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酒地熱愛可以追溯到10歲左右。這不排除生理需求或是年少對新奇事物地追求。但是我絕不酗酒,包括成年以后。
記得10幾歲的時候,晚上睡覺前,我多次趁大人們休息了,偷偷打開陳舊的木櫥柜,拿出那年頭農村流行的沱牌曲酒,擰開鐵蓋子,慌慌張張抿一口。哇,那種火辣的感覺,直沖肺腑,簡直就是對少年成長的一次刺激和提醒。
再長大一點,跟伙伴們一起去河里逮魚,逮住大點的,就用菜葉子包住,在地上挖個小坑,把魚放進去用土覆蓋,土上面架些干柴點火燒。這時候就有人去別家的菜園兒偷倆黃瓜,有人回家偷點咸菜、裝一口袋花生米,還有把家里招待客人的酒揣在懷里偷出來的。等火一滅,把魚挖出來,那種香味啊,比現在那些星級酒店里有著五花八門名字的魚都香。這樣隨便一對乎,就是幾個葷素搭配的美味了。一瓶白酒,在幾個人的口中轉來轉去,也不講什么衛生,就覺得過癮、痛快。這些事都是背著大人偷偷干的,如果家里真來了客人,在父母玩笑地默許下讓喝一盅,還扭扭捏捏不上席呢!
高中的時候,遇見的幾個同學也都是豪飲。誰生日,誰讓老師表揚了,誰這次考試得了名次……都想著法子湊在一起以各種名義喝酒。喝到一定時候,本性暴露,吼歌,喊信天游;跳舞,像隔壁半身不遂的王老五;兄弟們抱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由于喝酒回校晚了,沒少讓看門的老秦頭傷腦筋,好幾次告到校長那兒,要不是學校幾個領導的兒子也在其中,早就滾蛋好幾回了。
上了大學,喝酒就更沒人管了。那時候周末的晚上,啤酒白酒兌著喝,喝的高雅時,別出心裁出對子,對有關酒的詩句,就是“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醉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長”什么的。一喝高,醉態百出,就開始了人間萬象。一次李小三甚至把小便撒在人家飯店的茶碗里,讓大家把他好一頓揣。記得一次陌小路還干過一個特叫絕的事,在回去的路上,見一柴狗,與之大戰,人進狗退,人退狗進,惹得路人駐足觀戰,當時的他雖與街頭地痞形象類似,后來倒也名垂我們的喝酒史了。
歷代文人留下了許多與酒有關的千古絕唱,酒的魅力有多大,看看柳詠說的"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就知道了。他愛酒愛女人,真正是風流才子,且把兩者玩得出神入化,游刃有余。我一直在想,我喝酒多少也是受了這些詩句的影響的。無論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惆悵,還是“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慨嘆;無論是“紅泥小火爐,綠蟻新焙酒”的閑適,還是“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豪放,對于深陷唐詩宋詞里的我都有著不可估量的誘惑和縱容。
在我寫的大多文字里,也都有酒的影子。特別是在美術學校那兩年,為了尋求所謂的靈感,酒和煙成了刺激自己藝術夢想的興奮劑。酒精的燃燒的香煙的繚繞,的確讓我找到了創作的新感覺,但也就是這個時候,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承受不住酒精的肆虐了。得了胃病,治好了,以為沒事了,喝酒,再復發,再治,好了再喝。在如此反復里又是幾年過去了,需要漫長時間保養的胃病依然如影隨形,給我本該灑脫旺盛的中年生活來帶來不該有的暗淡。
多想再來一場“澧酒臨江、橫槊賦詩”啊,多想再長吟“對酒當歌,慨當以慷”啊。當疼痛再一次緊緊抓住我,我不再接受“自古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了;當舊日的老友紛紛約我“小酌或狂飲”時,我只好用笑聲回絕了。
淺淺深深的酒,高高低低的路;大大小小的往事,長長短短的片段……在一根香煙一杯酒,一點寂寞一點愁的記憶里,酒,慢慢離我遠去。
今夜,我在寫酒,今夜,我寫的又不是酒,我寫的只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