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傳奇>之一<戰火疑云> 第17章 尸體

第17章?尸體

宋慈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何榮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門去了。

宋慈于是洗漱之后,獨自來到早市上吃飯。就在宋慈快吃完飯的時候,卻突然從衣錦橋下傳來了吵吵鬧鬧的聲音。宋慈走到橋上向下看,發現衣錦橋下面河北岸的地方站著一群人,這些人正圍成一圈指指點點地說著什么。宋慈想看個究竟,于是就下到橋下,也鉆到了人群之中。

宋慈這才發現是河邊死了個人,旁邊還扔著一刀匕首。宋慈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人是從河里撈上來的,刀剛開始還插在人的身上,但把死者拉上來的時候,刀掉落到了地上。

有兩個仵作正在驗尸,以其中的那個中年仵作為主,另一個年輕仵作做他的幫手。這兩個仵作看起來都昏昏沉沉的,看來昨晚一定沒少喝酒。宋慈看到他們后搖了搖頭,這時他注意到在岸邊高處平坦的地方還坐著一個穿綠色官服的人。此人正是臨安府的司理參軍,名叫吳秉公,他是奉命來主持驗尸的。

這時,宋慈突然被岸上的另一個人吸引了注意力,雖然那人站得有些遠,但宋慈還是能夠看到那個人滿臉的胡子,以及他身上穿著的貂皮大衣。宋慈之所以會被他吸引注意力,是因為這個人是一身女真人的打扮,在那里走來走去,東張西望,竟沒有被這里的尸體和人群所吸引。

仵作驗完尸體的正面,將尸體翻了過來,又簡單查看了一下,就告訴吳秉公自己驗完了。

“吳大人,這具男尸身上沒有任何的財物,死者的致命傷在胸口處,乃是中刀而死,兇器在這里。”

仵作用布墊著,把匕首小心翼翼地舉到吳秉公的面前。

吳秉公只瞟了一眼那滿是血跡的匕首,便轉過臉去,露出十分嫌棄的表情。

“收起來,收起來。”

旁邊的皂隸趕快過來把匕首收好。

“嗯,死者必是昨天夜里醉倒在這里,盜賊看到后過來偷竊,他卻突然驚醒,于是開始反抗,盜賊怒而將其刺死。”

周圍的皂隸和市民們都隨聲附和,非常認同吳秉公的判斷。宋慈看著被翻到背面的尸體,似乎發現了什么,于是想走過去告訴吳秉公。

吳秉公此時十分得意,正搖頭晃腦地撫摸著自己的胡子,這時他卻突然注意到有個小個子的人正蹲在尸體的旁邊,睜大著眼睛看著尸體。

“哪兒來的臭小子?你在這兒看什么?你們是怎么看守的?”

宋慈也看到了有一個小伙計正蹲在尸體的旁邊,宋慈看著他的臉,感覺十分眼熟,但一時卻認不出來。

小伙計看了吳秉公一眼,又低頭看著尸體說:“我只是想知道人死了以后會怎么樣。”

皂隸們正想去趕走那小伙計,吳秉公聽到小伙計的話后,伸手阻止了皂隸們。

“想知道人死了以后會怎么樣?看見那邊那根橋柱子了沒有?你彎腰把頭對準柱子,猛地沖過去使勁兒一撞,你就知道人死了以后會怎么樣了!”

吳秉公覺得自己羞辱了小伙計,甚是得意,于是大笑了起來,周圍的人也跟著他一起笑。

那小伙計沒有看他,只是輕輕地冷笑了一聲,吳秉公不巧卻聽到了這聲冷笑,立刻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笑什么?”

“我笑死人。”

“這死人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死人不能開口說話,要不然他一定會說,我背上這么細小的傷口,這把匕首是怎么刺穿過來的?”

吳秉公楞了一下,趕緊彎下腰查看尸體背面的傷口。這時一個穿緋色官服的人騎著馬來到了衣錦橋上,他看起來大概四十歲左右,跟著他一起過來的一名小吏正準備向下面喊叫,卻被他伸手攔住了。

吳秉公看了尸體之后,瞪了兩個仵作一眼,然后又摸起了自己的胡子,皺著眉頭思索著。

此時那小伙計正要走,吳秉公看到后,突然一把把他揪了過來。

“你干什么?”

“干什么?正愁著去哪兒抓兇手呢,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兒來了。帶走!”

旁邊的皂隸們趕快走過來,抓住了那小伙計的胳膊。

“你憑什么說是我殺的人?”

“憑什么?就憑你知道得這么清楚,還有你這張沒人管教的嘴,讓我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

說著吳秉公伸出把手掌就要打下去。

“住手!”

吳秉公聽到叫喊聲,停止了動作,立即在人群里搜尋了起來。

“是誰?”

宋慈撥開人群走到了吳秉公的跟前,說道:“臨安的官府辦案是這么草率的嗎?”

吳秉公看著宋慈,笑了笑說道:“沒錯,我們臨安官府辦案就是這么迅捷!”

宋慈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死者胸部的致命傷前后洞穿,若是這匕首刺傷的,則背部刺穿之處也應當是兩邊皮肉裂開,但顯然不是。雖然兇手殺人后將箭頭折下,將箭枝取出,又往死者胸部傷口處刺入了匕首,但他似乎忘記了尸體的背面……”

“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宋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是說此人是中箭而亡的,死者背部的傷口小而細,應是被箭射穿之后造成的,而且根據尸體背部傷口的形狀,也能大致判斷出箭頭的形狀。”

“哼!此人是不是中箭而死的,要把兇犯抓回去審問之后才能判定!”

“我沒有殺人!”小伙計大喊道。

宋慈覺得他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于是又近距離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然后宋慈便似乎恍然大悟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吳秉公問道。

“死者被箭射穿,說明兇手力道驚人,你看看她的手臂,一個女子怎么會有這樣的力道呢?”

“女子?”

吳秉公盯著小伙計看,小伙計扭過臉躲避著他的目光。吳秉公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他又轉向了宋慈。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大言不慚,阻撓本官辦案!來啊!把他也帶到衙門去。”

宋慈正要亮明身份,旁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叫喊。

“通判大人到!”

那個原本駐馬在橋上,穿著緋色官服的人,此時已經下到了岸邊,只見他儀表堂堂,身上的官服一塵不染,正氣宇軒昂地朝這邊走過來。

吳秉公聽到喊聲后打了一個機靈,趕緊轉過身,走上前向那穿著緋色官服的人拱手行禮。

“連通判,您怎么來了?”

連凈賢只“嗯”了一聲,便沒有再理會笑容滿面的吳秉公,而是從他身旁穿過,徑直來到了宋慈的身邊。

“惠父啊,怎么到了臨安,也不來告訴我一聲?”

“只是不想勞煩兄長。”

連凈賢笑了笑,說:“走吧,到我府上一絮。”

“兄長,這死者死得不一般,不可草率啊!”

還沒等連凈賢說話,吳秉公便搶先說道:“誤會,都是誤會!這位公子說得極是,此人是中箭而死,我一定會仔細調查清楚的。”

“兇手的力道……”

“我明白,死者與這伙計無關,連通判放心,我很快便會抓到真兇。”吳秉公趕緊說道。

在通判廓舍,宋慈正在連凈賢的書房中喝茶,而連凈賢正在看他妹妹連絲怡給他寫的信。

“惠父啊,你來臨安是為了求官之事,如今怎么樣了?”

“本來想求助于恩師,卻不想恩師今年要知貢舉,所以便耽擱了一些時日。”

連凈賢看了看宋慈說道:“我雖然官位不高,但在這臨安也將近十年了,還是有些人脈的,你要是早來找我,哪會有這些個不順利?”

宋慈默默地喝茶,沒有說話。

連凈賢笑了笑說道:“你呀,肯定還是對那件事耿耿于懷。”

宋慈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只是覺得任何事情都應該公平合理,不應該不擇手段。”

聽了宋慈的話,連凈賢大笑了起來。

“不擇手段?等你什么時候到這臨安行在為官了,你才會知道什么叫不擇手段!”

連凈賢見宋慈不說話,于是繼續說道:“當年我與你父一個為判官,一個為推官,我們經常一起處理案子,閑暇之時我還經常會去拜訪你父親,一起探討一些案件。當時臨安出了一個玉魚袋失竊案,我與你父親的看法竟然出奇地一致,于是我便把這想法報告給了朝廷,臨安府調查了之后發現果然是侍妾盜取了玉魚袋,藏在了自己的枕頭之中。朝廷給予了嘉獎,我因而得以調入了臨安。你一定是怪我沒有提及你的父親,其實我當時是提了的,可上面說你父親年齡已經大了,而且名額也只有一個。我想就算我強行要求,也只會鬧得不愉快,結果只能是給官家的臉上摸黑,于是我便沒有勉強。”

宋慈突然想起了韓成的事情,于是便想請連凈賢幫忙。

“兄長,我確實有一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什么事情?”

宋慈便把韓成的事情告訴了連凈賢,連凈賢聽了之后思考了一會兒。

“惠父啊,你做事還是太不謹慎了,此事牽涉到許多官員,而且本與你無關,你卻非要插手,你這樣做事,以后肯定是要惹火上身的!”

“我只想請兄長將此事告知御史臺,其他的事情不用兄長幫忙。”

“御史臺?你以為現在的御史臺還是御史臺嗎?既然兩個人都已經死了,我奉勸你還是忘掉這件事情,不要再去管它了。”

宋慈心里很不高興,但他沒有說話,也盡量不在臉上表露出來,少頃,他又想到了剛剛在衣錦橋下的事情。

“兄長,我還是覺得那吳參軍查案太過草率了。”

連凈賢聽了宋慈的話,又笑了起來。

“想不到你還沒有當官,便這么熱衷于查案之事。不過這案子由吳參軍負責,我便不好再插手了。你既然對此案這么感興趣,我可以讓你在暗中調查,有什么發現告訴我便是。你求官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你大可放心。”

宋慈想起妻子連絲怡說過讓自己不要管與己無關的是非之事,所以本想拒絕,可一想到吳秉公那樣查案,不免有些擔憂,最后還是同意了連凈賢的提議。

“兄長,我想再看一下尸體。”

“好,我讓人帶你去看。”

宋慈和一名小吏來到了府衙,由一名衙役領著來到了停尸房,仵作掀開了蓋在尸體身上的白布。尸體此時已經被清洗干凈,胸口左側的傷口顯而易見。宋慈讓仵作把尸體翻過來,他把尸體的兩面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回去的時候,宋慈一邊走在路上,一邊心里在思索著。

“兇手射殺死者,卻又費勁地折斷箭頭,抽出箭枝,還要插入匕首,這么麻煩,到底是為了什么?兇手為什么要制造這樣的假象?”

宋慈決定再回到發現死者的現場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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