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的公交擠得我喘不過氣來,每到上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車就是一個悶罐似的空間,而人們仿佛都成了罐頭里被擠壓變形的沙丁魚。
我甚至害怕上下班那個時段的公交時光,被我形容成比特種兵訓練還恐怖。上班時間可以提早,下班時間也只能瞎逛,我只好用錯過這個時段來緩解心中對擠公交的懼怕。
可今天,我卻無法逃避這個令我擔驚受怕的時段,因為我睡過頭了。起床后才發現今天是假日補班,手機里的設置是工作日,鬧鐘自動跳過今天這個本該放假的周末。
“該死,昨晚忘記了調鬧鐘!”我慌亂地穿衣洗漱,胡亂地帶上一塊面包,沖鋒似的奔向公交站點。那里早已塞滿了人,幾個弱小的被擠在邊角上。人們的頭都統一朝向公交開來的方向,焦急鋪滿了整張臉。
人群里嘰嘰喳喳,有許多與我一樣的被手機坑了的家伙,都在表達著對補班的不滿,甚至有個鴨嗓的家伙,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話,引起了旁人的不適。也有些并不著急的人,正打發寂寞似的玩弄著手機。
我將臉轉向右面,一位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小伙子,正擺弄著手中的手機。清秀的臉龐、稚嫩的氣息,讓人感覺是一位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可是很不相稱的是他左手西裝袖子里的那隱隱顯露出來的手鐲,金光煜煜。這身行頭,加上金手鐲,這樣的人怎么會來擠公交。再看他一臉的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并不在意公交來或者不來,與焦急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偶爾瞄一眼小伙,但是急躁的心情令我沒能仔細顧及,我的雙眼與人群一樣,期盼公交快點進站。雖然只是幾分鐘的,可是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公交緩緩駛入站點,人群開始沸騰。確切地說,瘦小的我是被人群擁上公交車的。當我好不容易轉過頭來,才發現身后還有許多未能擠上公交車的人,正無助地望著滿是人腳的車廂。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我現在只能慶幸還能在這不大的空間里混到一席位置。
我盡量讓身體站正,這樣會舒服一點,也可以保持好自己的平衡,以免車子顛簸過于用力地碰撞到別人身上。
我抬頭望望抓住高處扶手的右手,卻在不遠處瞅見那金光閃耀的手鐲,在這樣的手掌林立的空間里,這個手鐲分外顯眼。只是人們的心情并不在欣賞上,都一張緊巴的臉,惦記著會不會遲到。
這時,突然有另一雙手,緩緩接近那個金光閃閃的手。人群一陣晃動,一個左臉有一道刀疤的壯漢,動了動身子,整個人群騷動了起來。有人咒罵,有人勸慰,有人長嘆……
刀疤臉對著罵聲吼道:“有錢哪個坐這個破車?腳站麻了,動一動,哪個嘴里吐不出好話?”人群被這樣一個惡臉鎮住了,安靜了下來。但是刀疤臉也趁這個機會接近了那位穿西裝的小伙子。
刀疤臉湊近小伙子的同時,也離我更近了。我清楚地望見刀疤臉雙手抬高,左手掩護,右手正漸漸向小伙子的金手移去。小伙子并沒有察覺,依然呆萌地在狹窄的空間里用左手拔看著手機。我一直用眼神提醒著身旁的小伙子,可小伙子卻熟視無睹,仿佛這一切與自己無關似的。
我正想用力擠擠提醒小伙子,卻發現刀疤臉發現我的眼神,正透過前面人身體間的空隙,怒目以對。我被嚇得只好假裝眼睛不舒服,迷眨起眼來。或許是刀疤臉知道有人注意他了,并沒有繼續作壞。
那惡狠狠地眼神讓我不敢正視,只得用眼角偷偷窺望著,眼角里高處那雙手正在行動著。
“中山大學站快到了,請要下車的同志向車后移一移,請大家主動給讓點位置。那位穿西裝的學生,今天別再坐過站了,向后移一移。”小伙子仿佛大夢初醒,吃力地移向了車后門的方向,刀疤臉也同時移向后方。下車前還不忘給了車里一個回眸,不知是不是想記住我,嚇得我把臉轉向別處。
透過玻璃,我望見刀疤臉跟著小伙子走向街道里。一陣驚魂之后,我恢復了焦躁地等待,終于沒有遲到。
時間就像飛箭一般,很快華燈初上,夜色降臨。我依然與平常一樣,先四處逛,提早吃過晚餐。然后趕向就近的公交站點,趕上最后一班公交車回家。
上車后,我眼前一亮這是早上我乘坐的那趟公交車,售票員正坐在位置上清點著一天下來收悉的票子。由于是最后一班車,車上沒有幾個人,一位中年男子正拿著手機看著新聞,手機的聲音正播放著很有磁性的播音員的聲音。
我選擇了一個靠售票員的位置,坐正。
“你好,這是最后一趟去市郊的公交車了吧?”我禮貌地發問。
“是呀!”售票員給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又埋頭整理票子了。
“早上,那位穿西裝的小伙子,你認識?”我突然一問。
售票員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并不認識,但是知道他是一位小偷。經常在這一帶活動,不過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小偷?”我驚詫這個結果。
“是的。只是今天很奇怪,他不像從前那樣鬼鬼崇祟的,一直很安靜,不像來偷東西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中山大學的學生?”
“那倒不是,是因為我看到了那位臉上有道刀疤的人想偷他手上的金鐲子。那人滿臉兇像,不像什么好人。為了不涉及到整車的人,我提醒那小伙子注意一下而已,沒想到他卻真下車了。只是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跟了下車,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售票員靜靜地說著,但是明顯的可以從她的眼里看出擔憂。
看來售票員所看到的一切與我看到的一樣,心里的擔心也與我一樣。害怕刀疤臉跟下車后,搶去小伙子的金手鐲。
我也沒有繼續再問了,安靜地望著車窗外發呆,心里卻無端升起一份擔心,因為刀疤臉那雙怒目。
此時旁邊手機里那個播音員的聲音再次進入我的耳朵:“本地新聞,中午市反扒搶專案組通過幾個小時的跟蹤抓捕,終于抓獲了近段時間的一個偷搶犯罪集團。為首的罪犯嫌疑人王意也落入法網,這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犯罪集團頭目,人稱‘刀疤王’。特別令人欣喜的是這次抓捕能得已成功主要是得到了一位曾經也是小偷的小伙子的幫助……”
下了公交車,我發現夜空特別的明朗,不知道是因為刀疤臉被抓獲的快慰,還是小伙子的改邪歸正。
一元短篇小說訓練營,019孤獨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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