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引子
開辟鴻蒙,
誰為情種?
都只為風月情濃。
奈何天、
傷懷日、
寂寥時,
試遣愚衷。
因此上,
演出這悲金悼玉的“紅樓夢”。
《紅樓夢》是一首贊美之歌,贊美了寶黛之間純潔真誠的愛情;
《紅樓夢》又是一首嘆息之歌,嘆息的是衰敗的貴族家族;
《紅樓夢》還是一首悲傷之歌,悲傷的是紅樓女子凄慘的命運。
(一)核心人物介紹
賈寶玉
前世:赤霞宮神瑛侍者。
今生:《紅樓夢》核心男主角。
榮國府賈政與王夫人所生次子。因落草口銜通靈寶玉而誕,故名賈寶玉。系賈府玉字輩嫡孫。
林黛玉
前世:西方靈河岸一棵絳珠仙草。
今生:《紅樓夢》女主角。
賈敏與巡鹽御史林如海之女,榮府賈政妹妹的孩子,賈母的外孫女。
賈寶玉與林黛玉關系:姑表兄妹。
(二)寶黛初見
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正式亮相都在第三回。
先來看賈寶玉的外貌: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
“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黛玉這一見,驚嘆道:“好生奇怪,倒像是在那里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再看林黛玉外貌:
眾人眼里的黛玉
“眾人見黛玉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癥”
寶玉眼里的黛玉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露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賈寶玉是在賈母房內第一次見黛玉的。
他作揖細看后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母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寶玉笑道:“雖然未曾見過她,然我看著面善,心里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從以上描寫可以看出,寶玉黛玉的愛情緣份不期而至。這僅從兩人對彼此外貌上的相認就詮釋出他們前世情緣的牽掛與今世有約。
賈寶玉看完林黛玉的美貌后問道:“妹妹尊名是那兩個字?”要黛玉便說了名。寶玉又問表字,林黛玉說無字。寶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妙。”
“《古今人物通考》上說:‘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況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
寶玉第一次見黛玉就給她起了一個小名,西方人管這叫愛稱。童言無忌時的賞心悅目與情投意合在此刻注定發生。
下來,賈寶玉給林黛玉起完名字后,又問林黛玉是否有玉。林黛玉坦白自己沒有后,
賈寶玉登時發作起癡狂病來,摘下通靈寶玉后狠命摔在地上。賈母安慰他時,賈寶玉哭著說:“家里姐姐妹妹都沒有,單我有,我說沒趣,如今來了這么一個神仙似的妹妹也沒有,可知這不是個好東西。”
通靈寶玉在賈府人眼中,就是賈寶玉的命根子與護身符。他能當著黛玉的面摔玉,相當于向黛玉表明心跡,“我賈寶玉要跟林妹妹一樣!”這就是赤裸裸的愛情初衷表白,可惜,大家都以為這是寶玉的戲言與沖動。只因為,他們當時年齡還太小。寶玉七歲,黛玉六歲左右。可誰又敢否定,這不是情竇初開呢?
晚上安排休息時,林黛玉的奶娘前來請問林黛玉居住的地方。賈母讓賈寶玉從碧紗櫥里挪出來時,
賈寶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紗櫥外的床上很妥當,何必又出來鬧的老祖宗不得安靜。”
賈母與寶玉的一問一答,暗示了寶玉當晚是跟黛玉睡在一起的。
分? ? ? 析
寶玉與黛玉的前世之緣“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始得久延歲月。”
《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更何況這絳珠草得雨露滋養,脫草胎木質,得換人形。
“他是甘露之惠,我并無此水可還。他既下世為人,我也去下世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
這是絳珠草心意所為,果然一個了愿敬神的“情”故事借此鋪敘而開。
“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也償還得過他了”這句話里的“過”字,是黛玉有意而為,如果不是“過猶不及”,也許這一世,黛玉就把絳珠草欠還赤瑕宮神瑛侍者的恩情還完了,可是三生石與“過”清晰地點名,這故事沒完,黛玉與寶玉下世還得糾纏。
也許,赤瑕宮神瑛侍者來到人間的最大意義就是渡絳珠草的,可是絳珠草還是使勁大了一些,脫胎為黛玉的絳珠草用一生滴不完的淚去回報赤瑕宮神瑛侍者變身為人的寶玉,這是曹雪芹借塑造的兩個形象,講他們前世今生的緣分。而圍繞著他們周圍的所有人也是在了愿前世彼此錯綜復雜的善緣與惡緣。
在人的世界里,最被感動的情當是“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如此,愛情、友情、親情的意義就將不足掛齒了。可這又是一件容易想到卻不易做到的事,所以體現的是人品,是高尚為人的情操。
我想,曹雪芹家族在最落魄的時候,正是被抄家之時。曹雪芹是否在期待著一顆能真正救命與自己的稻草,期待著他們曹家曾經幫助過的人們也能暗暗拉自己一把,哪怕是同情一回。在當時的社會,犯上的人,墻倒眾人推。借能打動人心的愛情故事為主線烘托自己未了的遺憾與期待,應該符合作者創作的思想。
乾隆曾在看了《紅樓夢》后說:“此乃明珠家事作也。”明珠家與曹雪芹家有著相似的榮衰經歷,納蘭容若是“賈寶玉”的原型,那么他心中的表妹就是林黛玉了吧!這本是天作之合的表妹與納蘭容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公認的男才女貌,一雙壁人。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
唐代詩人李白在《長干行》中寫道“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寫的可不就是思緒穿越后的納蘭容若與小表妹嗎?!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歷史典故出自《說苑·復恩》,說的是魯宣公二年(公元前607年),宣子在首陽山(今山西省永濟縣東南)打獵,住在翳桑。他看見一人非常饑餓,就去詢問他的病情。那人說:“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宣子就將食物送給他吃,可他卻留下一半。
宣子問他為什么,他說:“我離家已三年了,不知道家中老母是否還活著。現在離家很近,請讓我把留下的食物送給她。”宣子讓他把食物吃完,另外又為他準備了一籃飯和肉。
后來,靈輒做了晉靈公的武士。一次,靈公想殺宣子,靈輒在搏殺中反過來抵擋晉靈公的手下,使宣子得以脫險。宣子問他為何這樣做,他回答說:“我就是在翳桑的那個餓漢。”宣子再問他的姓名和家居時,他不告而退。
這個知恩圖報的故事后來就成為了典故。杜甫后來也在“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詩中就引用了它:“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在此不提。
再摘錄《紅樓夢》原著中的一個片段:
黛玉道“我三歲時,聽得說來了一個懶頭和尚,說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從。他又說:’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后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當可平安了此一世。’瘋瘋癲癲,說了這些不經之談,也沒人理他。如今還是吃人參養榮丸。”
這段話里癩頭和尚的話被認為是瘋瘋癲癲,但看故事發展的過程,每一步都在踏著癩頭和尚所說的點在走。這個才是給林黛玉的真正畫像,與第五回里“玉帶林中掛”的判詞共同組成了黛玉完整的命運脈絡。
黛玉從第一次見寶玉就心里難過暗自哭泣。
描寫段落“當天晚上,襲人偷偷去看林黛玉時,丫環鸚哥笑道:“林姑娘正在這里傷心,自己淌眼抹淚的說:‘今兒才來,就惹出你家哥兒的狂病,倘或摔壞了那玉,豈不是因我之過!因此便傷心,我好容易勸好了。”
當她用盡了一生的眼淚后,只能被安排死去。可是“玉帶林中掛”的意思里本來就有著賈寶玉對林黛玉的牽掛。暗喻寶玉只鐘情于林黛玉,誰說,賈寶玉最后的出家沒有為尋她而去呢?
寶玉雖被人生染濁做了不少混事,但他唯獨從黛玉這里知道了知己難覓的道理,有一個人永遠不會求全責備,對你體貼用心,含情脈脈,在身邊仍然魂牽夢繞,這就是水做的黛玉,所以寶玉心疼顰兒!他們是靈魂高度默契的知音。
曹雪芹在描寫他們的愛情部分,筆墨是含蓄的,寶玉與黛玉的對話里也多包含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但絕對是心領神會與默契相知的。
人們常常把男女第一次見面后的鐘情稱為“一見鐘情”,賈寶玉與林黛玉的見面就屬于這一種。
清朝古吳墨浪子在《西湖佳話·西泠韻跡》中描述過蘇小小與阮郁的初見。“乃蒙郎君一見鐘情, 故賤妾有感于心。”這就是性慧靈心,姿容如畫的西湖美女蘇小小與當朝相公之子阮郁的初見,這也是“一見鐘情”的典故的出處。
大凡男女悅慕,最難稱心;每有稱心,又多阻隔。所以寶玉與黛玉的紅塵之戀也就注定了不可能稱心如意。
這在警幻仙姑歌辭里就有體現:
春夢隨云散,飛花逐水流;
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閑愁。
此歌根據佛教理念,情欲是所有煩惱的根源,想要無煩無惱,則須斷情斷欲,包括愛。警幻仙姑有意讓寶玉聽見并讓他“醒悟”,不要陷入情愛中無法自拔。
同時,此曲也是對將來大觀園眾女子或香消玉殞、或流離他處的命運預言。在情節設計上,此歌有統領全書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