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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 ? ? ? 春? 詞

? ? ? ? ? ? ? ? ? ? ? ? ? ? ? ? ? ? ? 劉禹錫

新妝宜面下朱樓，深鎖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

01

朱光潛在《談美書簡》說道：“詩詞比散文所含的無言之美更豐富。”初讀劉禹錫的這首詩，覺得很平常，就是普通的一首閨怨詩，可是再讀，就被那句“蜻蜓飛上玉搔頭”深深的吸引了。看似平淡，細讀下去，你仿佛就可以看到詩詞之心，看到那一眼深藏于文字之中的甘甜井水。這也許就是朱光潛先生所說的詩詞豐富的無言之美吧。

閨怨詩是古詩中常見的題材，常常表達思婦對游子的思念，也有很多古代文人借閨怨詩來表達美人遲暮的感慨，懷才不遇的憤懣。最有名的的當屬王昌齡的《閨怨》。

閨中少婦不識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這首詩中的少婦，由不識愁滋味到見楊柳吐青，突然感到青春的流逝，深閨的寂寞，所有的愁緒都涌上心頭。這首詩中，少婦的愁緒是很明白的，丈夫在外征戰，她常年獨守空閨，對丈夫的思念，對青春空度的惆悵，盡在詩中。

02

新妝宜面下朱樓，深鎖春光一院愁。

劉禹錫的這首《春詞》寫得很平靜，沒有太多情感波瀾，春天的庭院，精心裝扮的女子，綻放的春花，低飛的蜻蜓。詩的畫面感特別強烈，春光宜人的時節，一位女子“懶起畫峨眉”，梳了鬟髻，抹了脂粉，精心妝扮了一下，緩步走下紅樓，第一幅畫面色彩強烈，錦衣裹身的女子，翠色掩映中的朱樓，如此光艷照人，青春充滿活力。

“深鎖春光一院愁”，讀到這句，就覺得和第一句有了一種強烈的對比。滿園春光無限，春花灼灼綻放，蜂飛蝶舞，生機蓬勃，可是這美好的春光，卻被深鎖于庭院之中，無人知曉，正如青春美好的年華卻在寂寞中空度一般。新妝宜面，青春年華，卻被鎖在這深深庭院中，怎能不叫人愁緒滿懷。“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青春蹉跎，如此驚心。

《紅樓夢》中，黛玉經過梨香院時，聽到《西廂記》中的這句唱詞時，竟也呆住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青春的蘇醒，飄零的身世，不覺讓她“心痛神癡，眼中落淚”。眼前的滿園春光，同樣是盛裝的青春女子，觸景生情，春愁涌動。杜麗娘在游園中驚夢，為愛而死，又因愛而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詩中的女子因何而愁呢，和王昌齡的《閨怨》相比，這首詩顯得很含蓄，但又是只因為這份含蓄，給了人更多的品讀與玩味的空間，這就是詩詞的無言豐富之美吧。

03

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

“行到中庭數花朵，蜻蜓飛上玉搔頭。”寫到這里，詩句在看似平靜的描寫中，用一種淡淡的筆調，寫出了人物內心情感翻涌的波濤，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此為描寫情感之高超手法也。

平靜中的激烈，無情中的深情，最是扣人心弦，這是高手的筆法，無招勝有招。孫犁的《荷花淀》中，水生嫂聽到水生說要去大部隊時，心里是不舍擔心的，文中沒有任何的抒情獨白，只有一個細節“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像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而就是這個細節讓人叫絕，深情盡在不言中。

“行到中庭數花朵”，精心妝扮的女子，人面春花，人與春花相映紅，可是在這樣一個姹紫嫣紅的春天的庭院，花開絢爛，無人欣賞，青春美麗，無人賞愛，何等寂寞。實在是無事可干，無人可說，于是只好萬般無聊地數起庭院中的花朵。詩的結尾，以一個特寫鏡頭結束：蜻蜓飛上玉搔頭。看似偶然，不經意，卻滿含悲涼之意。玉搔頭是一種精美的飾物，很顯然，這是女子在這春天里精心妝扮的，可是這美麗的妝扮，這青春如花的容顏，只吸引了一只無心的蜻蜓，蜻蜓無心人有恨啊。人如春花，花如人，同鎖深院無人知，春光爛漫中，這青春女子孤寂凄涼的境遇，讓人心生悲涼。這是這首詩的神韻之筆，語平淡，意深遠。詩詞的豐富，就在于給人以想象的空間，無窮的意蘊。

蜻蜓飛上玉搔頭，此恨綿綿無人知，詩詞之美，美在簡單中的豐富。

【簡書大學堂無戒90天極限挑戰】第2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