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母親的心思全在教學上,不論我怎樣努力也無法同她班里最優秀的學生相比,屢戰屢敗之后,將興趣轉向閱讀與繪畫。
? ? 喜歡繪畫似乎是我們的家風,四兄妹中,大哥畫風多變,肆意瀟灑,二哥則攻于鋼筆肖像,《列寧在十月》是他最愛的電影之一,筆記本里畫滿了列寧的頭像,正面側身、遠景背影,具是惟妙惟肖。
? ? 姐姐擅長美術字與鉛筆素描,靜物畫光線自然,掃抹流暢,而她棄之不用的“光影里的幾何”,算是我的啟蒙教材了。
? ? 為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左右手同時練畫,有段時間,小手好像不是自己的,鉛筆盒上的山水、水粉盒上的娃娃、課本里的插圖、連環畫上的人物,畫什么是什么,當然,得意之作還屬“動畫放映機”。
? ? 我的“動畫放映機”設在醫用注射劑的盒子里,盒子去蓋,清理出里面的針劑隔離卡,然后在底板中間開一扇小窗,微型放映室就初現端倪了。
? ? 接下來在“放映室”左邊的上下邊框之間穿根鐵絲,兩頭各扭一個小扣,右邊亦然,只是上面旋扣,下面彎一個拐把兒,將畫作一幅接一幅地細心粘連,纏繞在左邊,最后一幅固定在右邊,輕輕搖動拐把兒,畫稿隨軸轉動,一幀一幀出現在小窗里,同步配音,我的大片就“全球同映”了。
? ? 想要電影不斷片,底片必得用上好的“記帳紙”,它與放映室大小相合,薄如蟬翼,抖動起來會發出輕脆的嘩嘩聲,用鉛筆在其上勾勒線條,筆力會莫名地增強,卻要求一次成稿,不能修改,故而每一幅圖畫都要成竹在胸。
? ? “動畫放映機”并不是我的發明,第一臺是院里小女孩送的,當時里面只有三五幅畫,我如獲至寶地不斷擴充內容,吸引了好多孩子跟我玩,突然有一天,那女孩來索要她的盒子。
? ? “把盒子還我!”
? ? 我自然不肯,“你已經送我了,不給!”
? ? “不給不行!”她身后站了幾個小跟班。
? ? 我自小就怕事兒,心里怯怯,“里面的畫是我畫的。”
? ? “紙是我的,有本事你把上面的畫拿走。”
? ? 阿凡提戰巴依老爺用的就是這招,畫怎么能和紙分開呢?
? ? 記不清她的表情,也忘了她的名字,但記得苦心經營的片場暫停“營業”。
? ? 之后,開始自己做盒子,上映的大片有“社會主義好,資本主義糟”:中國孩子上學,外國孩子饑荒;中國孩子有房,外國孩子流浪;中國孩子拾金不昧,外國大鼻子大聲說OK……
? ? “飛向2000”,也是我愛畫的,小朋友戴著小鋼盔,坐在敞篷火箭船上擺動小手,一臉燦爛地奔向宇宙。
? ? 當時感覺2000遙不可及,“四個現代化”似天方夜譚,到處都是機器人,它們背我上學,喂我吃飯,漫無邊際地向往憧 憬,然后一張張落實在我的小小放映機里。
? ? 玩的起勁兒,我們會用手電筒的亮光照在“放映機”后面,將其對準墻面,迅速轉動搖把,希望墻壁上出現連續不斷的動作,這樣的試驗無一成功,那“唰啦唰啦”的悅耳聲卻深深印在了腦海里。
? ? 時光流轉,而今已是2017,小小放映機里的夢還有多少沒實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