妝的夜里,外表燈光璀璨繁華無比內里卻骯臟不堪的大都市里,輾轉反側的人兒,何止萬千?
關了床頭小燈,鄭予卿重新躺下,但卻再也無法入睡,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覺心驚肉跳的?是這個夢嗎?它又喻示著什么呢?”
思量無果,鄭予卿索性跳下床來,光著腳來到門側,摸索著打開了屋頂的燈。
漆黑的夜里,乍亮的光線讓鄭予卿一下子無法適應,他瞳孔收縮,微微地閉上了眼睛。下一刻,還沒等他將眼睛睜開,所居住的樓房突然一陣猛烈搖晃,鄭予卿無法保持平衡,一下子摔倒在地,已睜開的眼睛里滿是驚恐。
啊?!地震了??!!
大地在震怒,似是不滿于世間所有的不堪,它咆哮著、怒吼著,顛簸著內心所有的憤怒!
城市在顫栗,在這大自然天譴般的力量下脆弱不堪地抖索著、害怕著!
弱小的人類啊!在這天地神威下,再高貴再桀驁不馴的人兒也低下了頭顱。無數尖叫的人們衣衫不整的沖出各式建筑,驚慌不堪的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奔跑著…
混亂的人群中,鄭予卿心急如焚的邊跑邊用手機一遍又一遍的撥號,“你好,你所撥打的號碼無法接通。”
“千萬別出事!一定會沒事的!肖歌一定沒事的!”
“鄭予卿,你倒是跑再快點啊!再快點!”
鄭予卿光著膀子,穿著一條大短褲,赤著腳在人群中奔跑著,奔跑著……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來臨,在那最后一刻,你想的是誰?一遍又一遍撥打的又是誰的號碼?
混亂的人流,毫無目的的亂跑,鄭予卿都不知道自己撥開多少擋路的人了,腳底早已磨掉了皮,滲出了血,每一腳落下又抬起便是一個淡淡的血腳印。此時的他,腦海里別無他物,只有一個念頭,跑快點,快點,再快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是一瞬間,但對此時的鄭予卿來說如同掙扎了千百年,終于,近了,近了,轉過彎就是他蹲坐了無數次假裝偶遇肖歌的小花園,花園旁邊就是肖歌居住的公寓樓。
轉過了彎,看到小花園里亂糟糟的人群,鄭予卿慢了下來,卻憋足了勁,如野獸一般大聲地嘶吼,“肖歌!肖歌!肖歌,你在哪?你在哪?在哪?”
一個,一個,又一個…不是,不是,全不是…鄭予卿近乎粗暴的扯過周圍的女的,雙目欲裂地搜索自己內心最深處那一副最美的容顏。
“予卿,予卿,是你嗎?”一個低低地嗓音透過耳膜,重重地擊在鄭予卿的心房。
世上再沒有什么聲音能比這個更悅耳,更動聽!鄭予卿整個人都癡了,傻了,他停下踉踉蹌蹌的身形,呆呆地望著前面不遠處那一抹亮色,似乎那就是永恒。
肖歌穿著一件帶有小兔子圖案的粉紅睡裙,腳上一雙維尼小熊的棉拖,秀發凌亂地站在前面,猶如天使。
是誰,誰的身影深深印在我的眸光里,即使奈何橋踏過千次,墜落輪回無數,仍清晰如昔?
鄭予卿咧嘴笑了,如程昱所言那般傻傻的笑,干裂的嘴唇上下打顫,似是想要說些什么,卻啥也說不出來,只是緊緊盯著肖歌的臉,無聲地傻傻地笑…
肖歌望著眼前這個總在不經意間給予自己溫暖的男孩,望著他那赤裸著仍不斷滲血的雙腳,驚恐的心漸漸堅定、勇敢起來,去他的感覺眼緣,去他的道德倫理,去他的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向近前這個只會對自己傻笑不善言談的善良呆瓜飛奔吧,擁抱吧...
肖歌飛奔著,張開了自己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大地在龜裂,高樓在搖晃,驚慌失措的人群中,那一對深深相擁的人啊!
突然,鄭予卿腳部一軟,手臂無力的滑落,一下子昏死在肖歌的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