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留守的那些事 - 草稿 - 草稿

上世紀末,改革開放的大潮波瀾壯闊洶涌而至。為發展城市經濟建設,一些農民便拋家棄地,背井離鄉去城市謀生。他們能吃苦,也能受罪。經過一段時間的打拼,有的腰包鼓起來了,有的在城市站住了腳。從此,農村便翻開了打工的篇章。他們就像一只只候鳥,只等過春節才能回家,有的農民工幾年才回家一次。至于那些因各種原因不能去城市打工掙錢的,多數為老人,孩子及少數的中年婦女。被稱為留守人群。這里要說的就是這些人的生活,情感,命運的故事。

? ? ? ? ? ? ? 第一章

? 某飯店包間,燈火通明,空調的溫度逃過夏天的燥熱,這里舒適又涼爽。圓圓桌子上,擺放著豐盛的飯菜。推杯換盞之間,話語噪雜,酒味濃重。村長的臉已有些泛紅,舉起杯的手有點抖,只是一飲而盡的豪爽,掩蓋了這些,然后一亮杯底說:“兄弟們,你們繼續,哥有點事,先走一步”

夏夜月光如水,燥熱已退去,一縷涼風吹過,村長猛地清醒了許多,不知道為什么要逃離酒桌,原來打算一醉方休。總感覺心里有塊石頭,就像那樹上亂蟬的叫聲,讓人心煩意亂。村長步履蹣跚地走著,他不想回家,前面的小池塘,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池塘的前面就是桂蘭的家,他多想立馬就見到桂蘭,一把把她摟在懷里,問個明白這月把的時間,為什么不打照面,不接電話。

蟬不知疲倦地叫著,池塘里的青蛙也像在齊聲吶喊。村長不知不覺來到桂蘭家的大門前,他半醉半醒地停在了院子西邊的墻頭邊

桂蘭那一雙大眼睛,總是那么多情,那么迷人,那么善解人意。桂蘭的丈夫長年在外打工補貼家用。婆婆癱瘓多年,還有一雙讀書的兒女。桂蘭勤勞能干,用柔弱的肩膀與丈夫共同承擔著這個家。從無怨言,一雙兒女的未來就是她的希望和動力。

那是春天里一個陽光明媚,春意闌珊的日子,整個皖北大地,渦河兩岸一派新綠,麥苗兒郁郁蔥蔥,長勢喜人,莊稼人一看就明白,必定又是個豐收年。午飯過后,桂蘭背著藥桶,去給小麥打藥,停在一口水井旁,準備搬開井口上的水泥蓋。“別慌,你哪能搬滴動,我來,我來”說話的是村長,就在桂蘭楞住同時,村長已經停好電動車,并把井蓋挪開。“看見附近有人就招呼一聲,你一個婦女家,挪開這玩意挺費勁的。我晚一會,再過來給蓋上。”桂蘭的謝謝沒說出口,村長騎車一溜煙走了,看著村長的背影,心里有絲暖意。

村長是在村里少有的年輕人,無論誰家的困難,他都熱心地幫忙。像這種搬井蓋的小事,村長不知做了多少次。因為村里出來干活打藥的不是老人,就是婦女。他是村干部,又那么熱心,大家都只喊他村長,名字都被忘記了。

鄉村的傍晚,夕陽的霞光輕籠著一望無垠的青綠,別有一番詩情畫意。只是幾聲電話鈴聲,以及桂蘭掛上電話的表情與眼前的景色有些不大協調。

又把井蓋放好的村長,騎著電動車追上桂蘭關切地問:“有啥事,你那么匆忙”桂蘭心急如焚,快步走著:“剛剛老師打電話說,張奇身上起了好多水痘,怕傳染給同學,讓去接來家,這天都快黑了,哪還有公交車啊?唉,你說這老師也不早點打電話”“是這樣啊,你別急,我開車去”村長看看落山的太陽,又看看發愁的桂蘭“你回家收拾一下,我回家開車。”

坐在車上,桂蘭的心,才算踏實下來。不由得多瞅了幾眼這個樸實,健壯,又熱心的中年男人。“真是太感謝你了,我都不知道說啥好了”“別那么見外,一個村住著,都是老鄰居。有啥需要幫忙的,只要我能幫忙的,你盡管說。連文弟長年在外,你一個人操持一家子,挺不容易的”從村里到縣城大約半個小時的路程。拉上兒子走出學校,路燈全亮了。縣城里燈火通明。村長把車停在大排擋跟前說要吃飯,到家省得忙乎了。桂蘭忙說:“對,對,吃頓飯吧,我請你,讓你忙到現在了。”“總是那么客氣”。說著仨人走進的大排擋,真是座無虛席呀,出出進進的客人好不熱鬧。“過來,張奇點你喜歡吃的,那個魷魚咋樣?哎呦……”村長一聲大叫,抬起腳。慌慌張張的服務員才意識到,端的湯灑了,尷尬地杵著,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桂蘭慌忙撩起村長的褲腳,已經起了兩個大水泡,老板也立刻圍上來,并吩咐服務員“快,趕緊開車,去醫院”桂蘭攙扶著村長,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心里有說不出的內疚。盡管老板堅持免費為他們做了幾個菜,但是桂蘭一點味口也沒有。村長反倒笑著安慰桂蘭,“沒事,就當時疼,現在都不疼了,趕緊吃吧,要不,這么好的菜,可惜了,來,張奇吃這個。”說著,把一個雞腿夾給張奇。“要不是為了接孩子,你就不會遭這個罪,都怪我。”“吃吧。啥事沒有,我這一大老爺們,根本不算事。”

弟二天,桂蘭買些補品送到村長家里,盡管村長夫婦很客氣,沒有一點責怪她的意思,但是心里挺過意不去。沒事的時候就打電話問問恢復的情況。

又過了兩天,桂蘭收拾完畢,正幫兒子整理書包。“張奇好了嗎”村長拎著東西走進院子。桂蘭迎上去,發現村長拎的正是自己送過去的補品。“大哥啊,你咋又拎回來了呢,你這還疼嗎,還要去換藥嗎?”關切的語氣,焦急的神情,那雙眼睛明亮又抒情。村長的心里像平靜的湖面,掠過一絲風。看著桂蘭扯著他的手,不讓放下禮品,嘴角揚起一絲笑意,靜靜地看著她。桂蘭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臉上掠過一片紅云,低下頭,松開手。

“誰讓你買這些,亂花錢。孩子好了,我送回學校去吧!”

“你為了孩子都這樣了,可不能再麻煩你了。”

“唉,我差點忘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看,大娘臥床也幾年了,又不能勞動,還得你伺候著,我給大娘辦個低保,確保大娘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明天你拉去村里照個相就行了。”送走村長,桂蘭的心里感覺久違的激動,當然也很高興。

記得,那是個秋天,病房里,婆婆掛著吊瓶,桂蘭正和丈夫通著電話。

“娘咋樣了?我還是回去吧!”

“你就別急了,正吊水呢。”

“醫生咋說的?要住幾天?”

“醫生說五天就可以出院了,手術又及時,又順利,你就別回來了”

“我娘又添麻煩了,桂蘭你受苦了”

“家里有我,你放心吧。你干活時多注意點,別太累了。”

掛上電話,桂蘭擦了擦淚水,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她多想讓丈夫回到身邊,愛她,疼她,護著她,不讓她受累,不讓她委屈。這個婆婆已臥床兩年,桂蘭端吃端喝,端屎倒尿,昨天忽然肚子疼,到醫院檢查說是急性闌尾炎,晚上就手術了。術后高燒不退,折騰了大半夜。排隊,繳費,樓上,樓下,桂蘭真是身心俱疲,多想找個肩膀靠一靠啊!她太累了。

村長突然出現,著實讓桂蘭有些吃驚,

“這飯剛買的,趁熱吃吧”桂蘭接過飯,眼圈又紅了。

村長一邊安慰,一邊埋怨“先吃飯,沒錢我來想辦法,你咋不先給我打個電話呢,要不趕緊打電話讓連文來家吧,這么大的事情,你一個人扛不了。”桂蘭再也控制不住委屈的淚水,一把摟住村長的胳膊,伏在他肩膀上抽噎著。村長遲疑了一下,只好抱著她,給她片刻的溫暖。

“我問過醫生了,說闌尾炎,手術完了就沒大事了,昨天的化驗結果出來了,一切都正常,吊幾天水,就可以回去了。你呢,一定要先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好大娘。等出院那天,我來幫你辦手續,我在這培訓呢,唉,對了,我房間有個保溫盒,可以給大娘買飯用,回頭我送過來。”

桂蘭一臉感激地說“太麻煩你了,這會也沒事了,我去拿吧”

醫院離賓館不是太遠,十來分鐘就到了。走進房間:“村長說,你坐吧,我給你倒杯水,這個大娘可把你折騰得夠嗆。”

這么窄小的空間里,此時的桂蘭再也不想忍了,一把抱住村長的后背,內心波濤洶涌的情感,將要決堤。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她想釋放壓抑了她好久的情緒。就在這一瞬間,村長的胸口,忽然燃起一把火,好像要燒破喉嚨。他反過身,雙手緊緊摟住懷里這個讓他可憐的女人,低頭吻著她的秀發,額頭,嘴唇。桂蘭好像更激動了,這個為生活疲憊的女人,似乎從來沒有過這種沖動。她瘋狂地,熱烈地用嘴唇表達著心中渴望。任由村長一把抱起,放在床上。又是一陣瘋狂,桂蘭緊緊地摟住身上這個令她動情的男人,她知道,一松開手,他便不屬于自己。眼角的淚水悄悄地流著。她不知道,此刻的釋放,是多年來,一個人撐起家的疲憊,是沒有丈夫的愛護的委屈,也是一段情感的壓抑。這短暫的瞬間,是幸福,是溫情是滿足,還是一個錯誤。她心里也不清楚。

之后的日子,兩個人偷偷地相處著,偷偷地感受著生活的甜蜜時光。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桂蘭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對于村長來說是一種煎熬。無論如何,今晚一定要見到她。

月光如水,灑落小院,一切都那么靜謐安詳。適合有夢飛翔。啊——的一聲驚叫打破了這一切的美好。

臥室里,睡夢中的女兒,忽然喘不過氣來,好像有人壓在身上,有雙手在臉上撫摸。女兒一個激靈,驚叫起來,接著一個翻身打滾推掉身上的人。

“誰,你是誰”睡在女兒旁邊的桂蘭,也已驚醒,欠起身,準備起床。

“桂蘭,桂蘭,我想你了”這個男人似乎清醒了。喃喃地說。順著聲音,伸手去摟桂蘭。

女兒走近,一道黑影閃過,一聲沉悶的聲音,這個人倒在床上,沒有了動靜。

女兒丟下鐵锨,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

桂蘭見狀,急切地喊叫著,可是只有死一樣的靜。

“媽,媽……他,他不會死了吧。”

桂蘭打開燈,看著這個靜靜地趴在自己床上的男人,剛剛還在喊著自己的名字,瞬間功夫,任自己千呼萬喚卻不知道回答自己了。莫非是在做夢?桂蘭用勁咬一下自己的手指,卻又鉆心的疼。

桂蘭抱著蹲在地上的女兒,哆哆嗦嗦地說:“別怕,別怕,咱后面的池塘,水很深……”

窗外的月光,照進房間,恍恍惚惚。仍如在夢中。

桂蘭和女兒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誰也不說話。

也許前段時間便是母女兩個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光。

高考過后,女兒像換一個人兒,無憂無慮地粘在媽媽身邊,形影不離。娘兩個有說不完的話。女兒在離家四五十里的縣城讀書,為了備戰高考,她們總是聚少離多。女兒知道,開學之后會到更遠的地方去繼續學業。趁這段時間,盡情地陪伴在媽媽身邊。今天,她們得知高考分數超過了一本線,桂蘭一陣笑,接著又一陣哭,對著視頻里激動的丈夫,一家人沉浸在無比喜悅當中。桂蘭真想跑出去,告訴全村子,告訴全縣城,甚至告訴全世界。對于桂蘭來說,最盼望的這一天終于到來了,又高興,又激動,又驕傲。所有的困難,艱辛,委屈就像一陣煙,被女兒喜訊的風吹散了。

這么多年丈夫在外打工掙錢,桂蘭在家又種地,又帶孩子,還要伺候癱瘓的婆婆。好在女兒總能體諒父母的艱辛每個學期都能用優秀的成績回報父母。

這苦苦等來的成功和喜悅,在這一夜間又變得那么遙遠。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女兒打破了沉靜:“如果漂起來,會被發現的,媽,這是一條人命,我去投案吧。”桂蘭眼里噙著淚水,這一天一夜,像登上云端又掉進深淵,命運竟會這樣捉弄她。

她緊緊地攥著女兒的手:“乖,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我干的,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要繼續讀書。”

“不,媽,你含辛茹苦,熬了這么多年,你一定要過上好日子。這件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還要照顧好弟弟,還有爸爸。”

“傻孩子,聽娘的話,你的前程要緊,你能考上大學,媽死也瞑目了,”

“不,媽,我不能聽你的話,我不能讓你去受苦,去受罪。你為了我們已經吃過不少苦了,如今,我長大了不能再讓你去受罪了。”

媽媽擦擦女兒的淚“孩子啊,從小到大,你都那么乖巧,媽媽相信你,你不會讓媽失望的,一定要讓張奇像你一樣考上大學,你爹掙的錢,完全可以供你們兩個完成學業的。你奶又去世了,也不需要媽媽了。”

“不,媽媽,絕對不……媽……”星辰落下去了,只有一彎殘月掛在天空,不知能否聽見臥室里一陣又一陣凄慘的哭聲。

“有你這些天的陪伴,媽感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媽媽,等你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一定要保存好,讓媽媽看到。”桂蘭的心快要碎了,但愿這是一場夢,永遠不要醒。

新一輪的太陽就要升起,薄霧正在退去,濕漉漉的玉米青翠欲滴。狹長的葉片像伸出的手,桂蘭輕輕地摩挲著,渺茫的目光像與這塊莊稼地告別。心頭的不舍,又能奈何?

公交車上,桂蘭和女兒依偎在一起,她們要去鎮上的派出所。

等待她們的將會是什么?

? ? ? ? ? ? ? ? 第二章

“多多,蛋蛋快來家,多多,蛋蛋。”

你見我家孩子嗎?你見我家兩個孫子嗎?

“找了幾個小時了,能跑哪去呀,可能急死人。”時近中午老王嫂焦急地穿梭著,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兩個孫子的名字,眼里像有一把火,將要燃燒。

多多八歲,是大兒家的女兒,蛋蛋七歲,是小兒家兒子。兒子,媳婦長年在外地打工,老王嫂倆帶兩個孫子,比當初帶兒子下功夫,老王哥在村里的建筑隊干活掙的錢,全花在這兩個孩子身上。

一絲風也沒有,初夏的陽光明媚地有點接近熱烈,村中心大道兩旁斑駁的樹影下,已聚集了一些吃過午飯的村民。這個中心大道是前幾年修的一條南北水泥路,穿過村子中央,路西原是一塊洼地,后來村民蓋樓房取土墊地基,越來越洼,現已被挖成魚塘,岸邊幾顆垂柳,披頭散發地看著自己的影子映在池塘里。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著,盼望著兩個孩子的身影。

香云匆匆扒了兩口飯,風急火燎地推開門,“海軍,海軍,你吃完嗎?老王嫂都急瘋了,趕緊去看看吧,讓咱村大伙都去找找。”海軍一面連聲應著,一面補充說“那你幫我把碗洗洗”。一溜小跑走開了。

大家議論著,猜測著,電話聲,大喇叭聲,老王嫂的哭聲,安慰聲,讓這個小村子沸騰了。

海軍騎的摩托車飛一樣地趕過來,香云和大家心急如焚,連忙迎上去:“咋樣,可有孩子消息?”海軍無奈地搖搖頭。“大姑,小姑,姨家,姥姥家都跑一遍,都沒見。村長去前村孩子的同學家了,快該回來了。”大家失望的神情中,似乎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個村子自古以來就是一家有事,百家愁,無論誰家有急事,大家都會齊心協力,像自己家的事一樣。只是現在村上的年輕人,都去城里掙大錢了,剩下的都是五六十歲的老人在家帶孫子上學。這個村子的男人最年輕的就是村長,四十多歲。第二就數海軍了就算五十吧。

村長帶的幾個人也都沒有消息,海軍說“村長,要不,咱去河邊,井邊找吧。”

海軍話一出口,香云身上打了個冷顫,她知道這話意味著什么。眼神中透著些許悲傷,望向前方。隨即她驚叫“那有一只鞋子”。大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見池塘的岸上,一只孤零零的鞋子躺在一顆柳樹邊。老王嫂第一個沖下路,直奔岸邊,拾起鞋子,一句話也沒說就暈了過去。鄉親們,一陣手忙腳亂,掐人中,搟脖子,老王嫂“哇”地一聲痛哭,方住手。老王嫂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鞋子像是喃喃自語“這是多多的鞋子,昨天才買的。老天爺啊,這可讓我怎么活啊”絕望的雙眼忘著幽深的池塘,淚奪眶而出。香云和幾位婦女圍著,拉扯著,安慰著。

那邊的村長說根據岸邊的鞋子看,兩個孩子很有可能掉進池塘了,海軍點名年輕點的五六個人,正在商量打撈。

香云直覺得心驚肉跳,想起鎖在家中的四個孫子,趕緊往家中跑去。看著孩子們在院子里各自玩著,拍拍自己的胸口,想起路西的那個池塘,被挖土機挖得好深,又想起要下到池塘里去打撈的海軍。把門一鎖,又往池塘跑去。

香云,剛五十出頭,前些年跟丈夫一起在外打工。夫妻倆同甘共苦,錢掙了不少,四十歲那年丈夫卻身患絕癥,在一個深夜,偷偷自盡了。香云一手操持著,蓋了六間樓房,給兩個兒子結婚成家。現在獨自一人在家帶兩個兒子家的四個娃。大的六七歲,小的剛會走。一天到晚,圍著孩子團團轉,生怕出點差錯沒法跟兒子交代。為了孩子她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更知道,只有把孫子帶好,兒子,媳婦才能安心打工,多掙錢。過上好日子,才能有條件培養孫子。兩個兒子也很爭氣,每年都能掙不少錢。

天已經暗下來,村子里的路燈也亮了,老王嫂都哭聲始終沒停下來,她已經絕望到要跳塘自盡的地步。幾個鄰居輪換著照看她。池塘里艱難的搜救還在進行著。

大約八九點鐘的時候,香云看四個孫子已經睡熟,心慌意亂地收拾著,海軍走了進來,香云連忙迎上去。

“啊!你回來了,撈……撈著了吧?”

“撈上來了,剛換好衣服”海軍坐在沙發上,掏出一支煙點著。

“還有救嗎?”香云更急切了。

“哪里還有救啊!剛才老王嫂都哭死過去好幾回了!”

“那可怎么辦啊?跟兒媳婦咋說哪?該死的老天爺。”

“唉,誰能有啥辦法?老王嫂的兩個兒子,到天明應該能來到。”

“哪一輩子造的孽啊,都是奶奶帶孩子,出了這樣的意外,像天上掉下來的事一樣。這兒媳婦還不恨死老王嫂。”

“別想那么多了,收拾好,也睡吧。我得去那邊看看,老王嫂要死要活的,幾個大老爺們都在那呢,估計今夜睡不了啦”海軍站起身,向外走。

“海軍,這就走嗎?我,我肯定也睡不著,好害怕……”

“別怕,我一會再過來”海軍拉過香云的手,在她額頭吻一下。

海軍的妻子在生兒子時難產去世了,如今女兒已出嫁,兒子中學畢業后就打工了,平常家里只有他一個人。

香云熱情善良,在海軍家孩子很小的時候,曾幫著照顧過兩個沒娘的孩子。也留海軍在家吃過不少飯,海軍勤勞能干,農忙時也幫過香云不少忙。一來二去的,兩個人都有了意思,他們在一起商量,如果兩家合一家,香云照看孫子,海軍管理地理農活,里里外外都有個照應,豈不圓滿。特別是海軍的兒子連處了三四個對象,一聽說,沒婆婆,也就意味著婚后沒人帶孩子,沒法出去打工,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海軍熱烈追求著香云,如果成了,兒子的媳婦也會盡快有著落。

海軍背影在香云眼里總是那么高大,溫暖。不知道從哪天起,他們的關系越來越親密了。

記得小兒子結婚那些日子,裝修房子,買家具電器,請司儀,辦酒席都是海軍跑前跑后,操持著,張羅著,整個事辦下來,人瘦了一圈。香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最讓香云難忘的是那個晚上。

眼看兩層樓房就快建好,誰知道超出了計劃。這可怎么辦呢?問誰借呢?工程老板催得緊,不給錢就要停工。兩個兒子在外打工掙錢,蓋房子的事自然就落在了香云的肩上,一天下來,又累又餓,不由得埋怨丈夫:“該死的,走那么早,凈讓我一個人作難。”

“奶奶”一聲甜甜的喊叫,王海軍牽著兩個孫子進門了。

“奶奶,該吃飯了吧。”

“吃,就知道吃,一天到晚就捯飭給你們吃。

“呦,發這么大火,孩子在路上玩呢,天都黑了,你也不去找,咋了,有啥事了吧?”

“唉,這樓蓋著蓋著錢不夠了還差十來萬呢,正愁著呢”!

“蓋著,蓋著不夠了,那不很正常嗎?不就錢的事嗎?嫁給我,給你拿點彩禮,不就夠了嗎?”

“滾,滾一邊去,我都上火了,你還給我說笑話呢。”

“呦,臉還紅了。快給孩子做飯吧,孩子都餓了。”

“不做,不吃了。”

“你看,這啥,好東西來了”一沓整齊的鈔票擺在眼前,海軍得意地笑著。

“這誰的?你的?借給我?不行,不行,你家也在蓋樓房,兒子又在相親,花錢的地多著呢!”

“我借你的,明年,后年再還上,不就齊了。”

“不行,不行,不能耽誤你們的事,你一個人也不容易!”

“你先用著吧,我暫時沒問題”說完,轉身走了。

錢是一定要還的,她看到了一顆心,讓她溫暖,不在孤單。

香云一夜沒咋的合眼,天沒亮又聽見哭聲,孩子的父母從外地趕回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使整個村子浸在一片悲哀之中。

香云也像掉了魂一樣,心想:自己也帶著兩個兒家的四個孫子,如果……萬一……可怎么活啊!可憐的孩子,可憐的老王嫂!

海軍和香云從老王嫂家出來,已是深夜。月亮的眼里也像有一汪眼淚,朦朦朧朧的光亮盡顯荒涼。一顆顆星星無奈地眼神似乎能看透整個人間。

“老王嫂在她兒媳眼里就成了一個罪人,以后怎么抬頭啊?我們在家帶孫子的婆婆太難了,哪輩子造的孽啊!”

“那你以后,盡管看好孫子,你家的活兒都交給我吧!”

“這些年太辛苦你了,里里外外幫了不少忙,還有十萬塊錢還沒還你呢,這孫子都四五歲了。”

“不急,兒子的婚事一直沒訂好,花不著這個錢。”

“那也得還你”

“我們都成一家人了,就不用還了,就當給你彩禮了。”

“去,正經點。我盡快給兒子媳婦說,讓他們同意咱倆的事。這也是你這幾年的心愿,再說,我一天看不見你,心里就跟沒底一樣,空蕩蕩的。”

“如果你嫁到我們家去,咱在一起,名也正了,言也順了,我兒子的媳婦也不是問題了。”

“唉,說的也是啊,你家兒子連著三年相親都沒訂下來,就是缺個帶娃的婆婆。”

“香云啊,如果你再給我家兒子帶娃,就得五六個孩子,你能帶得了嗎?”

“咋不能,到時候,我家大孫子該去縣城上中學了,就省事了,再說,不還有你嗎?”

“那咱可就說定了,等春節他們回來,就把這事挑明。”

“那這幾天,我有點怕,你就在我家住吧”

“那好說,我還求之不得呢。”

轉眼間,春節也就到了,這些打工族一回來村里可就熱鬧了。問候聲,說笑聲,喇叭聲,鞭炮響起來了,燈籠掛起來了。城里買的新衣服穿起來,恢復了生機和活力,一家比一家熱鬧,一家比一家光鮮。香云更忙了,吃了上頓,忙下頓,這天,還沒收拾完,臥室里傳來了兒子,媳婦的對話。

“今天,你媽又跟你哥倆說啥呢,神神秘秘的。”

“還是那個事,我媽早就跟我和哥說過這個事,我們一直都沒放在心上。”

“哪個事,你媽要嫁人的事,和海軍的事。”

“是的,媽這些年也不容易,我和哥商量,就遂了她的意吧!”

“遂了她的意?啥意思?她嫁人了,我們的孩子怎么辦?我不同意。我去年就說過,我不同意。”

“咱和海軍叔是鄰居,也就是兩家并一家,孩子還是媽帶著。”

“那也不行,你媽過門去給海軍帶孫子了,那咱的孩子就會受委屈,你看前邊老王大娘出那事,可能嚇死人。媽已經帶了四個孩子,再加上海軍叔家的怎么帶得了?”

“媽說了,海軍叔對咱家有恩,去年光顧給咱家收麥了,他自家的麥子被雨淋了,虧了好幾千塊錢。再說了海軍叔家兒子沒處上對象,就是嫌沒有婆婆帶孩子。海軍叔也很發愁。”

“這還沒過去呢?就替他家著想了,你說,你媽都五十多歲人了,老是想著嫁人。”

“不說了嗎?海軍叔對咱家有恩,媽一個人在家,這家里的地里的海軍叔都沒少干。早些天咱家娃在鎮衛生院掛吊水,不都是海軍叔接送的嗎?”

“他做那么多事,也不是白做的,還不是占了你媽的便宜,還不是你媽勾搭的人家。”

“你怎么能這樣講?我不許你這樣說我媽!”

“不說,可以,反正我不同意她嫁人,傳出去,讓人笑話。”

香云的手劇烈地顫抖著,仍掉拖把,一頭倒在床上。兒媳婦的話,讓她傷心透頂。怪不得兒子這幾年一直不表態,是兒媳婦這關通不過。她想起了死去的丈夫,想到她蓋的六間樓房,娶了兩房兒媳婦,帶了四個孫子,還二十畝土地,一年兩個莊稼季。想到她流過的汗,流過的淚。想到她由一個嬌妻為了兩個兒子,肩頭已像男人一樣剛強。為他們所做的一切卻換不回他們的理解和支持。淚水像打開了閘門的洪水,洶涌著打濕了枕頭,她又想到了海軍,這十幾年來,海軍的真情實意曾不止一次地讓她感動。生活中的相互幫助,相互憐憫擦出的愛的火花,是那么純潔和自然。海軍給她的暖和力量她刻骨銘心。她多希望能給海軍的兒媳婦做婆婆,如果把兒子的親事定下來,結婚生子。海軍的責任算完成了,他會多開心啊!也算是對他的回報啊!兒媳婦不堪入耳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她才知道自己在兒媳婦眼里,竟是一個下賤無恥的人。她忽然發現自己太累了,太累了,死去的丈夫才是有福之人啊!

香云撥通海軍的電話,“聽說你家兒子又相親了,咋樣啊?”

“咱有車有房,縣城也有房子,沒啥說的,只是女方聽說沒有婆婆,也說要考慮考慮,再等兩天看吧!”

“如果咱倆的事成了,你家兒子的事也許能成。可我這兒媳婦不同意,生怕給你家帶娃,委屈了她們的孩子。還說我們是勾搭在一起,偷情。你說我這一人帶大四個孩子,我的苦只有你知道。我累啊,從他爹死后,就沒有一天不累的,我想找個地方去歇歇”

“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別哭啊!”

“我對不起你啊!你為我家付出那么多,沒有你的幫助,也許早就難為死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等來世吧,來世我們做夫妻。”

“香云,咋說這話呢?”海軍心里嘀咕半天,感覺哪個不對勁,剛出大門就聽到哭聲“媽,媽你醒醒,醒醒啊!海軍叔,你快救救我媽!”

海軍說啥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香云臉色蒼白,緊閉雙眼,直挺挺地躺著任由兒子媳婦呼天喚地的哭喊。

兩個兒子想到母親的不易,買了最上等的棺材,請了全村的老少爺們,送葬的隊伍,站滿了村子中央的水泥路。在海軍的操持下,把香云風風光光地下葬了。

香云去世后,海軍徹夜難眠,這十來年的恩愛一下子就沒有了,他的心好像被掏空了。香云的模樣每天在他眼前晃悠,他甚至聽到香云說,她每天都睡不著,每天都在想他和孫子。

就在兒子女友回話的第二天,香云的四個孫子鬧著海軍要去找奶奶,海軍答應了。

一個暖暖的午后,陽光與風都盡顯溫柔。在香云的新墳跟前,躺著海軍和四個孩子的尸體。

? ? ? ? ? 弟三章

? 皖北一縣城某高中,星期天晚自習,高三六班,燈火通明,同學們都在題海里沉浮,只有邱子桓忐忑不安,望著王寒寒空蕩蕩的座位,一道題也做不下去。

? 他把好友朱康拉出教室,急躁地說:“你看見了吧,王寒寒沒來,電話一直打不通,我感覺不對勁,咱去找老師報案吧。”

朱康嘴巴一撇,瞪大了眼珠子:“一個晚自習不來就要報案,誰不知道,你喜歡人家有多時了,一會不見,你就胡思亂想,魂不守舍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一種預感,會不會發生什么意外?”邱子桓說得很認真。

“叫我說呢,你是真真喜歡上她了,那么在乎她,關心她。如果我今天晚自習也不來,你會報案嗎?”朱康不耐煩地反駁著。

也許是自己多想了,可電話還是打不通,想到他們最后一次通話,忽然間就沒了聲音,之后再也打不通。如果沒什么意外,熱愛學習的她,從來不會缺一節課的。邱子桓一夜都在擔心著王寒寒,幾乎沒合眼。

星期一上午,辦公室里,班主任楊老師,拉過兩把椅子,微笑著對子桓和朱康說:“坐下吧,別急,慢慢說說情況”

“星期六上完課,王寒寒回家要去拿個厚被子,天快黑了,五點多,我給她打電話時,她正好下公交車,她說有點害怕,離家還有一里多路,又說后面好像有個男的,然后電話就沒聲音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打通。”沒等子玉說完,朱康急切地問“楊老師,會不會發生意外?”

楊老師的笑容逐漸消失,匆匆翻開班級電話本,撥通了王寒寒家長的電話。楊老師四十多歲,一頭短發,既端莊又優雅,此刻的楊老師焦急地搓著手,慌亂的神情,顯得焦躁不安,子桓和朱康也緊張起來。

王寒寒父母帶著上小學的弟弟在上海打工,去年奶奶去世后,每逢節假日,都是去姑姑家。

楊老師再次掛上電話之后,果斷地說“報案,立刻報案。”

十一月里,盡管天氣晴朗,太陽也顯得有氣無力。沒有風,干冷干冷的。勤勞的王奶奶總是閑不住。她早早吃了午飯,趁著中午頭的暖和勁去野外拾柴禾。就在她一低頭的一瞬間,她發現跟前躺著一個人,應該說是一具尸體。披頭散發的,看不見臉,且下半身沒穿衣服。盡管王奶奶上了年紀,還是打了個冷顫。老人家環顧四周,沒發現一個人。只好自己向前一試,好像還有氣息。王奶奶趕緊回家取了自己的棉褲,又喊了幾個人,大伙一商量說,救人要緊,趕緊報案吧。

這個尚有一絲氣息的“尸體”,就是邱子桓急著要找的同學王寒寒,一夜之隔,這個本該在教室里讀書的青春少女,卻躺在這荒郊野外,命懸一線。

王奶奶報案過后,半小時過后,來了幾位辦案民警,這幾位民警又為王寒寒的悲慘命運,添加一筆濃重的色彩。

幾位民警把王寒寒抬上車后,一致認為這是傻子或者是個流浪者,看看一身的穿搭,腳上連雙鞋子也沒穿,披頭散發的。不死不活的,怎么處理都不合適,干脆再扔了吧。于是,這幾位辦案民警驅車幾十里,就扔到了鄰縣的地盤上。再次被發現已經是星期二的下午。

邱子桓和同學們在焦急的等待中,在星期五終于等來了消息,是公安局打來的,說王寒寒在縣醫院重癥監護室。

邱子桓和楊老師來到醫院的時候,無論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寒寒仰面躺著,嘴上,身上都是管子,床頭的兩邊有兩臺機器,兩條腿不見了,在大腿處,裹著厚厚的紗布。子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把抓住床頭,聲淚俱下“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害了我的孩子,孩子遭那么大的罪,我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王寒寒的媽媽雙眼紅腫,嗓子也哭啞了。爸爸默不作聲,任眼淚流出來。

楊老師握著寒寒媽媽的手,安慰著“事已至此,我們堅強地面對吧。無論如何,活著就好。”

“楊老師,王寒寒還能參加高考嗎?”出了醫院,他們各自沉默著走了一斷路,子桓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楊老師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向天空,感受著寒風的凜冽,一片白云悠閑自在地鋪展著身姿。深藍的天空是那么寬闊。楊老師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保命要緊,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失去了兩條腿,這可是個致命的打擊啊!等她醒過來,她能接受這個現實嗎?這么優秀的孩子,還怎么去談前途啊!造孽啊!造孽!”

“是啊,就連我也難以接受。可是我們約定了要考同一所大學的。楊老師,這是一場夢吧!”

“但愿這是一場夢吧,噢,對了回去告訴同學們,就說是一場意外的車禍。”

“醫生都說了,是凍壞的,為啥要說是車禍呢?”

“暫且就這樣說吧,讓同學們過兩天再去看她。”

邱子桓一進班,同學們呼啦一下圍上來,朱康急切地說“咋樣啊?咋樣啊?”

“兩條腿沒了,手術很成功,不知道是醒,還是沒醒,就是不睜眼,也不說話。說是車禍造成的。”邱子桓有氣無力地說,并感到從沒有過的疲憊。

“啊——那可怎么辦啊?怎么會這樣啊?”

“會不會瘋掉啊?太可怕了。”

“還能參加高考嗎?”

“唉,寒寒真可憐,聽說寒寒剛一個月,媽媽就去打工了,都是奶奶帶大的。去年奶奶也去世了。”

“是啊,如果她父母都在家,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誰又不是呢,我父母從我記事起,就在外打工,我都習慣了。這寒寒也太倒霉了。”

“確實,這些父母只生孩子,又不養孩子,他們活下去的意義就是掙錢。”

“現在,孩子成這樣了,再懊悔還有什么用啊?”

邱子桓已經癱瘓在座位上,他忘不了她曾經的笑臉,挺拔的身姿,以及他們共同憧憬的學校。他們之間的美好的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像火一樣的青春,像花兒一樣的年齡將會改變嗎?寒寒的前途,未來,甚至愛情在這伸手就可以夠到的時候,突然間破碎了。

到底是不是車禍?電話里說后面有人,并沒有車,并且寒寒是從鄰縣的醫院轉過來手術的。邱子桓理不出個頭緒來,他決定去趟公安局看看情況。

媽媽的突然出現,更讓邱子桓煩躁“媽,你怎么來了?”

“我不來行嗎?馬上高考倒計時了,你的心在哪呢?我可聽說了,你為那小妮子,天天往外跑,多耽誤學習,再說了,她都那樣了,你可要離她遠點。”媽媽一見面就埋怨起來。

“媽,你也太勢力了吧,寒寒是我朋友,我能不管嗎?”

“你管,你一個毛孩子,你用啥管,別浪費時間了”

“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可憐,不睜眼,不說話,只淌眼淚。”

“可憐的多了去了,你以為你是誰呢,趕緊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兒子。”

“我打算每天都去鼓勵她,給她活下去的勇氣,直到她開口說話為止”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要急死我,不許你去,你要再敢去,我告訴你——”

“媽,你沒什么事趕緊走,我要上課了”說著推推搡搡就把媽推到了學校門口。

“你個小崽子,不好好學習——別推我,我話還沒說要呢”

“沒事,就打你的麻將你來學校干嘛,趕緊回去吧!”

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媽媽悄悄地抹著眼淚,話沒說完呢,兒子哪里愿意聽啊?他不知道媽心里的苦啊。

邱子桓隨的是媽媽的姓,是姥爺的注意。姥爺說,他們這個鎮上,邱姓是名門望族。既然住到這個鎮上,就隨了這個姓,以后好混。跟姥姥姥爺住在一起,相當年則是媽媽的一再堅持。邱子桓的爸爸又得妻子,又得房子,又仰仗岳父的名聲和人際關系,還能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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