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以琳
早晨的陽光照在了洮陽鎮,也照在了這間洮陽鎮鎮長辦公室的窗欞上,瘋狂了一夜的梁富財轉了個身就又碰著了韓梅那對豐滿的乳房,溫潤而肥碩,他不由得又一陣興奮,遂一把攥在手里,晨勃的欲望又堅挺地頂在了那個讓他銷魂的美臀上,韓梅此時被他從夢鄉里召了回來,嘴里發出嬌滴滴的哼哼聲,后背便向他偎了過來,撩得他的血直往頭上沖。
梁富財正欲深入,突然覺得小肚子里一股莫名其妙的扭痛,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往肚臍的方向涌,他所有的雄健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韓梅吃驚地轉過身來,她感覺到后背上突然一股從來未曾感受過的冰涼。兩人一同低頭去看梁富財的肚子,只見一股粘稠的黃膿正從肚臍里緩緩地往外爬,而且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惡臭,兩人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可怕的情景,然后就不約而同地趴在床沿上嘔吐起來,那股惡臭好像腐爛尸體的味道,很快就彌漫了整個房間。韓梅掙扎著爬起來穿了衣服,扯過已經布滿污垢的床單,撕下一綹來憋住呼吸纏在梁富財的腰間,又給他套上褲子,穿上襯衫便要開門去喊看大門的張老漢。
“干,干什么?”
梁富財已疼得滿頭大汗。
“我去喊張大爺幫忙送你去醫院。”
“你,你不會治嗎?這,這是什么怪病?”
韓梅搖搖頭開門走了出去,梁富財幾乎是絕望了,他知道韓梅這一叫張大爺,就保不準別人的嘴了,但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疼痛正一陣緊過一陣地向他襲來。哎,沒想到自己的精心安排就這樣泡湯了。
韓梅喊著張大爺敲響了門。
“誰啊?進來。”
張大爺正煮著罐罐茶,濃郁的釅茶的香味徐徐地從那個黑色的小瓦罐里飄出來,張大爺一手端著一個小茶盅,一手捏著家里送來的餅子嚼得正香,看見韓梅走進來心想她肯定是找鎮長來了。
“哎喲,韓醫生啊。你是找鎮長嗎?他去大寨學習還沒回來呢?”
“鎮長說他大概昨天或今天能回來,我去他房間找他,他人倒是回來了,只是突然生病了,得請您幫忙往醫院送一送。”
張大爺一聽鎮長病了,匆忙放下手里的茶盅隨了韓梅直奔鎮長的辦公室。
“什么病啊,你沒辦法治嗎?”
“我剛學了一點點皮毛,哪里就能治病呢?”
韓梅想起這古怪的病癥隨口答了張大爺一聲,說完她就后悔了,說自己不會看病不就是在砸自己的飯碗嗎?
“看來病得不輕!”
說話間倆人已推門走進了鎮長的辦公室,只見鎮長抱著肚子跪在床上,頭上的汗象斷線的珠子,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惡臭。韓梅走到梁富財身邊扶起他。
“鎮長,張大爺來了,我們送你去醫院。”
“鎮長,我來背你。”
張大爺一把抓住梁富材的胳膊把他背在了背上就朝門外走去,韓梅拉上門追了上來。
“不行,得去找輛人力車。”
韓梅跑出政府大院,在附近的農戶家里借來了一輛人力車,把梁富財放在了車上。
今天是星期天,醫院里只有一個值班大夫,這人看是鎮長,便趕忙讓張大爺把病人放在了診床上,當他解開纏在鎮長肚子上的床單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這位年輕的醫生差點一口吐在了鎮長的身上,等他戴上口罩再來查看時不禁一陣疑慮,這是什么病呀?從來也沒見過,這該怎么辦呢?看病人疼得這么厲害,那黃黃的、粘稠狀的膿水源源不斷地從肚臍里流出來,他一時竟沒了主意。這時值班護士走進來幫忙,他便讓護士趕快去叫薛大夫,這位薛大夫是醫院最好的大夫了。
但當薛大夫趕來時,他面對這么奇怪的病也是大吃一驚,只好先處理流膿,讓護士接了一些送去化驗,又開一些清毒消炎止痛的藥吊上了瓶子。梁富財就這樣住進了醫院,張大爺守在他身邊,韓梅跟著薛大夫走出了病房。
“薛大夫,您看這是什么病啊?”
薛大夫搖搖頭說:
“不好說啊,以前從沒見過,應該是屬于內分泌方面的,等明天化驗結果出來才好說啊,待會兒看看輸了液能不能好一些。”
韓梅一聽連薛大夫都沒見過,頓時對這奇怪的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回病房打聲招呼就飛奔回家去翻醫書。可她直翻到晚飯時節也沒找到一點點線索,當父親回到房里時,桌上炕上已鋪滿了各種醫書。
“你這瘋丫頭干什么呢?把我的書弄成這樣!”
韓梅看父親問起來,便向他描述了梁富財的癥狀,這些奇怪的病癥聽得這位行醫多年的老中醫也理不出任何頭緒來,父女倆便一起翻醫書,但多少天過去了,仍然沒有任何收獲。這個精通中醫理論的父親便給女兒提了一個建議,讓她去求臥床不起的氣功大師李浩然試一試。一聽去求李浩然韓梅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氣功明明就是迷信四舊,哪里能治得了病,更何況她和李浩然之間的過結老父親又不是不知道。
“不去。”
心情煩悶的韓梅撂下兩個字就出了門,還沒到病房門口就聽見了梁富財痛苦的呻吟。推門進去,梁富財抱著肚子蜷縮在床上,那象蝦一樣弓著的背讓韓梅感到心痛。梁富財的兒子陪在床邊,看著父親痛苦的樣子也是一籌莫展。
“病情怎樣了?”
“膿倒是流得略微少了一些,就是肚子里還疼得慌。”
韓梅走到梁富財的身邊,拿起桌上的毛巾給他擦汗,梁富財看見是韓梅,便一把抓住了韓梅的手。
“救我!讓你父親想想辦法,快救我!”
韓梅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她咬著嘴唇痛苦地搖了搖頭。梁富財便失望地看著她,抓著她的手便慢慢松開了。
“不過……我爸說讓去求求李浩然試一試。”
梁富財的眼睛又一亮,趕忙問:
“是那個氣功大師嗎?”
韓梅不知道梁富財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去求,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就行。”
“只是……我不方便去……”
“小海,你去,無論如何要請他過來。”
“噯,我這就去。”
陪在旁邊的兒子聽到有一線希望,站起來就朝門外跑去。
“等等,如果他來不了或是神智不清楚,就求他娘看能不能在省城找一個氣功師來。”
“噯,知道了。”
小海到了李浩然家里,李浩然還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眼睛里沒有一點點神采,小海便只好向李浩然的父母說明情況,求他們幫忙。
“噯,這年頭上哪兒找氣功師啊?怕都被破四舊破完了!”
“李叔,二叔不是在省城嗎?就求您老找他幫幫忙吧。”
“哎,談何容易啊!一個省革委會主任找四舊分子,那還不得讓人給整死啊?”
“叔,就求求您老了,我爸他要是再這樣拖下去可就沒命了,求您老救他一命吧,找個省城的大夫也行啊,總比咱鎮上的水平高一點。侄兒我求您啦!”
說著小海撲嗵一聲跪在了李浩然父親的腳下泣不成聲,這可嚇壞了老倆人,兩口趕忙去攙小海起來。
“我說他爹啊,要不給他叔打個電話說一聲,這孩子可憐見的。”
“哎,那就試試吧,丑話可說前頭,能不能找到人我不敢保證,找著了人能不能治就更不能保證了,我只能給他二叔說個情了。”
“這我知道,叔,您老要能請二叔出面我一定好好謝您。”
“快起來吧,你給我詳細說說癥狀,我這就去鎮政府打電話。”
小海便將發病以來的主要癥狀向李浩然的父親詳細述說了一遍,
幾天后省城傳來了消息,說原來給李浩然教氣功的那位大師已經被下放改造不知去向了,找到省城某大醫院的一位醫生闡述病情后只是搖頭,也說不清是什么病,只說與內分泌有關,看癥狀已經很嚴重了,怕是很難治愈。
? ? 這就象是一份死亡判決書,讓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心,薛大夫在遍查醫書無果的情況下,也只能繼續用清毒消炎的藥投石問路了。然而二十多天后,病情竟然奇跡般地好轉了許多,膿水只是淅淅瀝瀝地滴著,不再象那樣可怕地往外涌了,肚子里面那種象往外抽絲一樣的痛苦也沒有了,興奮不已的梁富財便再也待不住,堅持出了院。
當他被家人攙扶著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看見他的人雖都親熱地和他打著招呼,可他卻分明感受到人們和他打招呼時的各種奇怪眼神,那里面有許多復雜的成份讓他不能明白。再看走在身邊攙著他的兒子,只管低著頭誰也不看誰也不理,梁富財心里好生納悶,實在想不出自己住院這些日子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到家后,老伴對他也是冷冷淡淡不理不睬,眼里那一絲僅存的溫情似乎已經消失殆盡了,那對漂亮的瞳仁里已經熄滅了所有的華彩。他心里一下犯了虛,不知是不是他和韓梅的事讓外人說閑話傳到了老伴耳朵里?梁富財便打算直截了當地問問老伴。
“怎么啦?我一回來好象攪了你們的幸福生活似的,一個個的臉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我欠你們什么了?”
梁富財的老伴嘴里沒多少話,但照顧家人卻是無微不至,屬于那種默默奉獻的女人,自嫁給梁富財二十多年來一直守著相夫教子的古訓,無論丈夫官做得多大,她自己總是謙遜低調從不張揚,也從來沒有想過丈夫會作出對不起自己的事,但自從蘇小妹發瘋跑到鎮政府漏了她和梁富財的關系后,這個女人雖嘴上不說什么,但心里卻是徹底傷心了,沒想到自己那么信賴的丈夫這么多年來一直瞞著她在外面搞女人,這讓她對梁富財這個人有了另一種看法,然而她的性格決定了她是不可能和梁富財鬧的,只有把自己的痛苦壓在心里,讓它在歲月的沖刷中漸漸地淹沒自己的愛情,然而一個心已死了的女人,梁富財不可能沒有任何的覺察,只是他也覺得沒有勇氣面對這個女人,自從蘇小妹發瘋以后,他和這個女人便在日甚一日的冷漠中相對無言地過著日子。這次從大寨回來突然得了這怪病住進醫院后,外面便慢慢傳開一種說法,說這癥狀象是兇猛的花柳病,肯定出去以后沾了不干凈的女人才會這樣的。當她聽到這種議論后心里更覺得丈夫已完全墮落了,如果說和蘇小妹不清不楚尚可理解,那么去外面尋花問柳就純屬放蕩了。此刻,當他聽到丈夫說出這樣的話來,好幾年的苦水一下涌了上來,但她還是那樣冷漠地看一眼丈夫,淡淡地說:
“搞女人別傻到搭上自己性命的地步,讓自己得上這怪病不說,還要讓孩子們在人前抬不起頭,這哪里是你欠我們啊,是全家人都欠了你啦!”
“什,什么搞女人,你聽我說……”
“別說什么了,能揀一條命回來就不錯了,幸虧人家韓梅一早去找你發現得早,要不這陣早沒你了。什么都別說了,早點歇著吧。”
梁富財一聽這話好象沒韓梅什么事,他心里一下踏實了許多,便什么也不說了,安安靜靜地躺在炕上想自己這場莫名其妙的怪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