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食 | 剝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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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爸爸的蒜泥涼面

舊家不大,一室一廳,隔了一個廚房在最后面。客廳比較大分成兩半,一半作為爸媽的臥室,我睡在小房間里。

零幾年的時候家里條件不好,爸爸媽媽都在棉紡廠工作,一個月兩三千工資,家里還買不起空調。夏天的時候家里特別熱,只有一個吊頂的三葉電風扇,功率挺大,轉起來的時候呼哧呼哧的響。有時候天熱,我沒有食欲,吃不下飯,爸爸就做一大碗涼面。

荊州都是吃堿水面,都要先過一次水,把堿水煮出來,再放在案板上吹吹風,減少堿味。但是堿水面的口感好,面條細致,又有嚼勁。爸爸把面過一次水,丟在桌子上,放在大吊扇下,不時的翻滾,然后再放在冰水里。

中間丟給我幾顆蒜,讓我剝干凈。我就端個小馬扎,坐在茶幾前面,很認真的剝蒜。小時候學校不準留指甲,每個星期班會還得檢查,所以沒有指甲剝蒜很費力。我還得一邊看動畫,一邊剝蒜。等爸爸把面煮好了,也過了涼水,豆芽也燙了,我還只剝了兩三個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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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好了蒜,就放在小研缽里,搗成泥。我力氣小,搗幾下,歇一會,搗幾下,又歇一會,還搗的特別不均勻。爸爸調完了佐料,麻油,生抽,鹽,胡椒粉,醋都放好了,香蔥切成了細碎,再走到客廳找我要蒜泥的時候,我早就忘記了手上還搗著蒜,只顧著看《數碼寶貝》了。

爸爸搗完了蒜泥,還得再搗點花椒,把花椒碎和干辣椒碎混在一起,讓生抽和醋充分的浸泡花椒,干辣椒和蒜泥,涼面的調味就都靠它了。再拌上豆芽,一筷子夾起來,冰鎮過的面條豆芽,混合著蒜泥的味道。再加上微微的麻辣,一整個夏天都靠著它來解暑了。

02 媽媽的熱干面店鋪

初二的時候,媽媽琢磨著棉紡廠效益不好,就提前下崗了。在實驗中學對面一家挺有名的熱干面店做雜工“臥底”了半年,幫人家希望,做雜物,冬天的時候手都生了凍瘡。媽媽的高智商高情商硬是打動了熱干面店的老伴娘,免了加盟費,免費的教媽媽怎么做這特別味道的芝麻醬,怎么煮這面湯。學成之后,媽媽就真的在家樓底開了一家面店,又做早餐,也做夜宵,熱干面,鹵菜,煮豆皮,煎餃,全都賣。

別家的芝麻醬,都是進了貨,一大桶芝麻醬,再兌上水。所以芝麻醬稀,拌的面也不香。這家熱干面店的老板,拿醇香的麻油勾兌魚湯,一點點的攪拌芝麻醬,做出來的熱干面,帶著芝麻醬的醬香,也有麻油的香,還混合著魚湯的鮮。面湯也是除了放普通的大骨,也放魚,放雞肉,熬出混合的鮮香。過往的人,聞著香氣就坐到店里,買一份熱干面,再免費喝上一碗湯,吃飽喝足后滿足的離開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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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賣早餐,總是要早早的開店。天還沒亮,四點半媽媽就起床。我也醒得早,洗漱完了,去店里開門。幫媽媽把煤爐抬出鋪子,媽媽就開始點煤炭,燒湯,準備開業。熱干面里,放入一勺蒜水,會更有口感。若是前一天做好蒜水,第二天味道就會淡去一大截,所以都要新鮮的蒜水都要單天調制。我就抱著一大袋蒜,坐在店門口,用一把小刀挑開蒜,直接剝開,丟入榨汁機。做得順手了,幾秒剝好一個蒜,就這么剝到天亮,一袋子弄完了。倒兩杯水在榨汁機里,一按開關,轟隆幾聲就榨好了一大碗蒜水。再簡單的收拾一下,我就洗洗手,背上書包去上早自習。

開了一年,媽媽一算,這又是魚湯,又是雞,營業額雖然還行,但成本也高,等于忙了一年也沒賺多少,都是幸苦錢。考慮著以后我還要上大學,這樣掙錢不是辦法,就心一橫把店轉了。我高一的時候,就去了浙江工作,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見一次。大過年吃的多,她也一定還要做一碗熱干面,讓我吃。

03 老鄧的蝦仁蛋炒飯

畢業兩年多,在深圳雖然忙,周末的時候也會做飯,每個周末還會變著法子,做不同的菜。這周紅燒豬蹄,蘿卜排骨,那下周就是小雞燉蘑菇,可樂雞翅或者孜然排骨。

但其實,我剛剛來深圳,遇見老鄧的時候,我還不會做飯。做飯是老鄧一點一點教我的。

我住在老鄧家,他沒事的時候,會做個提拉米蘇,心情不錯的時候,也會做個晚飯,弄個蝦仁蛋炒飯。我才畢業,吃了幾年的大鍋飯,沒有正經吃過家里的菜。第一次吃他弄的飯菜,驚為天人,真是視他做再生父母。


每次他做飯的時候,我閑著,人家在忙,我就特不好意思。一直來回轉悠,問要不要幫忙,還反復問好幾次。做飯的人,最煩旁邊有人不挺的轉悠,就丟給我幾顆蒜,讓我剝開給他。

這個時候我已經學聰明了,不會再拿指甲硬掰,就找個切菜的案板,拿菜刀一拍就把蒜拍扁了。蒜扁了,皮自動就剝離了。咔嚓咔嚓兩下就剝好了蒜,還順帶著切成了碎。

再往后,他忙了些,家里沒人做飯,也不太愛出去吃,就開始自己嘗試著做飯。自己剝蒜就是簡單的拿刀一拍,隨意剁上幾下就丟進鍋里,炒出蒜香了,再倒進去青菜,加點蠔油,生抽就能起鍋。簡單的會了,就開始做復雜的,第一盤紅燒排骨做得不壞,就是有點咸,量有點不足。

換到現在做份米飯,幾杯米要加多少水,也不用看量杯,光憑感覺也能做出香糅不干稠的香米。兩個人要吃多少錢的排骨,是吃一頓還是兩頓,紅燒放多少生抽也是憑著感覺就能出爐。

現在長大了,剝蒜的機會卻也少了,一年能見到爸媽的時候越來越少。過年的時候,爸爸做菜,還會讓我剝蒜,我就坐在茶幾邊一邊剝一邊看電視。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也會丟給我的孩子幾顆蒜,讓他幫我剝開,說不定他會一臉嫌棄蒜味的拒絕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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