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 ? 梳
白茶巧克力
從底樓到頂樓,再從頂樓到底樓,在豪華的商場晃悠了半天,我只買回了一把木梳。長不出二寸,寬不盈一握。有點貴,物所不值,但對它,我心儀已久。
木梳遠離我們的生活已久遠了,就如我們久遠了蛙鳴與鳥語。久遠了在童年的記憶里。
童年的記憶中,木梳是黑紅的,齒是又堅硬又柔韌,梳起來又滑溜又入骨。
木梳是奶奶的,奶奶的房間里總是陰陰的:老式的踏步床,老式的樟木箱子,老式的四仙桌,還有老式的靠背椅子。一律黑紅的,滑溜的,散著淡淡的古舊氣息。像一個沾著點點哀愁的女子,總是默不做聲地散著它幽幽的光。木梳在其中,只是這女子的一只玉臂,或是一縷馨香的發(fā)絲。和木梳為伴的是一對磁質(zhì)的粉盒,一只里面是細細的粉,一只里面是香油。香油上覆蓋著二指寬,寸來長的白布,白布天長日久地浸在油里,已泛著黃色。
祖母每日晨起,先梳通頭發(fā),再用兩個手指拈起那布,在頭上輕抹兩下,再用木梳順兩下,她的頭發(fā)便光溜溜的了。頭發(fā)光溜的祖母,一手拎著一張小板凳,一手牽著我,到高高的桂樹下坐下,給我梳頭。
太陽漲紅了臉,在茅屋上羞答答出來,一會兒就光芒四射,把葉尖上的露珠,照個玲瓏剔透,五光十色.茅屋的一側(cè),炊煙輕擺慢搖,裊娜柔曼,與晨嵐糾糾纏纏.鳥兒總在這時多嘴多舌,你呼我喚,不安分地從這顆樹,跳到那顆樹。我的小腦袋也不自主地隨著小鳥轉(zhuǎn)動。這時,就少不了吃祖母的梳背。梳背又硬又滑,祖母沒怎么用力,我就疼死了。我便乖順了些,讓她把頭梳完。我就在這充滿關(guān)愛的敲打中,度過我童年里,每日最初的時光。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木梳開始疏離我們的生活。也許從塑料開始,五顏六色的塑料梳子,充斥了我們的生活。就像方便袋代替了竹籃,塑料梳子也擠走了木梳。色彩的鮮艷與使用的方便,使我們喜歡上了塑料。然而,世事如轉(zhuǎn)燭,幾十年過去,就像現(xiàn)在懷念竹籃一樣,我又懷念起木梳來。懷念起那些散著淡淡古舊氣息的東西。自然質(zhì)樸,環(huán)保,令人懷想。似乎也可以不只是懷想,丟掉方便袋,挎上竹籃,并不難。就像今日買一把木梳,也是簡單不過的事。
然而,歲月在流走,流走的歲月中,我們能買回多少?祖母的愛?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