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里的風(fēng)和火焰


在一望無際的山巒中,林間的葉子隨著風(fēng)聲嘩嘩嘩響動。順著一條蜿蜒的白色硬化道路望下去,是一座上了年紀(jì)的古鎮(zhèn),光滑的石板街道上行人寥寥。三個著裝周整的年輕人徑直穿過主街,繞了好一陣子,才在一條立著鐵門的巷子口停下了腳步。

領(lǐng)頭的男孩回過身來,問是否感覺到后面跟著人,大家都說沒有。他又審慎地向遠處眺望了一通,見果真沒什么人,便從兜里掏出一支袖珍的黑色手槍,同伴一臉不解。他告訴他們,等會兒不要回頭,使勁奔跑,左手邊第四家是終點,最后一個進來的人務(wù)必插上門閂。另外兩個人一齊點頭。他頓了頓,隨后朝銹駁的鐵門兩側(cè)各開一槍,鐵門未露任何聲響,眨眼便消失了。三人開步奔跑,耳邊只有呼呼而過的風(fēng)。

在與他們奔跑的那條路垂直的地方,是個小小的斜坡,斜坡下面有一座頹圮的磚木建筑,建筑前面站著幾個精壯黝黑的漢子,怒目圓睜,望向這邊。三個年輕人都過于專注,只顧狂奔,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幾個人似乎被忽略了。

第一個進門的男生小腿結(jié)實,戴著棒球帽,眼睛細長。進了院門,也沒往里面走,只喘著粗氣,眼神指向門外。第二個身材高挑的長發(fā)女生進來時,臉憋得紅紅的,后面緊跟著方才領(lǐng)頭的男孩。棒球帽男生與女孩先往屋里走去。領(lǐng)頭的男孩在后頭,使勁兒將兩扇厚實的木門合閉嚴(yán)實,再把上中下三個門閂一一插好,才隨他們進來。這院子比較開闊,正房的位置是三間瓦房,坐西面東,南面是個茅草棚,建在挖了臺階的高臺上,茅草棚里是土堆,柴火之類,北面是幾棵有些年頭的大樹,枝葉繁密,院里院外都被遮住了。

正屋內(nèi),三凳一椅一桌,桌上有香爐,爐后供神的位置是一截虬彎的樹枝,看不出材質(zhì)。最后進門的男孩朝樹枝躬身行禮后,眼見前兩個人仍然站著,很是詫異,但瞥了眼落滿灰塵的椅子、凳子,便都明白了。正當(dāng)大家到處尋找笤帚的時候,外面響起了砰砰砰硬梆梆的擊門聲。女孩和棒球帽男生都很警惕地望著大門,領(lǐng)頭的男孩卻面不改色,自顧自找尋著能除掉塵土的東西。

棒球帽開始伸脖子大罵,沒有收到言語回應(yīng),撞門的聲音倒是越來越密集。女生的眼睛轉(zhuǎn)到領(lǐng)頭的男生身上,二人對視,男生將頭匆匆扭向別處。

嘩啦啦,院里的樹葉搖動,一個黑影躍下來,領(lǐng)頭的男孩趕緊出門,精瘦的黑臉漢子向大門竄去,男孩跑到跟前,中間的門閂已經(jīng)被撥開。二人赤手周旋時,棒球帽跟那個女孩在院里終于摸到了可用的棍棒。

領(lǐng)頭的男孩猛撲過去,黑漢倒在地上。棒球帽和女生繞著他們團團轉(zhuǎn),不知如何幫忙。又一個黑影下來,地上的漢子得了勁兒,一個翻身,領(lǐng)頭的男孩雙手被控,不得動彈。棒球帽和女生只顧著這邊,不料第二個黑漢已經(jīng)將門閂統(tǒng)統(tǒng)打開,又有兩個壯漢沖進門來。棒球帽提起棍子對其中一個一陣亂掄,那人雖然相貌兇狠,手腳卻不利索,白挨了十幾棍。另一個個頭矮于這個,看起來敦敦實實,絡(luò)腮爬滿了臉頰,已經(jīng)把女孩控制在了臂彎。第二個從樹上下來的黑漢拾起女孩的棍子,從背后上來,將棒球男重重擊倒在地,他的帽子落在旁邊,腦勺底下是一灘腥血。領(lǐng)頭的男孩眼見這般境況,不由大聲嘶吼,腦袋向上猛挺,撞得對手眼神飄忽,他趁機反攻,從衣內(nèi)摸出那把黑色的袖珍手槍,砰砰砰亂射。幾發(fā)子彈用光之后,在場的人,已經(jīng)沒有能站起來的了。除了敦實的絡(luò)腮胡還在掙扎,其余幾人全部嗚呼。還好女孩活著,只是她躺在地上,四肢和肩膀都滲出了血,情況不容樂觀。

男孩扔掉槍,蹲下身體,將女孩放平,并扯來布條為她包扎。大門敞開著,院里靜悄悄的,除了風(fēng)吹樹葉,再沒有多余的聲響。

女孩把腦袋歪向大門,半睜的眼皮立時抬開。在她的瞳孔中,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放大。她一邊看那個人,一邊看男孩,眼神里滿滿的驚恐。男孩看出了異樣,他想起進巷子時的直覺。起身回望,晃眼的日光中,向他走來的是他自己。

女神

磚木建筑搖搖欲墜。檐前的兩根柱子,螻蟻在裂縫中忙碌地搬運著食物。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斜坡,決心更加堅定。走吧,不要回頭。

建筑有左、中、右三門,我抬腳自右門進入,四下探看。建筑內(nèi)部空闊而陰森,兩邊濕漉漉的墻壁尚有壁虎亂竄。但好像,除了壁虎和瘆人的濕氣,再沒有別的什么了。可當(dāng)我穿過整個狹長的建筑,快到盡頭時,竟然出現(xiàn)了女人氣若游絲的呻吟!我的心神搖晃起來。一步一步,呻吟變成了抽泣,我不知道自己要邁向何處,也無法確定自己將看到什么,只覺得骨頭和毛發(fā)都快分離出去了。那是最冷的一段路程,我每前進一步,四肢、五官上面的霜就多一層。我再前進一步,抽泣消失了,嘭嘭的心跳聲蓋過了一切。

一扇剪影似的木格窗戶橫在那里,黑乎乎的有個人影。我正欲伸手掏取腰間的火柴,發(fā)現(xiàn)格子窗戶里有自然光線漏下來,便就此作罷了。我向前輕挪,努力讓瞳孔適應(yīng)了好久,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尊真人大小的女性造像。她的胸前沒有十字,沒有卍字,不是豐滿的赤裸希臘神,不是基督教的神,也不是佛教里的菩薩。那她是誰?由于缺少了一般神祇用于識別身份的標(biāo)志,我一時無法判斷這尊造型柔和的女性石像屬于哪一個宗教。她身體頎長,右腿直立,左腳腳尖微微抬起,裙釵色彩明朗,與真人無二。

剛才分明聽到了女人的抽泣聲,為什么溯至源頭,只有一尊石像?我嘀咕之后,一股強烈的愿望使我靠近石像,近距離觀察她的臉龐。

眼睛在動!

隨著石像的眼皮一眨一眨,淚珠一串串從眼眶里滑落出來!我興奮地跟她講話,沒有得到回應(yīng)。我大著膽子,用手指試探著觸碰她圓潤的面頰,石頭的冰涼令我發(fā)慌。只有眼眶在動嗎?會不會是錯覺?我更湊近些,再湊近些,直到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的眼睛。

眼睛

順著這個角度俯瞰下去,浮云塞滿了深淵。棧道懸在幾近垂直的崖壁上,稍大點的風(fēng)就會使它劇烈搖晃。年輕人瞇起眼睛站在上頭,牙關(guān)緊叩,身體平貼著懸崖,一點一點挪著步子。他已經(jīng)知道,這個地方?jīng)]有晝夜,只有永遠不變的灰色的天。他終于不用時刻提防生命的流逝,也不用在乎惱人的饑餓。他問自己:“我挪了多久才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來的?”

“我挪了多久才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來的?”回答來自山間,與他提問的語氣完全一致。

風(fēng)從下面沖上來,年輕人的褲腿呼啦啦響。他仰頭,頭頂?shù)臑踉破崎_了一個小洞,不曉得是月亮還是太陽,鑲在那個小洞里。他繼續(xù)挪動,世界逐漸亮堂起來。沖過去吧,去他媽的。他將雙腿硬挺起來,步子從厘米變成了分米。“當(dāng)心!到彎道了,當(dāng)點兒心!”年輕人告訴自己。他又將身體貼緊崖壁,小步小步地挪動。

過彎之后,棧道急轉(zhuǎn)直下,成了斜坡。路也變寬了,年輕人心下雀躍起來,他單手扶墻,浮云在他腳下,烏云破開的洞在他頭頂。他停下腳步,抬起頭,死盯著頭頂破開的云洞。不小的風(fēng)吹過來,棧道晃了晃,年輕人打了個冷戰(zhàn),他轉(zhuǎn)身雙手扶墻,定了定,再沒多想,便繼續(xù)往下移了。

過了浮云,他昂首張開雙臂,孩子似地小跑起來,一邊跑一邊歡呼,也不知喊了什么。

從棧道一路小跑沖撞下來,坡度逐漸放緩,棧道也變得穩(wěn)固了許多,重要的是,棱角分明的高樓代替了懸崖。年輕人放緩步調(diào)。他從一幢樓散步樣的邁往另一幢樓。當(dāng)然,他也會時不時駐足聆聽大樓里傳來的動靜,但其實,窺探才是他腳步慢下來的真正原因。

透過鋼筋窺探窗戶,年輕人可看到了不少有趣的圖景:凌亂的房間內(nèi),一堆赤裸的男女疲憊地疊在地上;畫面鮮艷的電視對面,臃腫的中年夫婦面無表情地窩在沙發(fā)里;彩色的拼圖墊子上,流著鼻涕的小女孩正用手指劃著玻璃;明亮的落地窗前,衣著考究的青年男士把發(fā)亮的蘋果貼在耳邊······起初,年輕人也以為這些人各有特點,至少從五官、體型、發(fā)色來看,他們?nèi)巳藗€性分明。然而,當(dāng)他腳下的路越來越平坦,擦肩而過的大樓愈來愈多,他發(fā)現(xiàn)自己用來分辨那些人的標(biāo)簽很容易錯亂。比如“凌亂的房間”和“裸體”本該對應(yīng)的男女可能出現(xiàn)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或“電視機前的沙發(fā)”里,而“手劃玻璃”和“拼圖墊子”對應(yīng)的小女孩可能下一秒就在凌亂的房間內(nèi)“看電視”。所有的標(biāo)簽都可能重新組合產(chǎn)生新的圖景,不幸的是,它們排列的可能性是可數(shù)的,也就是說,年輕人已經(jīng)快失去對大樓間漫步這一活動的興趣了。他目視前方,順便提高了雙腿的運動頻率。并不需要漫長的沉寂,很快就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這條路的盡頭是另一條路。

人瞬間多了起來。男男女女,老人孩子,所有的人都向同個方向攢動。年輕人對眼前的一切感到暈眩,他皺著眉頭,一手抓著頭發(fā),一手捂在心口。不能向左或后退,年輕人夾在浩蕩的人群中間,無力而絕望,他已經(jīng)開始懷念在棧道上顫顫巍巍的時光了。抬頭,依然是霧沉沉的灰色,一片云都見不著。

“這是要去哪兒?!”“你踩我腳了,艸!”

頭上的汗珠晃悠悠滴落下來時,后邊濃妝的婦女開始痛哭。不止這個婦女,周圍所有的人都顯得有些激動。尖叫聲、歡呼聲、聲嘶力竭的哭聲,匯聚成撼天動地的能量,能量的接收點在前方的高臺上面。

年輕人如同旁人一樣,盡力踮起腳來,以便看清遠方高臺上的人影。可惜都失敗了。他竭盡全力的掙扎哪里蓋得過潮打空城的回響?!周圍人近乎瘋狂的嘶吼使整個世界都顯得很單薄。當(dāng)千萬種聲音匯成一個聲音的時候,世界就跟沉默沒什么兩樣了。年輕人的耳朵終于受不住折騰哭瞎了。他只能看著身邊人重復(fù)的口型和遠方高臺上揮舞的手臂,什么都聽不到。他狠勁兒踢打那個痛哭的女人,女人不為所動。他又騰手揪扯另一個時髦女郎的紅發(fā),紅發(fā)被脫下來了,時髦女郎仍然沒有轉(zhuǎn)過她那爬滿虱子的腦袋。年輕人憤怒地揮拳,拳頭卻從未得到回應(yīng)。空前的眩暈擊中了他。

那些單調(diào)的口型和表情使潮水的勢力更加強大,年輕人終于抵擋不住,睜著眼睛,仰頭倒下了。最后一刻,隔著渾濁的水面,他瞳孔里出現(xiàn)的,是烏云破開的眼眶似的洞。

枷鎖

醒來時,我已在江心的小木舟里。天水茫茫,四野寂靜。船艙除了我,還有一根浸濕了的刺槐木手杖。我直起身,看不到可以停靠的陸地。水面開闊而溫順,我的耳邊卻回蕩著駭人的潮水聲。想必是漂流太久,幻聽了。

所幸兩根船槳都在,我吃力地搖擺,但求小船不要打旋兒。船慢慢動了,不過沒有前行,是往船尾的方向后退。想必站錯了位置。我回過身,調(diào)換了左右手里的木槳,呲牙費力擊水,昂頭后竟發(fā)現(xiàn)遠遠的地方有個隨水面晃動的黑點兒。我搖動一只槳,使小船掉過頭來,向黑點兒進發(fā)。

順風(fēng)順?biāo)〈羞M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黑點兒”其實是一個江心小洲,洲心豎著一棵龐大的榕樹,榕樹的千萬根枝條垂落下來,又生成了新的榕樹。在那些新生成的枝干們中間,有一棟磚木小樓,小樓被青苔裹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我將小船靠岸,再拖上沙地。自己從船艙邁出腳來,仔細嘆賞這天地的杰作。腳下是奇形怪狀、生了青苔的枯樹枝。這種環(huán)境下,得提防毒蛇。我掉頭,從船艙里拾起那根手杖,緊緊攥在手里。這才躡步靠近小樓。

小樓只有一面奄奄一息的木質(zhì)門扇,我用手杖戳開它,一股腐爛的氣息沖出來,令人忙不迭捂住口鼻。別開那些垂下來的榕樹細枝,我進了磚木樓里面。這棟樓內(nèi)立了三副與屋頂?shù)雀摺[滿書籍的高架,同時,三套笨拙的石質(zhì)桌椅也成等三角狀被放置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難以名狀的失落感涌上心頭:我得活多少年才能消化完這屋子里所有的書啊!咯——咯——咯吱,風(fēng)用拉長的腔調(diào)替我關(guān)上了行將朽爛的門。我癱軟在其中一張椅子上,手杖擱在桌邊。這樣的日子就快要結(jié)束了吧。我想起剛靠岸時遇見的枯樹枝,那形狀似曾相識,但就是記不起在哪里見過。閉上雙眼,前所未有的愜意。有機會,我一定要把這一切寫下來,供無聊的人午夜消遣。

“砰!”

一本厚厚的書從我身后的書架上落下來,嚇得我脊背一涼。

那本書書頁泛黃,字行間還有不少彩色的標(biāo)記。我起身,將它撿拾起來,捧在手里翻動。書是法文,我只認識包括黃色簽字筆標(biāo)注的”CHUTE”在內(nèi)等幾個單詞,所以······很快,它就被合上了。

夜里,屋內(nèi)涼颼颼的,我蜷在書架下面,渴求安睡。法文書躺在石桌上,沒有絲毫倦意。

走到半睡半醒狀態(tài)的時候,眼見一群造型各異的人影在我眼前晃悠,我告訴自己,這里除了沒人要的書,就我一個人了,他們肯定是夢。就這樣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被廝殺聲驚醒的時候,我正靠在石椅的靠背上。桌上的書不見了,三副大書架也不見了。我的周圍是飛舞的黃沙和衣服破爛的軍隊,士兵們渾身是血,拖著傷腿往前沖殺,后面是將軍穿著的人物帶著其他人嘶喊。嘶喊由強到弱,直至完全斂息。軍隊沖過的地方變成了嫩黃嫩黃的青草地。一位右耳殘疾的畫家左手畫筆、右手調(diào)色板,正在青草地上撐著畫板寫生,可他畫板上的圖景不是草地,而是扭曲的星空。星空下,一座頂端有十字的高塔前,衣著華麗的男女在擁吻;高塔后面,穿著黑色長袍的白發(fā)老者正手摯書冊宣布一個女人的死去。我仔細辨認著那個女人的五官,想象她是我唱戲的祖母或多年未見的友人。徹骨的冰涼從我腳下升起,那個女人睜開了眼睛,我揮舞著手杖,身體急往后退,一摞書籍砸在頭上。

我邊摩挲著頭頂?shù)耐刺帲吢朴票犻_了惺忪的眼睛。自己依然在書架下面蜷著,只是雙腿被固定住了——玄鐵鑄造的鐵鎖將我的腿腳與大地連為一體。我仰頭,發(fā)現(xiàn)對面書架上空了一大半,地上散落著不少翻開的書籍,而石桌上的法文書籍還在那里,似乎沒被人動過。可我不得不懷疑這屋子有另外的人存在。

我高喊著:“站出來,你這孬種!”

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我的謾罵。連回音都沒有。

我用尚能活動的兩只胳膊反手從背后的書架里翻下厚重的書籍,舉起來,狠狠地摔向腿上的枷鎖。枷鎖對我的行為不屑一顧。我能感受到來自玄鐵那赤裸裸的藐視。我繼續(xù)取書來砸,一本一本砸過去,腿上的鐐銬如如不動。同時,呼吸有些困難,心跳得厲害,我有些害怕了,好怕自己的嘴巴也被鎖起來。可是,該怎么做呢?四維空闊,除了小洲上的榕樹、榕樹樹蔭下的這棟小樓,就是望不到邊際的江水和一輪破船。我該怎么做呢?

那根手杖還靠在桌邊,衰朽的門縫里透進點點亮光,背后的書架已經(jīng)空了。我環(huán)顧四周,對面書架上的書也缺了不少。地面上只有我腳邊的一小堆書,沒人曉得書架上缺失的那些去了哪里。我只覺著腿上的枷鎖越來越結(jié)實了,自己的視力退化的厲害,后腦勺也微微泛痛。身體與靈魂被雙重透支的疲憊感將我籠罩起來,我成了一尊劇烈融化的蠟像。我能做什么呢?要是有火就好了,真想讓自己融化的快些。

火!火!借著殘存的氣力,我記起腰間的衣兜還有小半盒火柴。

腳邊的書被我夠到手邊。噗呲。著了火的書被扔到旁邊的書架底下。火勢越來越大,整個屋子充滿了濃烈的煙味。

腿上的枷鎖松動了,我已經(jīng)再沒有力氣去掙扎。只是半瞇著眼睛,在升騰而起的火焰里,看著白色的硬化道路,一直蜿蜒到臨水的小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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