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夜的火車,剛好日出時,我從綠皮火車上下來,坐上去縣城的大巴車。車窗外的涼氣吹來,不禁讓人清醒許多,比學校清爽的多。前兩天的感冒還未完全好,咳嗽還是習以為常的事。
大約半小時左右,我直接在縣醫院附近下車。吃了個早餐,然后等待姑姑帶著爺爺來醫院復查。七點半這個樣子,醫院的人還真不少,多半是些老人家。我們一起去了醫院的二樓,給爺爺做了胃鏡。我們家屬也在旁邊看著做胃鏡的全過程。爺爺躺在床上,護士給他輸液,等待前面一個病人做好胃鏡之后,護士給爺爺打上麻藥。打完麻藥的爺爺很快就閉上眼睛開始睡過去,護士把管子從爺爺嘴里插入,趁著胃鏡旁的顯示屏也看得很清楚。殘留在食管里還未消化的食物,口粘膜出血,還有些水腫……我和姑姑看得清清楚楚。做完后,爺爺身體有些虛弱,姑姑和護士在旁邊費了好一會兒才喊醒爺爺,我們架著他的胳膊扶他去門外走廊的座椅上,爺爺休息好久,才清醒過來。接著,檢查結果出來了,是殘胃炎。
以前的我該是多么天真,從來沒有想過會和癌癥、腫瘤、炎癥、手術……這些可怕的字眼離得這么近!一切來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我不知道以后……我……不敢想象……
我們拿著檢查結果的單子去找另外一個醫生,她說只要吃點藥就可以了,沒什么大問題。此刻我們放心一些了,接著根據醫生開的藥方,我們下樓取完藥就去吃點早餐。姑姑本想留我們吃午飯,我和爺爺還是堅持回家了。坐公交的路上,一切又是如此熟悉,當然也還有一些悄然的變化。那剛建的葡萄園,掛在路邊更換了的橫幅,增添上旅游景區的指示牌……陽光從側面車窗照進來,正好落在爺爺胳膊上,滄桑感也不能形容那是一種怎樣的畫面。就像我攙扶爺爺走路時,觸碰到胳膊的那一瞬間,內心像是被扎了一下,那明明是沒有血肉的骨頭。和我小時候拉著的胳膊不一樣了,從前的蒼勁有力,現在我都不敢再去攙扶。
這半年來,爺爺暴瘦,從年前一百三的體重降到現在的九十斤,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里,會是怎樣?他現在只能吃些流食,中午的時候,我做了一碗雞蛋羹給他吃,晚上的時候他也只是喝了一碗粥。他現在的飯量越來越少,沒有胃口,也沒有好心情,除了消化不良就是心慌反胃。今晚,我問他怎么不看電視了?他說,身體不舒服,沒有心情看電視了。他吃完藥,洗完澡,就早早歇下了。
我抬頭看看,星星點點,曠遠的天空,還能看到薄薄的層云,是在外面看不到的夜空。我想,每次回來,它不僅僅是解了一時的鄉愁,更是一次貼近人間煙火的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