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總是相互依存，共同存在。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和善的，也有很多人帶著怨氣死去，極少數怨念極重的亡魂會幻化成兇狠的厲鬼。怨念會表現在鬼魂的外貌上，他們往往看起來更瘆人。這么多年來，我從面相能大致分辨鬼的怨氣是否沉重，怨氣越重就越兇狠，厲害的甚至能殺人害命......
下了班，我到小區便利店買點兒零食，畢竟像我這種工作收入還是很可觀的，就是結識的朋友少一些，周圍人都不愿和我們深交，而我剛好又是個宅男，平時喜歡買一堆零食窩在家里享受一個人的快樂。
等我從便利店出來，天已經黑透了，我獨自走在黑暗的巷道，周圍空無一人。走到拐角處我從袋子里抓出一把糖果，用力往遠方的黑暗廢墟扔了過去，沒有路燈，我看不清那里的情況，但我知道它們就在那里！
黑暗處的廢墟在很久之前是一間民辦小型托兒所，也就只有十幾個小孩兒，一次意外托兒所著火，小孩們剛好在午睡，都被煙霧迷暈，都沒能出來。我不是鬼差，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至今沒有轉世還在人間逗留，我猜測可能是因為怨氣重，或是沒在人間活夠吧。
每次路過這里，我都會留下一些零食。果不其然，黑暗處騷動起來，我只能隱約看見幾個矮小的身影在廢墟里竄動，發出一陣小孩爭奪的聲音，我抱著沉重的購物袋繼續往家走……
我的房子里裝修的很簡單，只有一些必備的家具，畢竟這是租來的房子，目前我還在為買房而努力掙錢。
剛把東西放下手機就響了，拿起手機一看是王陽這個死胖子！
“喂，子昂啊，你到家了嗎？”
“我剛到家，怎么啦？”
“出來陪我吃飯吧，剛才又安排我去拉了趟貨，這才拉回殯儀館，餓死我了，反正你也沒有對象，一個人也沒事兒干，趕緊出來吧，我快到你家了！”
“我……”
嘟嘟嘟……
還沒等我開口拒絕，他就把電話掛了。王陽和我一樣，都是單身，不過他文化水平低，工作也不好，再加上長的一般，還有一股社會氣，喜歡他的人就更少了。單位工作的都是些叔叔阿姨，沒有幾個年輕人，我倆自然而然相處的要多一些，關系自然也好一些。
很快，王陽就開車到了小區門口，他的車是他爸淘汰給他的，雖然破一些，但還能開幾年。
剛坐上車我就開始吐槽：“你這破車什么時候換呀？”
“哎呀，接尸人的車，也就單位幾個人敢坐，我自己開嘛，能省就省，再堅持幾年，等有對象了再換，再說換了新的也還是沒人敢坐呀。”
“也是，你下了班就不該開車，你是專門接送死人的，坐你的車就等于咒自己死！呵呵，也就我膽子大敢做你開的車！說了半天我們吃什么去呀？”
“聽說城郊有一家老面館，都說又便宜又好吃，咱們也去嘗嘗唄！”
“那行吧，你開車聽你的，我們可要說好吃完就走，這么晚我可不想陪你瞎逛！”
“行行行，約你可真難，你這樣可怎么找對象呀？”
“說的好像你有似的！”
“得，你那嘴啊，能把閻王爺說死！也就你哥哥我愿意跟你玩！”
“唉，你可別瞎說，讓閻王聽見要折我的陽壽的！”
“喲，沒看出來你還挺信這個，那你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不得被鬼嚇死！”
“哪那么多閑話，快點開！”
車緩緩開到了城郊，路燈變得昏暗起來，路邊的荒地里有一兩個人影，燈光太暗我看不清，但猜測應該是鬼影，正常人怎么會這么晚在荒地行走。
沒多久，我們到了面館，面館很破舊，甚至連廁所都沒有。
“你先去點餐，我要肥腸面，要肥油多的，吃著才香！”說罷，王陽跑到沒人處上廁所去了。
我獨自進到面館，老夫妻主動和我打招呼：“小伙子幾個人？吃點什么？”
我指了指外面：“兩個人，還一個在外面正撒尿呢！要一碗肥的流油的肥腸面和溏心雞蛋面！”
我邊找座位邊說：“雞蛋面多放蔥花！”
沒過多久，王陽搖搖晃晃的走來了，我刷著手機沒好氣地說：“尿這么久，你不會尿等待尿不盡吧！”
說完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嚇我一跳，眼前一幕著實驚住我了……
只見王陽背后趴著個皮膚烏青的小男孩，小男孩渾身發著幽光，頭搭在小胖的左肩膀上，眼睛發白，渾身散發著黑色的煙氣，正晃著腦袋四處亂看，我心中一驚“我靠，王陽出去撒個尿，怎么帶回這么個東西？”
看著小男孩的面相，不是個善茬，怕是個厲鬼，小胖還沒有任何感覺，徑直坐在了我的對面。
我不敢抬頭看他們，低著頭晃動著手上的水杯，用力咽了一口口水：“你……你就去尿了泡尿？”
王陽轉動了一下脖子：“昂，怎么啦？你也想去？面還沒做好，你趕緊去吧！”
我偷偷瞄了一眼那個男孩，又急忙低下頭，生怕被他發現：“不……我不去……”
不一會兒，老板將面端了過來，我強裝鎮定，假裝看不見王陽肩膀上的男孩，希望過會兒它自己能走開。
我吃著面，盡量不去看那個男孩，生怕被他發現我有陰陽眼，但事與愿違，那男孩趴在小胖背上伸長了脖子，王陽一低頭吃面，他背上的男孩就順勢靠近了我，我一抬頭，剛好和那男孩面對面！
我沒有心理準備，被他烏青的臉嚇得嗆住，急忙喝水找話掩飾。
“你……你明天干什么？”
王陽嘴里嚼著肥腸，嘴唇上滿是油，活像兩只被油泡過的肥蟲。
“明天當然是上班了！”
“哦……”我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只好繼續低頭吃面。
噗……
王陽突然吐出一口面，我抬頭一看，只見他漲紅著脖子，喘不過氣，背后的小男孩正用雙手死死掐著小胖，雙手深深嵌進了王陽的脖子里！
不應該呀，我遇到的鬼都無法觸摸到人，更別說害人了，鬼魂都是虛無的呀！
我見王陽憋的不輕，臉都發紫了，自己卻只能干著急，我不是法師，放個大就能將鬼消滅，我沒有辦法趕走它！
王陽捂著脖子滿地打滾，周圍吃飯的人也都過來圍觀。
不能再等了，我湊到王陽身邊指著他肩上的小男孩大喊：“你要干什么？趕快離開他！”
小男孩慢慢抬起頭，一臉吃驚地看了看我，松開了掐在王陽脖子上的手，沖我冷冷笑了笑，那表情就像老虎發現了獵物，突然猛地向我撲來！
那小男孩嘴里尖叫著，張著大嘴猛撲向我，嚇得我一下仰倒在地上，我條件反射用胳膊護在臉前，緊閉雙眼，心想完蛋了，這下死定了。
誰知我等了幾秒，卻什么也沒有發生！
那男孩兒還沒觸碰到我就被什么彈開了，好像我身上有什么結界，讓他不能上我的身，我睜開眼，那男孩已經從面館破爛的墻上穿了出去。
王陽這才緩過來，青紫的臉恢復了以往的紅潤，周圍顧客看著我們議論紛紛，老板夫妻二人趕忙上前詢問，我邊看向窗外，邊解釋道：“沒事兒了，沒事兒了，他剛才吃太快被噎著了，差點兒憋死，現在好了！”
周圍顧客中一個男人問道大聲問道：“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我看著窗外沒有理會，那小男孩還在往遠處跑，忽然回頭看了看我，慘白的臉上露出僵硬的微笑，眼睛空洞的像深淵一般，就在他看我的一瞬間，一條鎖鏈從地下伸出，將其緊緊纏繞住，男孩倒地打起滾來，一臉痛苦，不停哀嚎著，就像被陷阱困住的猛獸。
一男一女從地底緩緩上升，兩人一身西裝，女人白色，男人黑色，拉著鎖鏈將男孩兒帶走，男孩被托拽著發出嘶吼聲，三人漸漸又陷入地底。
那一男一女便是黑白無常，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見他們了，之前也有幾次照面，都是他們在勾魂被我無意撞見，從沒有過任何交流。
“唉，你看什么呢？”王陽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揉著脖子一邊問我：“我怎么了？剛才暈倒了？”
“你？你吃個面差點被噎死，讓你別這么急，走吧走吧，這么多人看熱鬧丟死人了！”說著我就拉著王陽往外走。
王陽想要反抗：“啊，我還沒吃飽呢！”
“吃個屁，回家吃泡面去吧，再吃命都沒了！”
說罷，我穿過看熱鬧的人群走了出來，王陽見我走了，急忙付了錢，跟著跑了出來。
“剛才我吃著面，突然就兩眼一黑，就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過來時，周圍就圍了一群人，我……我真是噎暈過去了？”
我有些心虛結結巴巴地回答：“對……對呀，你都不知道有多丟人！”
王陽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怎么覺得不是噎著了？那口面我都還沒咽呢，怎么會噎著，那下回我吃慢點！對了，我暈倒時隱約聽到你說什么快點離開，你在跟誰說話，讓什么離開？”
我坐在副駕駛不敢和他對視，望著窗外說：“你聽錯了，我沒說！”
“屁，我聽的真真的，你就是說了！”
我沒有理會，看著窗外黑漆漆的空地突然想起什么，便問王陽：“誒，你剛才在哪兒撒的尿？”
王陽指著前面不遠處的溝渠：“就那兒！”
我下了車，直奔那個水溝，王陽在車上喊道：“你干嘛去啊？”
我揮了揮手回答：“撒尿去！”
走到小水溝旁一看，溝里的水都干了，我用手機閃光燈往里照了照，靠近水渠邊上看見一個奇怪的尿素袋。
小胖見我開著閃光燈在找東西也跟了過來。
“你在找什么？尿個尿還要選個風水好的好位置？”
“快看！”我指著那個尿素袋：“那袋子很奇怪，周圍都是干的，又沒有下雨，袋子上面怎么是濕的？”
王陽撓了撓頭，得意的說：“嘿嘿，那是我前面尿的尿，還沒干呢！”
“我去，怪不得找上你呢？也不知道得意什么！”
“誰？誰找我？”
“沒……沒什么。”說著我跳下干水溝，小心翼翼地將尿素袋打開，生怕手上沾到他的尿，尿素袋一打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作為見尸無數的入殮師，一聞便知里面是腐爛的肉！
打開一看，里面何止是肉，分明是一個小男孩的尸體。
王陽嚇了一跳：“我操，怎么有個死人？”
我爬上溝渠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把手上沾著的尿抹在了王陽的衣服上，他瞪大眼睛指著我：“你……你……”
我繼續擦著手說：“你什么你，這是你的尿，不往你身上擦往哪兒擦？你活該，還不快打電話報警！”
“哦，對對對，報警！”說著王陽立馬掏出手機報警。
我們蹲在溝邊抽著煙，等待警察過來，王陽一臉不安，來回踱步。
“你怎么啦？都把我轉暈了！”
王陽結巴著說：“你……你說我剛才那泡尿是不是破壞現場了？那尸體上也沾了我的尿了，萬一驗DNA查到有我的DNA，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我當兇手？”
我一聽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想象力怪豐富的，你以為阿sir這么傻？放心好了，你不會有事的！”
沒過多久，警察就趕了過來，幾個穿白大褂的法醫仔細檢查過遺體后將其帶走，而這個水溝很顯然不是案發現場，刑警在現場勘察一番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便拉上警戒線撤了，我和王陽則被帶回警局錄口供，折騰到半夜才讓我們回家。
回到家已是深夜，我又累又困又餓，真后悔沒把那份雞蛋面吃完，都這個點了，要是再做吃的，估計天都要亮了，只好從廚房倒了杯水用來充饑。
我端著杯子，走到臥室床邊，視線從窗戶掃過，余光看見一個人影呆呆的站在窗外的空地上，好像正看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