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它就發生了,這是最扯的事。
李戟來到了新聞發布會現場,他深吸了一口氣,無論結局怎樣他都得站出來,他逃避了這么久,已經不是勇氣的問題,而是他已經忘卻了他所要面對的所發生的一切。
人就是這樣,一旦習慣了某種狀態,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變成了有其存在的自然性。而一旦習慣成了自然,人們所要逃避的一切,反而變得無可厚非了。
李戟想起了他所逃避的一切,不禁多吸了幾口氣,現在他所做的都是他從不愿面對的,但是他反而覺得他獲得了重生,至少這是他必須面對。
臺下已經坐了很多記者,今天的發布會是以李氏公司的名義開的,所以臺上坐了幾個公司的股東,但是很明顯的是,所有人都把目光對準了李戟,而不是李氏公司。
李戟所要做的就是為了李氏公司,為了他的父親,這是他本來就該承擔的,還有就是為了他心中那個一直不能說的秘密,為了她。諷刺的是有些事一開始就已寫好了結局,只是缺了個講故事的人。
而今天他就是充當了這個角色,這是他從不曾想到的。公司發言人介紹了本次會議的主題,所有記者已經齊刷刷的把焦頭對準了李戟。
李戟現在才知道父親所承擔的壓力,面對他們,這里沒有對錯,無關是非,他們不是看客,而是陌客,可笑的是他們對你的一切都很關心。
這就是看客與陌客的區別,面對所有的人與物,看客只有麻木,而陌客只在感同,從不身受,確切地說,人們對于一切,無論好壞,大多只有感同,沒有身受。“李總,”一名記者率先提出了問題,“對不起,他現在已經不是李氏公司的總經理。”
李氏公司的發言人提醒道,為了公司的名譽,這無可厚非。“李先生,請問你是否如消息所說的撞死了......”,接下來李戟如實地回答了記者的狂轟亂炸,“請問你是否為了公司的名譽而故意對股民隱瞞這一事實?”,無論父親是為了公司的名譽還是為了護著他,也許都有,也許沒有,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這一切本來就是他該面對的,他不能再逃避了。現實不是用來逃避的。
“這一切都對李氏公司無關,一直以來都是由于我的懦弱,我沒有勇氣面對這一切,漸漸地我習慣地以為現實是用來逃避的。”
可能是因為李戟逃離了太久,他現在都不敢相信他說出了這一切。“請問死者的女兒是個失明的人,你是否因為贖罪而接近了她?”贖罪,如果是,那么這個答案對于他來說,只是他的一廂情愿罷了。
對于這個不能說的秘密,結局永遠都不只是個句號。而秘密不是說出來就不是秘密了,只是它始終是諾言,他騙自己逃避這一切的諾言,所以他自然地忘卻了,現實,不是用來逃避的。
“對不起,因為我,打破了你平靜的一切,你是個有夢的女孩,因為我,改變了你的一切。一直以來我都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因為這一切不是贖罪就足夠的。
我知道我不能接近你,但是我做不到,我們不該相遇,當我愛上你時,也許這就是宿命,而我卻一直不敢說,漸漸地我忽略了它對于你我只是一個謊言。因為我的自私,對于這個不能說的秘密,我一直都是自以為是的。
每次我都只能欲言又止,因為我已經愛上了你。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父親的照片時,當我漸漸接近你時,我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沒有勇氣面對這一切,面對你,我懦弱得無可救藥。對不起。”
因為我愛上了你,似乎林夢荷就站在李戟的面前,他對她說出了這一切,只是沒有回應,李戟不敢奢求,如果能重來,也許誠實對待會有不同的結局。
然而所謂的假設,永遠都只能無可奈何。
林夢荷平靜地聽著這一切,像波濤洶涌的大海變成風平浪靜一樣,她好像停止了心跳,不喜不悲地聽著這一切。
情緒似乎對于她來說是多余的,一切的看破或者偽裝已經都無所謂了,她不想也不敢面對這一切,她不需要說法,她連陌客都不是,她只是一個局外人。
“你確定要這么做?”歐陽少華把錄音筆放回桌上,他找過林夢荷,他想帶她離開這一切,他還是忘不了她。
他對她說,他可以帶她離開這一切,讓它成為過去,直到她想回來為止。“我不想所有人都誤會他。”林夢荷依然平靜地說出來,她今天來這里,一是為了這個,還有就是她已經表明了態度,她想離開這一切,或者說逃離,當她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那你呢?”歐陽醞釀了很久問了出來,真的無所謂了嗎?無論誰問了出來,都不必期待這個答案。
落淚永遠都只有兩行,流盡卻是無數的心觴。
她把小鈴鐺托給唐月然,一切該各別的都告別了,等護照辦好,這一切就會成為過去。逃離,有無數個不成借口的理由,而留下來,卻只是被忽略的勇氣。
這個時代有我們不想面對,不敢面對的現實,而我們只是選擇逃離來讓一切成為過去。而過去,我們一直都是自以為是的。
李戟終于說完了這一切,該說的不該說的,他躺在床上,很放松,就像身體被掏空了。這一切的一切對于他來說都太艱難了,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勇氣來面對,只是勇氣對于他來說又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他沒有勇氣去接觸它。
它對于他來說是那么的遙不可及,但是人們往往忽略了,逃離,也是需要勇氣的,只是我們沒有勇氣面對而已。
寂靜的夢境被手機鈴聲驚醒,手機里傳來了哭聲。李戟趕到了醫院,剛好看到陳浩揪著一個男醫生的衣領,他馬上過去推開陳浩。
陳浩嘴里喃喃自語:“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方怡從病房里出來,“夢玲醒了。”陳浩聽到聲音馬上急奔過去,李戟也跟了過去。
夢玲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爸爸,這里好難聞啊,我們回家好不好?”陳浩微笑著摸她的臉,“好,我們馬上回家。”方怡背對著夢玲哭了出來,李戟看到陳浩,這個一直以來沒有勇氣覺得自己是個好父親的男人,此時蒼白了不少。
“爸爸,我好困,好想睡覺啊。”夢玲無力地說了出來,陳浩還是摸她的臉,”沒事,睡醒就沒事了。“李戟帶著方怡走出了病房,找到了剛才的那個醫生。
是白血病,需要換骨髓,但父親的血型不匹配,夢玲是一種罕見的血型RH陰性AB血型,醫生搖搖頭,拍了拍李戟的肩膀,“希望渺茫。”
方怡又哭了起來,“怎么辦,怎么辦?”李戟擁抱她,“沒事的,會有辦法的。”夢玲已經睡了,陳浩來到了醫院的小園子,不停地大口大口地抽煙,李戟找到了他。
陳浩把煙扔到小池里,轉過身喘著大氣就想走,李戟攔住了他,“你要干嘛?”陳浩用力想推開李戟,“抽我的血,抽干我也行,只要夢玲沒事,我做什么都可以。”
陳浩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李戟從來沒有看到他這個樣子,“你想害死她嗎?”李戟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陳浩此時很不知所措,面對生活的艱辛,他一直表現得很勇敢,但是面對他的女兒,他始終沒有勇氣。李戟摁住頹廢的他,“夢玲需要你,你需要在她身邊。”
李戟站在夢荷的門前,風鈴不停地搖晃著,門上貼著粉絲的紙條,是可以摸出來的凹凸字,全都是你要振作,忘記那個人渣,世界和你在一起。
他傷她太深,所有理由都無法令她釋懷,一開始就已經寫好結局的故事,兩個人都已經成為了局外人,只能訴說各自的故事。
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敲了下去,不管結局如何,他只是始終放不下彼此。
但是沒人應聲,時間和空間之中橫亙著“錯過”,我們在時空中迷離,相遇,不對的時間,不對的空間,我們只能錯過彼此。
手機又響了起來,對面傳來了方小方尖尖的聲音,“你看新聞了沒有?”“沒有。”“快回去看你小媽。”
李戟馬上趕回了家,為什么事情全都發生在他身上呢?小媽給李戟開了門,李戟看到眼睛明顯的腫脹,她抹抹眼睛,沒說話就轉過身,李戟也跟了上去。
電視上刺眼的字映入了眼簾:“李氏公司現任總經理被爆陷害其哥哥李戟在三年前的車禍事件。”李戟一下子就傻了眼,“李天呢?”小媽不停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里最不相信的就是她,雖然李天長大后不怎么跟她說話,她以為是年紀的原故,她不相信她兒子會這么做。李戟很小就被爸爸送到寄宿學校,很少跟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接觸,他跟李天一點交集都沒有,他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