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棲煙,他叫閑舟,都是搞藝術(shù)的。
這名字是我們相愛時他給起的,當時我很喜歡,喜歡得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我放下畫筆,尋到身份證,嗯,我姓盛,叫四皮,老媽給起得,從懂事起便討厭這個名字,中央電視臺王小丫出名后,我反而覺得這名字挺好,借地氣又好記,像馬三立一樣,我上大學(xué)時,我認識了閑舟,我便成了棲煙,忘了自己還叫過四皮兒。
大學(xué)畢業(yè)十年了,現(xiàn)在,我們在大連郊區(qū)租了套房子,進小區(qū)時,門口保安說小偷喜歡一樓和頂樓,叮囑我們出門別忘鎖好門窗。
我的新家在一樓,對門鄰居鎖著門,門和門鏡和我們的都一樣,他家門口端端正正擺著一雙黃色拖鞋,我對閑舟說,對門肯定是個干凈人家。
房前有個小院,和鄰居家一劈兩半,連欄桿都一樣,區(qū)別是我們這邊沒花草,他那邊有,幾株長蔓沿著柵欄爬過來,開著粉紅小花,有蜜蜂縈繞。
我頓時想起兩首詩:
蜂蝶紛紛過墻去,卻疑春色在鄰家。
另一首:
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
兩首詩一首正經(jīng)的,一首不正經(jīng)的,我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了,總愛想入非非,是七年之癢的原因嗎?哥白尼說正常,當一個人的行為被現(xiàn)實阻擋,思想和幻想便開始發(fā)揮作用,精神得以釋放。
我想意淫和花癡,就是這么產(chǎn)生的。
房子背后有座小山,上山可以看到海,點點白帆,片片海鷗。
閑舟站在高高山崗上,藝術(shù)的長發(fā)被海風吹亂。他拿著畫筆,很是興奮,說要和我共同完成一幅作品,他畫碧海,我畫藍天。
我抿著嘴微笑,他說我一笑兩個嘴角就像書法中一橫的起筆和頓筆,頓而不停,比蒙娜利莎的微笑更開一點,但笑而不破,他給命名”頓筆一笑”。
海面上,海歐翔集。一只白色海鷗尋索著水面,突然俯沖而下,嘴里便多了一條小魚。
兩架戰(zhàn)機呼嘯而過,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我驚喜地指著戰(zhàn)機問,閑舟,你認識嗎?
閑舟把畫筆扔到巖石上,不耐煩地說,我為什么要認識它,你不覺的這些機械太煞風景了嗎?還有那油輪、軍艦。說完背著畫夾向山下走去。
都快四十的人了,還是這么隨性。戀愛時我愛他這一點兒,現(xiàn)在有點煩他這一點,他甩手走了,我要為他收拾殘局,畫筆、支架、一地的顏料......
我撿著畫具,勸自己說,藝術(shù)家都有怪癖。
記得戀愛那年,他從大連給我裝了一瓶海風回來,說,送給你的,路上三天我都沒舍得聞一口。
打開瓶塞那一刻,咸腥的海風氣息撲面而來,我陶醉了,他說將來一定到帶我到海邊居住。
現(xiàn)在終于來了,海風吹拂著我的長發(fā),可我突然開心不起來。
是我的靈感枯萎了嗎?還是他一直飄在空中,不著邊際。
2.
我回到家。
他洗著藝術(shù)長發(fā),我走進廚房洗菜。
大連的自來水有些冷,有些扎手,老媽告訴我,來經(jīng)時不要和拉冷水,今天25號,又快到日子了,它總是守時守信的“老朋友”。
吃著飯,他還在埋怨那些飛機和輪船,說要換個地方寫生,冰冷的機械影響他創(chuàng)作。
我懶得理他,看著電視,軍事頻道,一款黃色戰(zhàn)機,翅膀能夠折疊,這是什么戰(zhàn)機?我很是好奇!
他看了看,說不認識怕傷自尊,于是不耐煩地說,我為什么要認識它,你怎么不問問我凡高、達芬奇,說完走進書房去了。
藝術(shù)家都有怪痞,我勸自己說,眼睛卻盯著航母上那架飛機,我覺得它好美,特別是在輔助員落下輪胎阻擋板那一瞬間,整個機身有節(jié)奏地起伏顫動,就像要震翅飛翔的雄鷹,太威風了。
在遼寧號航母是甲板上停放著5架黃色戰(zhàn)機,那架解了枷鎖的雄鷹緩緩駛?cè)肱艿溃岚虼蜷_,兩名指揮員揮動著雙臂,然后蹭下身子,斜著身子向前一指,走你!黃色戰(zhàn)機噴氣加速滑行,飛離甲板,騰空而起。
我熱血賁張,那個留著小平頭特約評論員房兵說,那是殲-15,是國產(chǎn)艦載機,由哈爾濱飛機制造廠的總工師羅陽設(shè)計。
殲-15成功在航母上成功著陸的那一刻,我眼睛濕潤了,這才是真正的藝術(shù)品,我想為你畫像。
一夜之間,“走你”的圖片飛遍網(wǎng)絡(luò)和電視,我從衣柜里翻出黃馬甲,擺了個“走你”造型,喊他幫我拍照。
他一臉地不屑。
早晨,他梳理著長發(fā)對我說,說要換個地方寫生,找個只有白帆和海鷗的地方,遠離輪葉、航母、戰(zhàn)機。十幾年前,他上大學(xué)時,他給我用瓶子裝海風時,這里沒有這么多的工廠。我說,我要畫戰(zhàn)機,畫技術(shù)人員,畫總設(shè)計師-羅陽。
他疑惑地看著我,像不認識我似得,勸我不要背離藝術(shù)的真諦,只有脫離政治和階級的作品才能永恒,如果凡高畫的是一條軍艦,而不是向日葵,你想想,它能賣那么多錢嗎?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們的藝術(shù)方向第一次發(fā)生了分歧。
3.
他走了。
我腰開始發(fā)酸,想睡覺,我的“老朋友”又要來了,我有預(yù)感,小腹絲絲的痛。
小平頭房兵一直在中央7臺一直在介紹遼寧號航母,介紹大連造船廠對它的改裝和創(chuàng)新。
我看著看著就迷糊了.....
我背著畫筆走出家門,對門門口腳墊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雙黃色拖鞋,什么意思?管他呢,我走向大連造船廠。
工廠里,機器轟鳴,車輛穿梭。工人們個個臉龐黝黑,戴著黃色的安全幅,只有他一個是藍色安全帽,工人介紹說他是總工,都叫王總,眼鏡,看上去有點愚笨,典型的技術(shù)人員形象。
我說明來意,他表示歡迎,說藝術(shù)應(yīng)該為工人服務(wù),為國家服務(wù),為社會服務(wù),說話很謙和,讓初來乍到的感覺暖暖的。
他一笑,眼角擠出皺紋,看上去比我長幾歲,但也不一定,都說理工男老得快,搞藝術(shù)的顯年輕,我上學(xué)時就對理工男有好感,看著就那么踏實。王總讓小陳給我拿來一頂黃色安全帽,我調(diào)皮地說,我要藍的,他說為什么。我指了指他的帽子說,要和領(lǐng)導(dǎo)一樣色。小陳糾正說,應(yīng)該說和領(lǐng)導(dǎo)一樣顏色的,不是和領(lǐng)導(dǎo)一樣色。
我忍不住大笑,我的“頓筆一笑”也破了。
輪船高大雄偉,我們站在它下面就像一個個小動物。我說多么想像海歐一樣,飛到空中,俯視船廠,一定能創(chuàng)作也一幅宏大的畫卷。
王總一臉嚴肅說,你們搞藝術(shù)的想法挺好,但沒有可操作性。
我說:“是你們一點也不解風情,我就是幻想一下嘛!”
“幻想可以,但要貼合實際,不能不著邊際,如果你真想那么畫,也可以,我可以把綁到天車上去!”
“那不嚇死我啊?哪還有心思創(chuàng)作啊?”
“所以,你的想法沒有可行。”
我心靈被受打擊,嘟著嘴,表示生氣,他可能感覺到態(tài)度有些生硬,不好意思起來,手足無措,摘下安全幅來當扇子,用手撓著頭皮,像是著了虱子,他有點謝頂了。他說,天氣太熱了!
小陳說,王總,今天可不熱,您是見到美女緊張了吧?
去去去,哪涼快哪呆著去,多給盛老師拿兩瓶礦泉水。說完對我尷尬一笑,比哭都難看,說要去開會!扭頭就走,不小心絆了腳,差點兒摔了。
我捂住嘴差點笑出聲來,這么大領(lǐng)導(dǎo),經(jīng)不起小女子撒嬌,太不夠腕了,我喜歡他的拘束和不自然。
造船廠真是個大鋼鐵大世界,吊車吊著幾十噸重的東西在空中來回穿行,大卡車的輪胎比兩個我撂起來都高,機械的轟鳴聲不絕于耳,奇怪的是,我竟在這種環(huán)境下畫的很投入,我開始熟悉盡而喜歡上了這份喧鬧。
下午,我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家,看到對門那雙拖鞋,我多么希望我家門口也有這么一雙拖鞋,放松我疲憊的雙腳,我從我家紫色腳墊下掏出鑰匙,進門便一頭扎到沙發(fā)上。
電視上一則新聞讓我震動,殲-15戰(zhàn)機的總設(shè)計師羅陽因勞累過度,死在了慶勞宴上,還不到50歲。
我看著看著,潸然落淚,我心中的藝術(shù)大師,我多想為你創(chuàng)作一幅畫像,你怎么走太突然了。
哭過以后,更多的是對精英早逝的惋惜,看到一架架殲-15在航母上起飛,降落,更增加了對他的崇拜。
閑舟沒回家,屋里空落落的。
我想遠親不如近鄰,應(yīng)該主動接近一下。于是我整理頭發(fā),對著鏡子抿一抿嘴,然后出門,按響了對家的門鈴,開門的是位小姑娘,小個頭,脖子上看掛著一串鑰匙,一雙黑亮又疑惑的眼睛。
我問,你家大人不在家?
媽媽出國了,爸爸加班。我聽了莫名其妙的竊喜,“隔壁老王”是個單身。
我說有蔥嗎?來一根,阿姨是剛剛搬來的!
她二話沒說便跑進廚房。我向里窺視,客廳的陽臺上擺飛機模型,墻壁上掛著機械圖紙。
小姑娘回來了,脖子上的鑰匙蕩來蕩去,雙手把一根大蔥舉給我。我問,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小姑娘說,我爸爸是哈工大的高材生,一臉的自豪。我摸了摸她的頭,你一定也很聰明。她使勁點點頭。
我將蔥放在桌子上,我今天不想炒菜,也不缺勿蔥,只熬了點我稀飯,因為我“老朋友”要來了。
我看著電視,腦子里反復(fù)想著小姑娘的那句話,我爸哈工大高材生。
我突然腦子里閃出“隔壁老王”的諸多笑話,腦子臆壞地笑。
4.
我醒來時,太陽曬著腚了。
大連的陽光真好,拉開窗簾刺得我睜不開眼,我走到陽臺上,向著鄰居家窺視,和我租的房子一模一樣,窗前一個小院,可以看到窗臺上擺放著好多飛機模型,我認識其中一個是殲-15。
我想去船廠,我想見王總,想看他那拘束的表情,想看他走路絆腿的尷尬!越想越有浪漫的味道,我嘴角一迸,頓筆一笑。
我又臆想了,人到中年了還犯花癡,臉發(fā)燒,還是去安心創(chuàng)作吧。
看看表,已經(jīng)十點了,我背起畫夾,走出家門。
咦?門口紫色腳墊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雙藍色換鞋,對門腳墊上也有一雙拖鞋,黃色的。
我一頭霧水,誰放的,我胡思亂想地向船廠走去。
接待我的還是小陳,說王總正主持一項科技項目,研究一種夜間反光材料,涂在海道浮標上,了望距離能提高幾倍,如果涂在軍艦外殼上,能吸收雷達短波,聲納都探測不達,實現(xiàn)“隱身”。
我聽一頭霧水,和我一個畫畫的聊什么短波和聲納,哼!這個小陳的熱情就知道一瓶瓶地喂我礦泉水,我心煩意亂,一天都沒有見到王總,我對我的速描很不滿意,早早收工回家,門口那雙藍色拖鞋還在,我踢了一腳,誰的,為什么放在這家門口?
開門,關(guān)門,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中央7臺軍事頻道,國防大學(xué)副教授房兵講《前蘇聯(lián)航母興衰史》,我已經(jīng)看了4集了,他說航母是國力的象征,設(shè)計者和制造者是國之棟梁,是真正的藝術(shù)家。
門鈴響了...
我急忙起來開門,感覺自己有點失態(tài),跑到開門時停頓了片刻,我梳理了一下頭發(fā)。
我驚訝!是他,戴眼鏡,謝了頂?shù)耐蹩偂?/p>
王總也驚訝!
我倆異口同聲地說,怎么會是你?倆個都又驚喜起來!
王總說,昨天晚上聽女兒說對門來了個漂亮的小阿姨,這個小區(qū)治安不是太好,早晨出門時,敲你門,無人應(yīng)答,以為你出門了,便在門口放了一雙拖鞋!
拖鞋是你放的?
是這樣,門口放雙拖鞋,小偷會家中有人。說完,為自己的小聰明洋洋得意。
我心說,看你得瑟的,但是心里暖暖的,沖他一笑,我知道我一笑嘴角有兩個頓筆,很誘惑人的。我都為主動獻笑鄙視自己,但我愿意。
我說這主意不錯,很有可操作性喲!我故意學(xué)他的語氣和樣子。
他知道在學(xué)他,在挖苦他,一臉的尷尬,又撓頭皮,忙說,早點休息,逃走了,進屋時差點被門口的拖鞋絆個跟頭。
我關(guān)上門,倚著門竅笑,我喜歡他的拘束,喜歡他笨拙的樣子。
5.
早晨,我醒得好早,因為我聽到了他在小院活動的聲音。我故意蓬松了頭發(fā),這樣更有曖昧的味道。我走到陽臺上,打招呼說,早啊,王總,我頓筆一笑,我自信沒有人能逃脫我的笑容,因為它比蒙娜利莎的微笑更開一點兒。
他給花澆水,盯著我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我想他是著迷了,他沖我一笑,比昨天自然了許多,我能感受到那是會心的笑容。
我指著他陽臺上的飛機模型,說你不搞輪船的嗎,還會設(shè)計飛機?
不是,我是學(xué)工業(yè)材料的,飛機只是個愛好。
你哈工大的?
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故意不回答他的問題,我知道羅陽也中哈工大的,英年早逝!
他變得凝重,說他是我?guī)熜郑ご蟮尿湴粒兇馐抢鬯赖模娜ナ攀菄业囊淮髶p失!
我感覺話題有些沉重,這不是想要的氛圍,于是話題一轉(zhuǎn),我能看看你的模型嗎?
當然可以,你也是軍迷?
我說是,心里笑自己充大尾巴鷹。
還去船廠寫生嗎?
歡迎嗎?
當然歡迎!
我就畫你,我說話咄咄逼人,一臉的調(diào)皮。
他又不自在了,又開始撓頭,我有什么好畫的,多畫畫那些工人們。
別撓了,大哥,已經(jīng)沒幾根頭發(fā)了!
他說,要上班去了。逃走了!
我想說和他一起走,但沒有說出口。我回到房間,對著鏡子化了妝,又卸了,一連三次。
出門時,門口腳墊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雙藍色拖鞋,我心里暖暖的。
還是小陳接待的我,送來了藍色的安全帽,幾瓶礦泉水。這一天我畫的很投入,很安心,不再想那個禿頭,因為我知道他遲早會來。
快下班時,禿頭遠遠走過來,我假裝沒有看到他,低頭畫畫。
喂,小盛!
我抬起頭,說,大忙人,還知道來看我啊?
畫的不錯嘛!
你收住筆說,你一個學(xué)材料的,你懂畫嗎?我故意激他說話。
懂點,大學(xué)時學(xué)過畫法幾何和徒手繪圖,素描也是一門選修課。
畫法幾何是不是我們美術(shù)專業(yè)的透視圖?
不一樣,畫法幾何是三視圖。他一聊專業(yè)術(shù)語我就懵,他說你不需要懂,改變話題,你怎么來的?
我故意說我是走著來的,其實我是打車來的。
那坐我車回吧!
他終于主動邀請我了,我竊喜!
晚飯后,我來到他家,他書房有點亂,瓶瓶灌灌地裝著各種粉末和試劑,他說是研制夜光涂料用的,屋里有淡淡的工業(yè)酒精味兒,而我只對那些戰(zhàn)斗機模型感興趣。
他說這是運-20可以運送坦克,這是轟-6K,最大航程4000公里,可以飛到曾母暗沙,有了他便可以巡視祖國南海,這是殲-20國產(chǎn)第四代隱形殲擊機,這個就是殲-15,是哈飛專門為航母艦載機研制的,羅陽是總設(shè)計師,中國的殲-20采用俄羅斯渦輪發(fā)動機的技術(shù),最大推力可達40000牛頓。經(jīng)過改進,性能已經(jīng)超過了蘇-27,蘇-27有個綽號,叫外科手術(shù)刀。
外科手術(shù)刀?這是什么意思?
他說,這里有一個驚險的故事。2011年,美國飛機飛進俄羅領(lǐng)空,蘇-27戰(zhàn)機升空攔截,美國戰(zhàn)機傲慢不理,很有挑釁人意味,俄羅斯飛行員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難以相像動作,他架駛蘇-27戰(zhàn)機加足馬力,從美戰(zhàn)機腹下掠過,用它堅硬而鋒利的尾翼將美國戰(zhàn)機的肚子劃了個大口子,美國戰(zhàn)機的油箱和發(fā)動機嚴重受損,不得不向俄羅斯請求緊急著陸。而蘇-27僅小小的損壞,從此,蘇-27戰(zhàn)機便贏得了“外科手術(shù)刀”美稱。
這太冒險了吧,弄不好兩敗俱傷。我為為俄羅斯飛行員的勇敢所震懾。
是有點冒險,但這一方面源于俄羅斯飛行員高超的駕駛技術(shù),另一方面,也源于他對蘇-27動力及尾翼強度的自信。
說著,他拿起模型,指給我看。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心中對大國工匠升起無限的崇拜,說這才是真正的藝術(shù)。
他說,這是國力的象征,說它是藝術(shù)品也對。他放下蘇-27,拿中國的殲-20和美國的F-15,做追擊飛行,殲-20在前,美F-15在后,突然殲-20在立起來,減速飛行,美F-15從殲-20下部飛過,瞬間兩架飛機前后位置發(fā)生轉(zhuǎn)變,然后,殲-20機頭放平,對準前面的美F-15,嗒嗒嗒,射擊。
他說,這個動作叫“眼鏡蛇”,可以瞬間擺脫敵人的追擊,由被動追殺轉(zhuǎn)為主動進攻,目前,這個動作只有蘇米格戰(zhàn)機和中國殲擊機可以做。
我直呼帶勁,握住了拳頭。他笑了,撫摸了我的頭,說我像個小姑娘。
我沒有躲避,他的手好溫暖!
他說,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是有人為我們堅守。
后來,我們又聊了很多,分手時我們互留了微信。
6.
晚上,我沒等到他的微信,卻被閑舟的短信吵醒,他說他尋到了海天靜土,遠離城市,遠離喧囂,遠離信號,他想搞純粹的藝術(shù)。
我覺得我們對藝術(shù)的感知越走越遠,我則靠近廠房,靠近嘈雜,靠近寫實,拿起畫筆時,我不再想什么技法,我只想筆隨心走,只想記錄,不想創(chuàng)作。
我感覺那銹跡斑斑的鋼板就是焊接工人的臉,我大膽用色,我喜歡這么用色,分不清臉皮還是鐵皮。
他短信說,來吧,海闊天空。
我迷糊著雙眼說,我想接地氣。
我躺在沙發(fā)上,中央7臺還在播放軍事節(jié)目,中國運-20直-20在珠海航展上亮相,那個小平頭房兵語速極快,像沖鋒槍一樣,一秒鐘可以射出十幾個字,他評論說中國飛機進入20時代。
醒來時,床單紅了一片,我的“老朋友”如約而至,痛經(jīng),我撫著腰來到陽臺,沒有他,我又走到門口對貓眼看,大門緊閉,我有些失望。對門那家伙也不喊我,準是又上班走了。我開始埋怨這個鄰居,我不知這是為啥!
我推開門,紫色腳墊上端端正正地擺著藍色拖鞋,我一下子怨氣全消,經(jīng)也不那么痛了。我關(guān)上門,哼著小曲,準備早餐。
聲納是什么東西?我邊吃邊想,于是打開百度搜索,我的興趣點在發(fā)生變化。
突然想起江蘇衛(wèi)視的一款綜藝節(jié)目《我們相愛吧》,電視臺找來四對男女,讓三個月在一起看能不能相愛,吳昕與潘瑋柏一組,一個月后,他倆相愛了,三個月后,吳昕這個一向靜秀的女生竟然愛上嘻哈,連穿著和動作都嘻哈起來。
現(xiàn)在的我就和吳昕一樣,興趣和愛好因他而變。他幫我開了一扇窗。
因為痛經(jīng),我這兩天沒有去寫生,在家整理素材,腦海中浮現(xiàn)出焊接工人那鐵皮一樣的臉。
夜色籠罩了房前的小院,一直沒有禿頭王的信息,小陳倒是打了兩個電話,我說不舒服,不知這電話是不是他讓小陳打的。
傍晚,我隔前窗子看到那家伙回來了,衣冠不整,幾根毛零亂地散著,搬著三個大紙盒子,看上去很是沉重。
我從貓眼中到,他把東西放在門口,找鑰匙。
我推開門說,搬家呢?
他回頭望我,一臉疲憊,眼睛充滿血絲。我?guī)退麑|西搬進屋,挺重的,他說是涂料和試劑,他說完就一頭扎進了書房,沒有留我坐坐,我才不稀罕呢,憤憤回到家,我將電視臺翻來覆去調(diào)得熱火朝天,而又心不在焉。
我痛經(jīng)加劇了,我知道這不只與月經(jīng)有關(guān),還和心情有關(guān)。
突然,急促的敲門聲,小盛開門!
我不想開門又想開門,我堵氣打開門,說啥事啊,大半夜嚇人呼拉的。
他不等我邀請,便沖了進來,一臉的興奮,拉著我跑進臥室,反手關(guān)上門,關(guān)了燈,一把將我拉到床上。我說你想干啥?
他二話沒說,拉過被子來,蒙在我倆頭上,興奮地說,看我的夜光材料。
我的天啊,我還期待著他非禮我呢!
我憤怒地將被子拉下來,一把將他推倒在地板上,抬起腳來就踹,最終沒有踹下去,他哭喪的聲音傳來,小盛,我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我心疼地蹭下去,哽咽著說,我看看,他手張開手,手心里三四顆夜明珠,晶瑩又透亮,像天上的星星,我眼淚樸瀨落下來,滴在他的手心。
他打開燈,他也哭了,臉上孩子般的笑容。
我們來到客廳,他問我,這幾天為什么沒有去工廠,我捂著小腹說,痛經(jīng)。
有個熱寶就好了。
我說,我想要天上的星星。
他說,這沒有可操作性,說完,走了。
理工科真不解風情,我大罵,滾,滾,滾,滾得越遠越好!我把踢飛了換鞋。
過了好一僅能兒,他又推門回來了,手里擺著一碗熱騰騰的姜湯,我轉(zhuǎn)怒為喜,說,這個可操作?
兩人不約而同笑了,笑到了一起,我依偎在他的懷里,有淡淡的酒精味兒,我微醉!
真想這么一直躺著.......
7.
叮咚!
我醒了,電視一直還著,介紹著遼寧艦和殲-15的節(jié)目。
我這一覺睡的好長啊!我忍著腰疼去打門,是老公閑舟回來了,背著畫夾。
對面鄰居門口放了一雙拖鞋,而我家門口卻什么也沒有。
老公說,他找到一個清靜的海灣,想去那里寫生,問我去不去。
我說,這兩天來經(jīng)了,總想睡覺。
這時,門鈴又響了,老公去開門,是一位中年眼鏡,灰白了頭發(fā),一看就是個工程技術(shù)人員。
他說,聽保安說新來個鄰居,遠親不回近鄰,你們新來咋到,他就在大連造船廠上班,用什么都方便,有事就說話,千萬不要客氣。
他說不打擾了,扭頭要走,走到門口又扭頭說,這小區(qū)治安不好,出門時可以在門口放雙拖鞋,小偷會認為家里有人,很有可操作性喲!
我驚訝地眼珠子都掉地下了,我的夢要成真了嗎?我忙問,大哥,你貴姓?
我姓王,叫我老王就行了。
我匆忙回答,我姓盛,筆名棲煙,叫我四皮兒就行了。
第二天,我沒有陪他去海邊,我走進了造船廠,臆淫能夠碰上“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