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一個奇奇怪怪的夢里醒來,意識到我醒了以后,立刻就想起來昨天晚上跟兒子打的電話,他去我媽那,說要待兩天再回學校,我用腳趾頭也能猜出來他是因為沒錢了,姥姥又能給他做好吃的,一舉兩得。
所以,夢什么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他說,想要休學。
我擔心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
他說 ,現在一想到專業課就煩,就想去彈貝斯,不想學習雕刻了。
不學雕刻,他就不能賺錢,一想到不能幫我一起賺錢養家還債,他就很難過。
還有十幾分鐘下班,牛排檔口把果木烤爐拉出來,做徹底清潔。我一邊給兒子打電話,一邊從掀開蓋子的地溝上邁過去,又繞開烤爐,繞開拿著水槍清洗地溝的小同事們,走到前廳,坐在我常常坐著的兩人桌旁邊。
我說,你過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好了,這是我們要解決的事情,是我們的人生課題。
主管做了西紅柿雞蛋打鹵面,我盛了一碗。張穎只在袋子里裝了一點鹵子,跟主管說回家喝小米粥去,減肥,不吃面條了。
我洗筷子,她說:“誒!”
我轉頭,看她招呼我,她接著說:“改天回來了,咱們再聚哦!”
這算是一個專門的正式的告別了!新杰一到九點就披上衣服大搖大擺的打卡跑了,跟小姑娘們一起喝酒去了!
我回應她。跟兒子的電話一直通著。
吃完面條,我把店長配給我的那副不銹鋼筷子扔進洗碗間泡著刀叉的盒子里,這是我的告別。
電話一直沒掛。
從大樓出來,夜里起了薄霧。我說:“我看你朋友圈的封面是一個迷霧森林,這是你潛意識里的選的吧!反映了你現在很迷茫,不知道路在哪?不知道何去何從。但是你始終得堅信,太陽總有升起來的時候,有了光,霧就能散開,就能看到路,看到希望。”
我坐在樓下小花園里的長木凳上。聽兒子說他的想法。
我說:“你得允許你這樣想,你可以這樣想,首先你得接納有這樣想法的自己。我們每天都要做很多選擇,選擇了不同的路,就會經歷不同的風景,每條路都有不一樣的風景。我們選擇了,就要接受這個選擇帶來的一切,好的或者不好的。”
這些話,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媽進到他的房間,責備他又抽煙。他說,現在每天只抽半包了,已經很少了。
媽說不抽了才好呢!我說一會兒跟她視頻。打電話信號比較好。
他想休學,又舍不得同學們。在學校學習專業課,又很難受。
我很想給你打個電話,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意見,可是,我知道,現在只有專業的心理醫生或者咨詢師能幫到我吧。
讓兒子今天回學校,再試試,也在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上樓回家后,賽門一如既往的坐在電腦前搬磚,頭也沒抬的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我一邊脫外套一邊回答:“吃了碗面條。”
他不再說話,起身去廚房收拾,可能是要把給我留得飯收進冰箱吧!
我坐在他對面,跟媽視頻,媽就念叨這幾天兒子在家的情景。
小金銘結婚回門,嫁給了后街我初中同學衛肖的侄子,媽帶著兒子去吃請。又給他洗衣服,內內臟的不成樣子了,就把妹妹給老爸新買的內褲給他了兩條穿。弟弟的衣服,兒子穿著也正好,他的身材,遺傳了我的隱性基因,長成了我爸爸和弟弟一米八的身高,沒有遺傳賽門家的基因,他祖籍湖北。
賽門一言不發。我們一天只說了這一句話。
他不會問今天怎么回來晚了?因為他根本就不關心。
我從什么時候開始,不愿跟他分享每天的種種,不再話癆似的說個沒完沒了?
是從他一次次的不回應一點點開始的吧!
想起一句話:“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一起吃好多頓飯,說好多的話。”
我們現在的狀況就是:吃不到一鍋,睡不到一炕,說不到一起。
現在,客廳里還有動靜,我不知道賽門是睡醒了還是沒睡,搬磚這樣的活計也挺辛苦。
有一天我說要不我也在家搬磚吧,還能照顧二寶寶。
他說你干不了。
我說我為什么干不了?
他說那你試試吧。
然后又沒話了。
想起昨天上午嫂子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有一個月沒回家了,問我的近況,想約我一起吃飯待會兒。
我說你不要家了也不能不要閨女啊!
嫂子說跟閨女還是經常在外面見面的,孩子花錢太大,一個月四五千都不夠她花的。
我在抖因刷到過嫂子的視頻,她的頭發長長了,也不是黃的紫的顏色了,跟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在舞池跳交際舞,看上去很灑脫的樣子。
我沒加她關注,因為她屏蔽了我的朋友圈,我想她應該是不太想讓我了解她的私生活。
我告訴她前天是老太太的生日,我們倆兒媳婦都沒回去,她有點小遺憾。往年,因為大哥,老太太和我的生日前后差不了幾天,我們都是在老太太生日這天一起過的。
那時候嫂子會在家做一桌好飯,我就在家烤一個八吋的蛋糕坯子,用新鮮水果和動物奶油精心的裱個花,再買一束花,一起給老太太帶過去。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頓飯。
今年老太太八十四歲,腦出血十年,摔了一跤后身體每況愈下,現在也生了褥瘡。她不喜歡這個數字,估計也不想過生日。倆兒媳婦也不回家,孫子孫女也都上學,好在倆兒子守在身邊,也就滿足了吧!
聽到客廳里賽門一個接一個的打著哈欠,我也會心疼他,但是,我們怎么回不去了呢?那些曾經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