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1-5


? 分一為二,合二為一。

? 作為一個異能者,隋愿這輩子遇見過不少怪事過,但她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她眼前的兩個長相相似、年幼的孩子四肢重疊著,以詭異的方式交融在一起,兩個人仿佛被以一個奇怪的角度粘合起來一般,混為一體。她的第一反應是這是個連體兒,但又有多少個連體兒的雙手會和自己的姐妹重合生長在一起呢?

? “隋醫生?”一旁的楊警官問道,“你有什么想法嗎?”

? 隋愿搖了搖頭。她真的沒有什么想法,在她看來她并不是他們需要的那種醫生。“這很明顯是生理畸形,你們為什么要我來?”隋愿問道。她實際是個心理醫生,怎么想也不用摻合到這樣的情況里來。

? “隋醫生…這兩個小孩不是連體嬰兒。”那個警官吞吞吐吐地提醒她。“什么?”隋愿困惑地看向兩個孩子的尸體,內心突然有點不安,“你們覺得這是人為的?” 這個問題不答自應了。他們叫隋愿來,自然是覺得有人變態到足以犯下這樣的惡行來。

? 隋愿看著那個警官,瞇了瞇眼睛。警官的年紀不大,和隋愿差不多,看上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情。由于過度緊張,他的想法在隋愿眼中混亂無比,雜亂的思緒讓隋愿無法好好思考。她沒有辦法屏蔽他凌亂的思想,只想著趕緊離開這個血腥的犯罪現場,說:“我暫時看不出什么,麻煩把現場照片發給我,讓我好好研究一下吧。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手法。”

? 快步離開了犯罪現場,隋愿還沒有擺脫隱隱地不適。她是一個讀心者,幾乎隨時可以感受到周圍人的情緒,如果她愿意,她可以看到他們的想法,甚至是更深層的東西。因此她是一個極其有效的心理醫生,但在犯罪現場里混淆為一團的思想和死者空洞的軀體,讓她產生了一種生理上的惡心。再加上這樣詭異的手法,讓她不由得懷疑是異能者所為,更加緊張起來。

? 她看過了太多的紛爭和死亡,因恐懼和憎恨引發的慘案,再也不想摻合了。可惜隋愿有一個職責,她曾發誓過去保護她力所能及的那些人。這代表她不得不聯系自己曾經的伙伴。

? 她已經離犯罪現場走出了很遠,現在站在居民區一個狹隘的角落里。隋愿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么人,就拿出了手機。撥打手機上熟悉的電話對于隋愿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挑戰,她是一個膽小的人,而這個電話代表著危險。她閉上眼睛回想著兩個孩子扭曲成一團的驚險,在狹小的房間里沒有一絲血跡,但是一些都是那樣的可怖。隋愿閉上了眼睛,點擊了撥號。

? “喂?”對面穿出了一個柔弱的女聲。

? “喂?白華。”隋愿說道。

? 白華是個個子高瘦的女人,她永遠帶著一種病態的氣息,幾乎無時無刻不看上去疲憊無比。她的異能年久無休地消耗著她所有的能量,預知未來和回看過去的能力燃燒著她的生命。她是世界上的最后一個先知——雖然這個稱呼不一定準確,但她的種類確實所剩無幾了。因為和隋愿的能力相近,隋愿無法看透的思想。即便和她認識了許多年,依舊覺得她讓人難以揣測。

? 先知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他們坐在隋愿的辦公室里,白華坐在則抱著一杯熱茶給自己壓驚。照片比隋愿記憶中的場景要更加可怖,兩個女孩的表情沒有一絲痛苦,但是她們互相交融的皮膚扭曲皸裂的樣子讓人覺得她們死的并不安詳。隋愿越看這些照片,越發怵起來。“你有什么懷疑?”白華抬起頭問她。

? 隋愿被問到了點上,有些局促地挪動了一下,“你還記得賀蘭、賀芷嗎?”賀蘭和賀芷是一對雙胞胎,她們原先的能力不明,但是年幼時因為生病幾近死亡。在作為醫生的父親的干預下,異能產生了變異。兩個人可以與對方融合,變成造型詭異的怪物。她們同時也同游兩倍的生命力和能量。

? 白華點了點頭,她的指尖撫過電腦的屏幕,警官發來的照片依舊在上面放著,“賀蘭姐妹的能力會給她們帶來無窮的痛苦,但是這兩個女孩死的很平靜。”她睜大了眼睛仿佛看見了她們死去世后情景。“無論誰殺了她們,他是一個異能者。他對她們做了些什么…讓她們連接在了一起。但是那兩個孩子當時已經死了。”

? 白華深吸了一口氣,扭過頭去。隋愿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是覺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會聯系一下我認識的人,詢問是否有有這種能力的異能者比較活躍。但我不能保證什么。”

? 隋愿皺了皺眉頭,她小心地擦過白華的思想。白華的思維不止是混亂的,它們交疊重復在一起,仿佛萬花筒里的花紋無序變化著。隋愿僅僅與她的思緒擦肩而過。她一下緊張起來,問:“你看到了關于我的什么?”

? 白華看了她一眼,匆匆站了起來,要往門外走。隋愿一把抓住了她,“白華!” 白華甩開了她的手,“你知道的,隋愿。通曉未來并不能幫助你什么,你的命運最終還是由你決定。”她背向隋愿,奪門而走。

? 隋愿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冒犯了白華,卻打不起精神來追她。她來回看著犯罪現場的報道和兩個死去孩子的信息,想要尋找幫自己分析犯人的線索。兩個孩子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生活平淡。現場沒有查出完整的指紋,也沒有任何DNA痕跡。父母沒有任何的仇家。她翻來覆去地檢查著報告,卻沒有找出什么來。

? 她不由地覺得事情還是和賀蘭、賀芷有關,但她除了問白華,實際也無法找到更多的信息了。姐妹在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以后,很快一起自殺,在短時間化作了都市怪談里才有的故事。隋愿僅僅見過她們一面,弄不清楚細節。她記得有人告訴過她,兩個姐妹在死前互相握住了對方的手,在半融合的狀態里安然死去了,雖然十分可怕,但實際平靜無比。

? 她在電腦上打下了幾行字,“兇手手段殘忍,動機不明。與十二年前東區雙胞胎弒父自殺一案有所關聯。”

? 平靜地死去…隋愿盯著兩個孩子安祥的臉,重復思考者。可是兩個孩子在被融合之前就死去了,這和賀蘭、賀芷并不一樣。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路。隋愿接起來了電話,聽到了她最不想聽到的噩耗:

? “隋醫生,又一樁案子發生了。”

? 隋愿在現場里焦急地踱著步,無法無視兩個女孩交融在一起的身體。不同的年齡,不同的地點,唯一的共同點是兩個案發現場都是相對樸素的居民樓。兩個女孩也是雙胞胎,大概八、九歲。她們的皮膚粘合在一起,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表情安祥,即使在死時也緊握著對方的手。隋愿閉上眼睛,嘆了口氣。相似的場景,鐵定不會透露更多的線索。在門口兩個女孩的母親哀嚎著,而他的父親沉默不語地抽著煙。隋愿不敢去窺探顏色內心,僅僅是深深地看著兩人,以及他們的痛苦。

? 突然她的手機發出了兩聲響聲,她迅速地掏出了手機。“我有一個線人,在我家見我——白華。”

? “楊警官,我有事情先走了。”隋愿轉身對邊上的小警官說道。她揣著手機飛快地離開了現場。“等等隋醫生!”警官在后面喊著,卻沒能喊住她。

? 去白華家的路程非常的遙遠,隋愿急不可耐地踏下出租車的時候,已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但依舊習慣不了房子的奢華。了。

? “你好啊!隋愿!”走到一半,隋愿看見白華的妹妹站在院子里澆花,“白華和一個人在小客廳里。”她隨口給隋愿指了一下路,隋愿感激地點點頭,知道自己憑著直覺無法找到所謂的“小客廳”。順著白梨的指引隋愿終于走到了一件相對窄小的房間。

? 白華一個人依靠在沙發上,她對面坐著一個男人,他有著一頭濃密的黑發,背脊寬闊,看起來不矮。和有些贏弱的白華比起來顯得更加高挑健壯許多。隋愿沒有認出他來,不由得好奇起來。她悄悄地將意識延展到男人身上,卻吃了一個閉門羹。這和她和白華的不兼容不太一樣。隋愿圍繞著男人的思想仔細感受著,很快發現了他和自己一樣是個讀心者。男人也注意到了她。

? “隋愿,這是楚子虛。他有你想要的信息。”白華告訴她。隋愿感受到她散發出一絲緊張的氣息,即便外表看上去放松,卻依舊提防著對面的讀心者。

? “我掌管著這個城市的地下情報。”楚子虛介紹道,不知是沒有感覺到她的試探和懷疑,還是并不在意。他向隋愿伸出手,隋愿快速地握了一下。楚子虛并沒有站起來,這個握手看上去極度的潦草。

? 白華看上去有點倦怠了,她站起身朝門外走去。隋愿來不及叫住她,她已經竄到了走廊里,留下了一個寂靜得尷尬的房間。隋愿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問:“你有什么消息?”

? “關于你要找的兇手。白華和我說了你的問題,而我最近聽到了不少風吹草動。”楚子虛回答。他沒有解釋那些風吹草動到底是什么,又沉默了一下來。隋愿正在趁機打量著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楚子虛看上去和她年紀相仿,長相棱角分明,再加上穿這一套裁剪得當的西裝。

? 楚子虛明顯看到了她腦海里的這句話,表情在一瞬間顫抖了一下。“你繼續。”隋愿沖著他想,沒有刻意把他趕出自己的大腦。

? “你應該查查賀蘭和賀芷的死亡。”楚子虛想,“她們的故事會給你一些啟發。”

? “什么啟發?”隋愿追問。

? 楚子虛笑了一聲,站了起來,“情報并不是這么易得的,隋醫生。每個人都要付出昂貴的代價。”

? 隋愿對著他故作深沉地回答翻了個白眼,“那請問白華為這句話花了多少錢呢?”

? 楚子虛的笑容更深了,“我給了她寫親情折扣。”

? ? 隋愿盯了他一會兒,試圖從記憶里挖出和他相似的臉。楚子虛的名字和臉都有一些熟悉,她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他了,只好試探性地問道:“你是白梨的…?”白梨是白華的妹妹,已經結婚了。如果楚子虛和白華可以攀上親戚,多半是在白梨那邊。

? “是啊。”楚子虛沒有很驚訝,“她老公是讓我的表哥楚子安。”

? 隋愿揚了揚眉,試圖回憶她上一次見到白梨老公的時候——她甚至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她突然感到了眩暈,一個男人的臉展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和楚子虛長得有些相像——“這是楚子安。”楚子虛的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隋愿幾乎條件反射般地彈開了他的侵入,她將自己的思維再次閉合起來,想象著無限的空白。

? 楚子虛又笑了,他搖了搖頭,“隋醫生,你太久沒有使用你的能力了,你開始退化了。”

? 隋愿有些惱羞成怒地超過了他,給他留下了一個憤怒的背影。在路上她看到白華和白梨坐在草坪上喝著茶,對著白華豎了一個中指。她把她和楚子虛留在一個房間里,顯然是故意的。白華或許是想給她一點教訓,提醒她她拋棄的一切。

? 異能和其他能力一樣,是會依靠訓練而增長的。隋愿很久不如從前那樣使用她的能力了,導致她無法在楚子虛面前保護自己的思維,被他玩弄了一番。怒氣匆匆的隋愿離開了白華的大宅,一個人回了家。

? 楚子虛給她的線索或許是有道理的,隋愿花了一個下午翻閱關于賀蘭、賀芷的資料,終于發現了一絲線索。在她找到的報告里只寫了賀蘭、賀芷兩姐妹的死因,卻沒有提到她們的父親。

? 隋愿趕緊打了個電話到警局,仗著覺得兇手或許不是剛開始作案的借口,找了一個老警察問了問。因為事情發生也有十年多一些了,老警察雖然對事情還有印象,卻記憶也模糊了。“我記得這兩個小姑娘。”他嘆息道,“真是可惜了,多好的小姑娘啊,就這么死了。”

? “那那個父親呢?”隋愿急切地問。

? “那個父親啊…”他想了想,“我記得當時他受了重傷,卻還有一口氣,被送到醫院里救是救回來了,但是卻沒醒過來。”

? 隋愿愣了一下,“他沒有死?”

? “沒,但到現在都還是個植物人。”老警察回答道,“他呀,不會和你那個案子有關系的。”

? “謝謝…”隋愿喃喃,“您能找到他在的醫院的地址嗎?”

? “那簡單呀,他啊,現在就在九院里面。我記得他有一個朋友一直在照顧他。后來幾年我去九院看病,還見到過他一次。”老警察快速地寫下了地址和他留下的檔案一起給了隋愿。隋愿感激地拿著小紙條直說謝謝。這不是隋愿第一次幫警局查案子了,所以他也沒有多問。

? 隋愿很快到了九院,拿著警察局的名號一路問到了她要找的病房。賀鴻儒,賀蘭和賀芷的父親,依舊躺在那張病床上,紋絲不動。隋愿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他的邊上。她在他的床邊蹲下,合上了眼睛,一個人悄悄潛入了賀鴻儒的大腦。

? 賀鴻儒住在他的私人地獄里,一遍遍重復經歷著他真正活著的最后一天。他的思維沒有任何防護,隋愿輕易地進入了其中。賀蘭和賀芷一次次地向她走來,眼里閃爍著淚水,她們的身體逐漸交融起來,兩個人的手臂連接在了一起,她們手里的尖刀一起刀起刀落。賀鴻儒痛苦地大喊著,眼神看向另一個方向。

? 隋愿看向那里,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隨之鮮血四溢,賀鴻儒倒在血泊之中。他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這是隋愿在很多年里第一次再次見到兩個女孩了,她們露出了哀切的表情,將刀刃對向了對方的胸口。刀起刀落,兩個人一起摔落在了地上。她們兩個緊握著的另一只手還與對方的皮膚相連著。一聲悶響回蕩在賀鴻儒的記憶里。

? 賀蘭和賀芷向她走來,眼里閃爍著淚水。隋愿扭頭,企圖看清賀鴻儒到底在看著什么,她困惑地看著他張合的嘴,慢慢形成一個聲音,“快走!”…誰?隋愿想,誰在場。她迅速地離開了賀鴻儒的思想,站起身離開了他的房間。

? 走在醫院的長廊上,隋愿仔細思考著這件事情。她詢問過的老警察并沒有提到案發現場還有別人,這么重要的線索他肯定也不是忘記了。她本來是想再在警局四處問問的,卻突然覺得這樣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事情看起來與異能者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隋愿開始覺得自己的調查越和警局有聯系,越會帶來他們恐懼的關注。

? 她一邊走著一邊思考著,忍不住拿出了我自己的手機。她幾乎沒有收到消息,只有一個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有意思嗎?”短信上寫著。隋愿皺著沒有看了這條短信一會兒,回道:“你是誰?”

? 她開始小步向門口走去,一邊思考著那條短信的意義。隨手打了一輛車,隋愿疲憊萬分地朝自己家開去,依舊沒有收到一條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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