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泉鎮的寵兒

[鄭重聲明: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夜雨瀟瀟,一片寂寥。陰暗的居室里,坐著我一人。我面對桌上的一堆賬簿,心生厭倦。這些東西將要提交給地方的稅務所,參加一項評比活動。可是,這玩意未免有些無意義。因為這種心緒,我的工作進度都很慢。

我的唯一慰藉是嫣紅。它是我春天里在山村旅行時,在小溪里發現的。當時它并不驚慌逃逸,而是盤踞起來,仰起頭,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嘴里叼著一朵紫云英。太奇異了,太像是一個天真活潑的村姑。它讓我想起了曾經的鄰家少女,跟我青梅竹馬,可惜后來被山里的土匪擄走了,再也沒有回來;后來據說偷偷跑出來了,卻不再見我。我帶了嫣紅回來,養在一口小缸里,時間久了,它有時能夠發出類似小貓咪的發嗲聲。這是我喜歡聽到的。

一米長的嫣紅不亂跑,不滋擾,不嚇人,不咬人,逐漸被郭家人容忍下來。將近三十歲的我,以前是私塾先生,因為地方軍閥相互打了幾仗,親人被殺死,或者被氣死,家燒了,家沒了,只能獨自流落在外。現在,我是千里之外的郭家的管家兼賬房。精通文墨,善于思考,且脾氣溫和,為人謹慎,因此郭家極其信任我,甚至將子女的教育訓導的事,也托付于我。

郭家是聽泉鎮里的望族,有兒子三人,老爺過世兩年了,資產和勢力還在。大少爺去了廣州,參加了革命軍,常年在外,據說已經成家,有了孩子,極少回來。二少爺是個大煙鬼,成天躲在自家樓上或外面青樓里,抽大煙,以此打發自己的時間。他的新娶的媳婦,只能默默忍受,強裝笑顏,除了為他提供門面支撐,還做一些女傭的活兒。身穿藍紫旗袍、身材修長的她,只是成天笑著,仿佛未曾有自己的想法,一個安分守己的舊式女人。

小少爺只有十五六歲,正在鎮里念中學。他天性皮膚白嫩,面似白玉,像是玉面郎君,像是賈寶玉,深得老夫人的喜歡。據說,還頗似老人家年輕時的初戀情人,好好的情緣,被雙方父母拆散了。她甚至喜歡到寵溺的地步,事事依著他的性子,不加以管束,反倒以為是博大的母愛。

我對小少爺的管束與教導,只能適可而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否則他會翻臉不認人,等到鬧著往外攆人,就不妙了。平時還可,最怕的是暑假。閑暇時間長了,他的心便野了起來,在家不認真做作業,只知吃喝玩樂,聽鎮里唯一擁有的西洋留聲機。出門了,大多是找班里的女生玩,有次還帶回來兩個,在家里又唱又跳,讓老夫人頭暈目眩。在做作業時,有時是偷看《紅樓夢》《玉梨魂》之類的大部頭小說。鄉下來的女傭吳媽的小女兒,剛剛到了走路帶風的年紀,在他的食物與音樂的誘惑下,喜歡來找他玩,陪伴他做作業,像是小書童。

我無法嚴正教導他,只能輕描淡寫,默默監督,防止他不出格即可。我和他的關系是一種距離關系,我從樓閣的某個角落窺視他,他的眼睛深埋于古典情感小說,相安無事。我開始不安起來,因為我發現小少爺有些不規矩起來,看書的時候,一只手會放在吊帶短褲露出的大腿上磨蹭,像是撫摸一只青蛙。他伏在書桌上,這種小動作很難被人發現,可是站在樓閣的我,剛好可以看見。他可能看到了賈寶玉睡在秦可卿房間的一節,或者賈寶玉照鏡子看紅燭的一節。前者的太虛幻境在睡夢里,后者的太虛幻境在鏡子里。我不敢訓導,只能將這事委婉告知了老夫人。如何處置,就看她老人家了。

老夫人的做法,實在有些讓我費解,不去責罵小兒子,竟然跟吳媽商量,愿意收她的小女兒為童養媳,并給了一筆豐厚的聘禮。事實上,兩人只相差五六歲。條件是,名為童養媳,將來只能做姨太太,而且從現在開始,陪伴小少爺身邊,陪他讀書,伺候他。而且,要任憑他倆在一起玩耍,權當是玩伴,也權當是圓房過了。吳媽怔了怔,答應了,條件是,小女兒晚上必須回房跟自己睡。

隨后的一切,似乎都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小少爺坐在書桌前看書,做作業,喜歡讓小女孩站在身邊,給他端茶遞巾,給他磨墨打扇,名正言順。有時她將一只手伸進他的白色襯衫里,像是給他撓癢。“人之初,性本善”。我總是默念這些古訓。有次,我站在閣樓的角落抽煙,忽然發現樓下書桌下的一個場景,頗為驚訝。小女孩坐在書桌邊的凳子上,上面衣著正常,短裙掀起半截,露出半截白色的小腿,可能是她自己扯起來的。鄉下丫頭有時野得很,沒個禁忌。小少爺似乎在低頭看書,像研究步甲蟲、紅蜻蜓一樣進行研究。受一根頂梁柱子的遮擋,我具體看不清晰。或許他真的在研究一只步甲蟲,那玩意喜歡上下亂竄。

我抽煙的煙霧出賣了我,即便樓上光線不佳。小女孩抬頭看見煙霧,看見我,笑了笑,趕緊站起來,準備走掉。小少爺示意她別動,低聲說,他要給她作一幅肖像畫,讓步甲蟲爬到她的小腿上,讓紅蜻蜓站在她的頭發上。小少爺纖弱的聲音如夢似幻,在陰暗空洞的房屋里彌散開來,仿佛是天窗上的雨水,滴落在天井邊的花卉上。昨天,我不該夸他的水墨丹青大有進步。我剛教會了他,他就得意洋洋,而且時髦地找了兒童模特,還讓她露出小腿。

這種事情,我是做不出來的,沒有機會,也沒有膽量。或許他是藝術天才,將來會高出李叔同、徐悲鴻。循規蹈矩的我,眼睜睜看著這種曖昧事情發生。我唯一能做的,似乎是返回房里,抓起嫣紅,試圖帶出門放生,不要拘禁一個天然奔放的小生命。我終究舍不得,坐下來跟它說話,看它在水里快活扭動身軀,發出小貓咪似的發嗲聲。赤鏈蛇也有雙眼皮,只有湊近才能看清。

到了夜晚,聽見我左右翻身,輕微嘆息,嫣紅似乎明白我的心思,從水缸里爬出來,爬到床榻上,被子上,鉆進我的被子。它在我上半身到處游走,讓我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它甚至施展盤繞大法,用細長的身體不斷卷縮著,圍困著,讓我胸口緊張起來,呼吸急促起來。它沒有立即松開,而是在里面反復纏繞。等我掀開被子,將它扯出來,點亮油燈,好奇去看,發現床上竟然有水印,幾乎沒有別的痕跡,像是出汗了。我想,白蛇與青蛇的能耐也不過如此吧。

我開始帶它出去玩,將它藏在竹布長衫的袖子里,或者藏在一個手提布袋里,只有用手撫摸它,它才會鉆出來,在地上游走,或者在水里游走,不至于嚇著他人。我自此給它起了名字,叫嫣紅。但是它無論怎么可愛,就是得不到郭家人的好心,敬而遠之,連吳媽的女兒也不敢接近它。無論別人怎么看我,它都是屬于我的寵物。因為被家里的看家狗攻擊過兩次,它只愿意呆在我的臥室里。

半月后,我將賬簿整理完畢,送到聽泉鎮的稅務所,獲得好評,給我們頒發了守法商戶的牌匾和證明,這自然是要花錢的。一切交割清楚,我請假外出訪友,在縣城里盤桓幾日,得到老夫人的同意。這個朋友是我的老同學,也是當初介紹我來郭家的中間人,他家跟郭家是親戚,喊老夫人是姑媽。郭家到縣城里辦事,有時候會通過老同學的父親的關系。

我去他家的另一重要原因,是他有一個妹妹,天真活潑,待字閨中。上次偶爾碰面,并不熟悉,這次盤桓幾日,相互熟悉多了。我們三人一起到縣城的幾個景區游玩,女孩快活大叫。過小溪時,她差點摔倒,趁勢撲在我的懷里,被我拉了過來。天氣炎熱,穿著清涼,她的蓬勃生命在衣衫里跳躍,讓我心里砰砰直跳。老同學跟我一樣,上學時節,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幾年之間,經過各種戰爭、屠殺、運動、黑幕、騙局,逐漸看穿了人性、組織和社會的本質,沉默起來,消沉起來。他將我和妹妹的事看在眼里,也希望我們都生活在一個小地方。

最大的障礙來自他們的父親,說我是外鄉人,老家在千里之遙,遲早會回到家鄉,帶走他們的女兒。況且孤身一人,沒有親人和親戚的照應,既缺乏保障,又缺乏人氣。他沒有提我的房子的事,也沒有提我的職業的事。畢竟多次喝酒,言談甚歡,對我比較欣賞,這點面子還是需要維護的。

等我回到鎮里來,郭家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是吳媽帶著小女孩離開了,據說哭了一場,取消了婚約,也不用退還聘禮。我立即猜到可能是小少爺欺負了小女孩。我想為自己的學生爭辯幾句,因為他倆有約在先,事實上是童女婚,言行過于親密總是難免的,即便雙方年紀都小。那小女孩只有十歲左右,應該不會有事實上的傷害。二太太連忙擺手,示意我不要說話。她笑瞇瞇看著我,用眼神傳達意思。我明白不是耳鬢廝磨那么簡單。

我忽然想起一個禮拜前的一個場景來,也即順帶監視小少爺讀書時,發現小女孩不是站在書桌邊,拿筆在紙上亂畫,畫一只蜻蜓,或者玩弄一只蚱蟬,而是坐在小少爺的身邊,坐書桌底下的波斯地毯上,背對著小少爺,像是在玩布娃娃。小少爺雙手抱住另一個布娃娃的肩部、頭部,一動不動,且兩眼閉著,陷入某種幻想。我正在盤算一筆地租,當時并不在意,以為要他們只是在玩布娃娃,而小女孩站累了,或者玩地毯上的什么東西。躲在下面廝混,似乎也是防止被人看見;他們雖是夫妻,畢竟年紀都小。現在想來,兩人近距離接觸的程度很大,姿勢變了,問題也可能跟著變了。

尤其讓人動氣的是,小少爺坐在上,小女孩坐在下,雖然都是玩自己心愛的布娃娃,但仿佛他是將她當做布娃娃。從空間視覺上看去,這明顯是一種地位與性別的隱喻。老實說,這種聯想未免有點夸張了。

吳媽再目不識丁,也感悟得出,之所以動氣離開,應該是愛女心切,不愿意見她這么小就淪為有錢人家的玩物,即便是視覺上的,儀式上的。吳媽領著小女孩走后,家里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一連幾天,老夫人很生氣,鐵青著臉,有時狠狠擠出兩個字:廢物。這種評語只能她自己說,絕對容不得別人說,否則會立即翻臉,責罵對方。小少爺呆了兩天,終究當眾燒掉那兩部古怪的言情小說,老實埋頭學習起來。如此一來,老夫人的氣逐漸消退了。

郭家開始禍不單行起來。先是來了一個軍人,送回大少爺陣亡的消息,說是被埋葬于公墓里,不能魂歸故里。他的所有資產被大少奶奶扣押了,也即卷走了。老夫人前去探視墳墓,順便探視孫子,誰知大吵一架,小腳顛顛地回到家里后,立刻病倒了。接著,稅務所得知郭家的旅長兒子死了,前來借故找麻煩,幸虧我的賬目做得謹慎,躲過了一劫。最要命的算是二少爺,偷偷在外借債,賭博,養小,此時節一起暴露出來。

幾波惡人、族人前來滋事,搶奪郭家的田產、房產、店鋪。老夫人經不住折騰,很快死了。二少爺前去理論,摔死了。家里的主心骨只剩下小少爺。他退學了,據守家里,卻無計可施,只知發怒,摔東西,哭泣。二太太幫襯著說話,還一直安慰小叔子,落實老夫人臨死時的囑托,照顧他的生活。我驚奇地發現,為了照顧郭家的這個寵兒,二太太竟然百依百順,夜里偷偷跟他睡在了一起。

小少爺果然安靜下來,不再吵鬧。我也不忘老夫人臨死時的囑托,沒有離開郭家,權當是自己的家,反正我早已是孤兒。老夫人臨死時,還囑托二太太幫我物色一門親事,成個家,永遠留在這里。這讓我感激涕零。我主動去跟郭家的族人理論,爭回屬于我們家的部分田產和店鋪。甚至到縣城的老同學家去理論,因為他的父親也來過一次,為了某件事,爭執了一回。這次去,他的妹妹不再搭理我了,想必是他們的父親在家里發了牢騷,帶上了我。好歹將那件事講清楚,此后再無瓜葛。老同學獨自送我到城郊,揮淚而別。

回到鎮里的郭家來時,經過門前的小溪,我瞥見一條紅色的帶狀物,在淙淙作響的溪水里,翻滾了一下,一閃而過,還以為是一條紅布帶被溪水沖走了。一種不安的預感,果然兌現了,因為我回到自己的樓閣里,發現水缸里的嫣紅不見了。它由一米五的身高,已經躥到兩米長了。我找二太太詢問,她笑瞇瞇說,不用找了,它被送出去丟了,而且,我以后不用對著動物說話了,不用被它糾纏了。她使用“糾纏”一詞,我頓時一陣臉紅;老實安分的她,其實什么都知道。轉念一想,難道是這么快跟我物色了合適對象嗎?沒有下文,看樣子不是的。

二太太當家了,新換的旗袍更貴更好看,還買了一雙高跟鞋,很亮眼。她聽完我的匯報,支開小少爺,偷偷靠近我,笑瞇瞇說,以后她只要在我面前彎腰整理高跟鞋,手指指向左邊,是示意我晚上去她的臥室。我不置可否,微微點頭。她故意靠近我,讓身體的熱能傳遞到我的身體,然后回眸一笑,款款地走了。

平時喜歡書籍、花草的我,似乎有某種潔癖。她在我眼里,一直是安守本分的女人,即便現在偷偷跟小少爺在一起,也算是履行職責,維持這個家,算是一種神圣的獻祭與犧牲。可是她既然跟了小少爺,為何又要帶上我呢?我不喜歡復雜的關系,更不喜歡橫插一杠子。根據我的觀察、監視和思考,綜合起來分析,只能得到一個答案,也即小少爺拿她當媽媽了,繼續擁有媽媽的照顧,喜歡親密偎依在她的懷里,而不會做夫妻的出格之舉。他需要的額外親密行為,其實可能跟以前的童養媳一樣。那兩部古代小說的毒瘤,算是深深扎根于他的頭腦,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備受寵溺的他,依然到底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接著,日本兵打來了,聽泉鎮很快淪陷了。到處弄得雞飛狗跳,緊張凄惶。鎮里的人往縣城逃,鄉下的人往鎮里逃。一個逃難的鄉下人到了郭家門口,討飯,二太太不經意問了家鄉,得知那人是吳媽同村里的。那人說,兇殘的日本人去了村里,肆意妄為。兩個兵抓住了吳媽的小女兒,要糟蹋,被吳媽死死護住,說是已經許了鎮里人家,萬萬不能。結果,娘倆都被槍上的刺刀捅死了。

小少爺外出,遇見日本人,以為還是在家里,面對日本兵的粗暴盤查,不知低頭討好,口氣生硬粗暴,以為是替小女孩出氣,或者以為是顯示知識分子的氣節。他這氣節,大約是唯一從我身上學到的東西。正如秀才遇見兵,他立即被打斷一條腿。若不是路過的熟人求情,差點被當做抗日分子。我聞訊趕過去,賠盡好話,花了一筆錢,才將人搶了回來。能夠保住性命,已屬萬幸。二太太徹底成為郭家的主心骨,趕緊給老夫人的靈位禱告。我到鄉下收租回來,跟她交代清楚,準備上樓,她忽然笑瞇瞇看著我,彎腰去整理高跟鞋。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怔怔望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很多,她需要我倆最親密的思想交流,而匯合到一條河流的最深處,就是不分身心了。從未接近女人身體的我,激動了一會,幻想了一會,呆坐了一會。紅蛇纏繞全身畢竟不同于女人纏繞全身,更何況美麗旗袍底下的美麗肉體。

這天夜里,我看見她的臥室的燈,一直亮著,直到半夜才關掉。我在樓閣的床上輾轉反側,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在我心目中,她已是小少爺的人,職責是受人之托,全力照顧他,支撐這個家。叔嫂聯姻在鄉里、鎮里都是被允許的,但主仆亂來是會被指點的。弄不好,郭家的族人會趁機滋事。

第二天,我辭職走了。二太太站在花盆之后,徐徐抽著煙,吐著淡淡的煙霧,用一雙紫丁香的眼睛,幽怨地盯著我,有些淚痕,有些慵怠。她終究嘆息一聲,拿定主意,支付我一筆錢。郭家檀木箱子里的現大洋,早已不多了,我該拿多少,心里清楚,絕不多拿。我是一個四處漂泊的孤兒,只要自在活著便是好。我疑心小少爺會染上煙癮,跟他哥哥一樣。最終,二太太也會跟大太太一樣。一個沒落得發霉的舊家庭,是不值得我損耗殘存的青春去守護的。事情的結局往往不過是不斷被人攫取,不人不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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