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葉夫人和麗夫人因為對慕容景陽用情至深,才會對他給予文君的特殊待遇滿懷羨慕與嫉妒,而對于這些,文君又怎會知曉。
幾日前的抄家、流放、充妓,讓她這位自小養尊處優的官家小姐真正體會了人生無常此四字的含義,人生何其殘酷,往日的美好已不復存在,可文君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
昔時,爹爹、母親、弟弟翰青、妹妹文燕與自己一家人在花園里消磨春日時光的溫馨畫面還在眼前一一閃現,她甚至也想念兩位姨娘,哪怕兩人平日里也會和母親有點小摩擦,可那么多年的朝夕相處,自己早已把兩人看做自己的親人,不知她們現在可好?特別是蘇姨娘,性子頗為冷傲,她可否受得了別人對她的輕薄和侮辱。
還有堂兄,他不會也被流放了嶺南,否則怎會至今一絲消息也無,好讓人心焦。而嶺南,那個遙遠的南方,它那亞熱帶氣候,縱然盛產橘子、甘蔗、荔枝、香蕉這些美味的水果和檳榔,但那個地方瘴厲盛行,必將是愁沖毒霧逢蛇草,畏落沙蟲避燕泥,爹爹他們居住在那兒,怎能讓我心安!
文君心里是愁云翻滾,不知如何是好?她茫然地在銅鏡前坐下,輕輕地將衣領拉開,云芷膏的藥效果然神奇,僅僅涂抹了三次,現在鞭傷已然痊愈,也未留下絲毫斑痕,皮膚依然白皙光滑如初,這身體上的傷可以用藥物治愈,而內心的傷痛怕是無藥可治了。
她抬頭看著窗外,春日的風光甚好,柳綠花紅,逸華湖邊萬千條柳枝隨風飄揚著,和著湖水中的倒影,滿湖都流動起綠的光彩,上百只鷗鷺貼著湖面齊飛……
此時珠簾顫動的聲響傳來,文君別過頭去,翠兒興沖沖地走了進來,腳不沾地地沖到自己面前。
“小姐,小姐……”翠兒呼吸局促,趕緊用手拍了拍胸口。
文君瞧著她那著急的模樣道:“你慢慢說來,何事如此驚慌?”
翠兒總算把呼吸調勻了,眉眼里全是滿滿的笑意,還輕拍著手掌道:“小姐,哦不,君夫人,大公子今晚要回來了耶!”
一聽此言,文君有點莫名的緊張起來,心跳似乎也加快了,可她還是強作平靜道:“他回來也是自然之事,這里是他自家府邸。”
翠兒笑嘻嘻地湊近文君,表情夸張,盯著文君的粉臉看了許久。
文君用雙手托住翠兒的頭將之轉向別處道:“你這個傻丫頭,為何這般看我,難不成我臉上有蜜糖不成。”
翠兒又將頭轉向文君道:“君夫人,你真的好美,連我們女的看了也這般著迷,更何況是男子呢,我敢打包票,大公子一定會好好待你的,還有啊,那個文燕小姐被賣之事,李大人和李老夫人在嶺南之事你可要對大公子講哦,最好今晚就講,我想大公子一定會幫咱們的。”
文君斂了黛眉道:“翠兒,我知道你是好意,也是為我著想,可你讓我一見人家的面就開口求他,這怎么好啟齒呢?我還不知他是個怎樣的人呢?”
翠兒思索了片刻道:“君夫人,我覺得大公子一定是良善之人,那晚在綠湘坊,因你病得昏迷不醒,大公子也讓我進了鴛鴦閣一同照看,我看他一個大男人那么細心的喂你吃藥,一時忍不住,就將你李家被抄,還有你被老六鞭打之事,一股腦兒全說了,我看到大公子當時皺起了眉,一定是很在意此事,今日只要你親口對他提起,他定會出手相幫的,也幸虧我那時多嘴,才被大公子帶了來,那綠湘房哪是人該呆的地方呀,每天擔驚受怕的。”
文君緊握住翠兒雙手道:“翠兒,難為你這么照顧我,往后,你就是我的親妹妹,可好?”
翠兒拼命地點頭道:“君夫人,謝謝你對我這么好,我翠兒自小無父無母,你就是我最親的姐姐,請受我三拜吧!”
說著就要跪地磕頭,文君趕緊把她拉起道:“翠兒,姐妹之間,何必這么多禮,不是太見外了嘛。”
及至晚間,文君主仆三人用過了晚膳,翠兒與小玉將碗碟等收起,打發小丫鬟清兒送去了小廚房。
一盞茶功夫過后,湘靈笑盈盈地將時新鮮果送了來,向文君福過后道:“君夫人,大公子剛去見過了老太太,這廂應該在來逸華閣的路上了,湘靈這就告退。”
說著拿眼向翠兒與小玉一瞧,兩人會其意,也跟著退了出去。
三人離去后,文君不覺緊張起來,心口七上八下地亂跳一通,將兩手按在胸口根本無絲毫效果,不覺間,臉頰也開始發燙,又回想起那日何媽附在自己耳旁傳授的男女云雨之事。
文君兩手不停地絞著絹帕,在紫檀木地板上走來又走去,心亂如麻,恨不得有個地縫讓自個兒鉆了進去,不要見那個慕容景陽才好。
忽然聽得珠簾相擊的清脆之聲,文君轉過頭去,正對上慕容景陽那明亮一如朗星般的眼眸,眼眸里都是滿滿的笑意。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