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書香門第,一家子不喝酒不抽煙的良民,打架這種有傷大雅不夠體面,又對身體素質反應敏捷有較高要求的事情,幾乎不在修煉手冊之中,連說出這個詞都感覺心慌臉紅不自在。
可就像交通事故,你遵紀守法架不住其他同胞無視規則,于是生命中也有幾場像樣的fighting,不過只在兒時的記憶中。
7歲前在老家和另外兩戶媽媽的同事住在一個大院。張姓一家有兄妹二人,一個是不打不相識的兄弟,另一個是喜歡跟著我跑的女癡漢(有機會開篇聊聊她)。
和張兄弟我們是一起吃過他媽媽奶的交情,按道理應該兩肋插刀患難與共,只可惜從小仗著膀大腰圓一言不合就和我開打。不過也可能我選擇性記憶,按著大了以后的表現,嘴損多言學習好愛顯擺是招惹老拳的誘因。
印象里最慘烈的一次,應該是華燈初上,我一臉慌張奔跑在院子臨街的大路上,后面就是張兄弟邊喊狠話邊狂追不舍。看我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竟然選擇了應手的工具,遠遠擲過一根竹竿,居然準到把我凌波微步瞬間破解,直接狗啃屎摔倒在地。要不是離家近,殺豬般嚎叫把大人們引來,我可能都沒有機會在這里無恥地回憶了。
那次打架的結局是一家被人欺負恨鐵不成鋼的沮喪無奈,一家大獲全勝頗有贊許表面呵斥眼神里卻閃爍著好小子不錯的光。十年后,我已經考上大學成績優異,還是近百人專業的班長黨支部書記,而張兄弟低首含笑一臉忠厚到城里學裁縫來家里做客吃飯,完全沒了當年斗犬一般騎在我身上耀武揚威的勁頭。
后來去爺爺奶奶所在的城市上學,和同桌吳姓男生也是鏖戰數回,各有勝負。積怨來自于我們互相判卷打分,他的苛刻令人發指,對我這種寫字龍飛鳳舞的人就是故意找茬。桌子上劃線,找老師告狀,冤冤相報,惡化升級。回家還同路,于是該發生的果然發生了。
記得那是夏天,柏油馬路上熱氣恍惚,至少有50度吧,要是扔張餅上去不翻面肯定全胡。好在我是跪著,不對,胳膊也杵在瀝青上了,所以兩個膝蓋和肘關節都被擦傷燙紅。當然是被人猝不及防推倒在地的,否則我怎么那么容易放低身段?挨了幾腳數不清了,只記得回合中拽下對方珍愛的項鏈,還擊了決定勝負腹部的一拳。其實我早就沒了印象,要不是姑姑看我有傷,拉著去人家家里評理,沒進門就聽到同學還在嗷嗷大哭,才知道之前應該是我勝出了。
不打不相識,后來轉學時最難過的也是他,送了我一個西游記師徒四人的木質筆筒,算是當年很精致的禮物。
再大些基本上就再沒打過什么有質量的架,當然之前介紹的在專業人士眼里也根本不算什么。不過旁觀過不少打架,還挺經典,經常新朋友相見,無聊時會拿來做談資。
家鄉有軍隊駐扎,偶爾有當兵的和本地流氓沖突,如果吃了虧,看過不止一次,軍隊大院里沖出幾十個不帶軍帽,敞著上衣,手里揚著皮帶的小伙子,呼嘯而去,不至于拍手稱快,但惡人自有惡人磨算是應景了。
還經常碰上小流氓挑戰老流氓的。剛出道的毛頭小子為了一戰成名,經常會在路上堵那些深居淺出的前輩,不動手就不放人,逼急了就是一頓磚頭翻飛。我們這些人是擠不到前排的,只聽到被其他混混圍起來的人群中,不時有叫好聲。據知情人士介紹,這種事兒對小字輩的最劃算,打敗了很正常,落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美名,打勝了從此揚名立萬江湖上算有了一號。
在大學里打架也不少,多因為感情。好友學校周末舞會,因為和一個女生跳多一曲,被人家男友追殺到宿舍,幸虧他跑得快,到樓上樓下一招呼,我們一涌而出,大家嗆嗆幾句,推搡幾下,看勢均力敵,就此散去。
還有為比賽的。各自為系隊加油,碰上干擾比賽,挑裁判理,說對方犯規的,就容易隔空對罵,然后擼胳膊挽袖子動起手來。如果有女生觀戰,這火氣就更旺,甚至女童鞋上場拉架才是助燃劑,男生們哪個都紅光滿面,仿佛表白成功一般。
最有意思的是一次隔壁宿舍兩人口角,站在食堂門口對罵,我擔心火并,急忙去找他們老大,結果被告知江浙的男生一般打不起來(無意詆毀江浙人士,原文重現而已)。果然吃完飯經過,兩人還在對峙,只是聲音疲憊,手都插在腰上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畢業后,在上班路上地鐵里碰到上下車碰撞互不禮讓打架的。眼鏡碎了,書包掉地上,占便宜的人一溜煙跑沒影,而另一個氣得直喘,向工作人員求助,還打電話報警。
還有在公園里碰到因為孩子玩耍生氣動手的兩個父親,看著其中一個被打倒在地,自己的孩子一旁嚎啕,心里真不是滋味。
路邊電動車和轎車搶路,各自出言不遜,兩個司機打起來的;餐廳里,對坐兩人不知什么原因,一位把盤子直接摔到對方臉上起身走人,另一個沉默無語半天不動的;半夜樓下小吃攤,喝多了的幾個人開始還有說有笑到后面大打出手混戰的......
自己不好事,所以碰上熟人沖突的盡量勸和,路遇糾紛則遠遠繞道而行。但世界這么大,經常深深擔憂,是不是該學個一招半式的,防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