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山
走到廚房，顧大丫手腳麻利地先把那五斤肥豬肉煉油，飄出一陣陣的香味。顧二丫跟顧三丫一陣輕呼好香啊，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只有過年才有的豬肉，暗暗咽了幾口口水。
顧大丫夾起幾塊煉干凈的油渣給她們吃，自己也吃了一塊，嚼了嚼還挺好吃。來這里一個月了終于吃上了豬肉了，雖然只是油渣，但好歹是沾了肉味了。
肥豬肉一共煉了一大陶罐的油，能吃好幾個月了，剩下的油渣也可以吃幾天。做完這些，顧大丫吩咐顧二丫燒水洗澡。自己則挑著木桶去附近的水井里挑水，一次只能每邊裝半桶水。一趟只有一桶水，要來回七八次才能裝滿水缸。
天擦黑了，爹娘才從田里勞作回來。這時候，顧大丫也煮好了晚飯。晚上仍然是每天不變的紅薯稀粥。今晚上特意加了道用油渣炒了紅薯葉的菜，綠油油的，聞起來特別香。
顧大山聞著香味，詫異地問道：“咋這么香啊？”
“是大姐在鎮(zhèn)上買的肉！可香可好吃了！” 顧三丫搶著答話。
顧大山聞言一愣，朝向顧大丫，“大丫，你哪里的錢買肉啊？”
“爹，我今天早上進山摘了好多蘑菇和木耳拿去鎮(zhèn)上賣了二十五文錢。然后買了五文錢包子，五文錢針線和十文錢肥豬肉煉油。” 顧大丫把今天采摘蘑菇和木耳拿去鎮(zhèn)上賣以及買食物回家的事說了，又拿出剩下的五文錢，交給林四娘。
“你咋一個人去山那邊呢，以前跟你們說過那里有猛獸出沒，非常危險的！” 林四娘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銅板，聽到顧大丫一個人敢進深山去，她心里一陣害怕。因為曾經(jīng)出過事，現(xiàn)在村里人都不敢靠近那片深山了，所以林四娘非常擔憂她有生命危險。
“娘你放心，我沒事兒。而且我只在深山的邊緣，不進深山里面去的。前兩天下雨，現(xiàn)在有好多蘑菇長出來，我想著再去摘幾天拿去鎮(zhèn)上換錢。快冬天了，我們家的糧食不夠吃，我還想我們每個人都添件棉衣，還有明年小弟弟也要出生了……”
聽完顧大丫的話，林四娘和顧大山都沉默了。是啊，家里太窮了。吃不飽也穿不暖的。林四娘看著現(xiàn)在只有十歲出頭就那么懂事的大丫，心里感嘆了一聲，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顧大丫不知他們怎么想的，反正她是要進深山摘蘑菇和木耳的，以后有可能還會進到深山里面打獵碰碰運氣。要不然一大家子靠兩畝薄田和自家院前的兩分地，根本沒辦法活下去。
顧大丫看著家里突然安靜的氣氛，對顧大山和林四娘說：“爹娘，咱先吃晚飯吧。” 說著給家里人一人盛了一碗紅薯稀粥，把剩下的兩個包子也拿出來給了爹娘們一人一個。
顧大山連忙推辭，“你們姐妹吃吧，我不喜歡吃。”
“爹娘，你們吃吧。這是專門買給你們的，我和妹妹們已經(jīng)吃過了。況且爹是家里的主力，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娘又懷著小弟弟，咱可不能餓著小弟弟。” 顧大丫勸道。顧二丫和顧三丫也點點頭。
“是啊，他爹。咱聽閨女的。吃吧。” 林四娘拿過包子放到顧大山碗里。
顧大山猶豫著咬了一口后，看到妻子和女兒們都看著他吃，忙把頭低下來，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林四娘看著他的樣子，嘴角翹了翹，也開始吃起了手中的包子。
從爹娘之間的互動來看，顧大丫覺得林四娘雖然是被人牙子賣到鄉(xiāng)下的，但這十多年的相處，她對顧大山未必沒有情。
第二天，顧大丫像昨天一樣起床做好早飯就進山摘蘑菇和木耳。這次還帶上了顧二丫，兩姐妹一人背著一個背簍趁早去她昨天沒摘完的地方繼續(xù)摘。
這次她打算把蘑菇和木耳曬干了再拿去鎮(zhèn)上賣，這個應(yīng)該比生的貴點。趁著這幾天多摘點，等到下一次趕場的時候好好地賺一把小錢。
不一會兒兩人就把背簍裝滿了，這一片的蘑菇和木耳也被她們摘完了。回到家里倒出來清洗干凈，晾曬在專門曬東西的草席上。擔心旁人瞧見，人云亦云，顧大丫還專門放到后院里晾曬。
她家的草屋距離村里大多數(shù)人的房屋比較遠，有點偏，尋常村里人都不愛往這邊走。因為她家是村里最靠近深山這邊的，所以把東西曬在后院就不用擔心別人看到了，也能安心地繼續(xù)進山采摘。
顧大丫和顧二丫又連續(xù)趕了五趟才把附近的蘑菇和木耳摘完，然后姐妹們就忙著清洗晾曬的事兒了。因為摘得比較多，草席不太夠了，看來今晚要叫爹編幾個備用才行。
此時已經(jīng)是中午了，以前顧家習(xí)慣吃兩餐，早上一餐和晚上一餐。打從今天開始，顧大丫覺得得實行每天三餐才行。兩妹妹包括她自己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娘又懷孕，爹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而且她相信她們家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中午煮了一鍋的粥，里面放了滿滿的蘑菇和一點油渣，聞起來香噴噴的。姐妹三人吃了午飯，把剩下的一大半裝好，拿去還在田里勞作的爹娘吃。
顧大丫家的兩畝薄田是連在一起的，離水源雖近但是一年的出息不多，繳稅用去一大半后，剩下的只夠吃半年。一家人累死累活還沒法吃飽飯，既辛酸又無奈。
一路走去，一片黃澄澄的稻浪迎面撲來，看來過幾天就要豐收了。在路上碰到隔壁家的李叔和李嬸挑著扁擔施肥，李嬸問她們?nèi)ツ睦铩ｎ櫞笱鞠蛩麄兇蛘泻魡柡畈⒒卮鹫f是去自家田里。
到自家田的時候，爹娘還在揮著鋤頭勞作。顧三丫遠遠的就開始喊爹娘了。走進時，顧大山問她們：“你們咋這時候來田里啊？”
“給你們帶來了午飯，先休息一會兒吧。” 顧大丫看著揮汗如雨的爹娘回道。然后吩咐顧二丫把粥倒到碗里，遞給他們。
“咋做午飯了，家里快沒糧了，要省著吃。” 顧大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無奈地說道。
“爹，我和妹妹們還在長身體，娘肚子里的小弟弟也要吃，況且爹每天的勞動量那么大，不多吃點哪有力氣干活。” 顧大丫跟他們解釋了一番，并且還告訴他們以后家里要一天吃三頓飯。
“他爹，聽大丫的。咱可不能餓著孩子。” 林四娘擦了把汗，摸著凸出的肚子，溫和地對顧大山說。
“來，娘。趁熱快吃吧。” 顧二丫把碗遞給林四娘，接著又遞了碗給顧大山。 “爹，這是你的。”
等夫妻倆吃飯，顧大丫收拾好碗筷，帶著妹妹們先回家。
顧大丫把昨天從鎮(zhèn)上撿回來已經(jīng)洗干凈的棉衣拆了，用碎布頭重新做了一件外套然后再把舊棉填進去。做好后，叫來了顧三丫，給她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還挺合身的。
顧三丫笑瞇瞇地摸著身上大姐給她新做的衣服，抬起頭把嘴咧得更大了，“大姐，你真好！”
顧大丫笑著摸了摸顧三丫稀疏的黃發(fā)，“你喜歡就好。” 又偏頭看了一眼滿臉羨慕的顧二丫，對她說著，“等下次大姐又撿了好的衣服之后，也給二丫你做一件新衣。”
顧二丫乖巧地朝她點點頭。
這時天色已經(jīng)開始昏暗了，她趕緊吩咐妹妹們把蘑菇和木耳收進屋內(nèi)，自己也開始燒水做晚飯。前院的兩分地種了一分地的紅薯，還有一分地種了各種蔬菜。掐了把豆角，打算今晚做個油渣炒豆角。粥還是往常的紅薯稀粥。
晚飯做好時，爹娘也回來。吃飯時顧大丫對她爹說讓他今晚幫忙編幾張草席曬蘑菇。
今晚有月亮，月光柔和的照射下來。飯后，顧大山坐在院里，雙手飛快地編著草席。顧大丫和妹妹們在一旁幫忙。林四娘則在屋里縫衣服。
第二天，顧大丫和顧二丫又去山里摘蘑菇和木耳。這天她們稍微進去了一點，越往里面森林就越是茂盛。偶爾還遇到幾只野兔和野雞，但是它們跑得飛快，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她心想: 等賣了蘑菇和木耳，得買把弓箭才行。
她們連續(xù)采摘了兩天才停歇，又把蘑菇和木耳曬了幾天就到了趕場的日子。這次由于數(shù)量比較多，顧大丫叫上顧大山一起去鎮(zhèn)上。天還沒亮，兩人就背著背簍啟程趕路了。早早的來到鎮(zhèn)上直奔好運來飯店。
飯店掌柜趙叔看到顧大丫笑瞇瞇地問她：“大丫，這次帶來了不少啊。”
“趙叔好！這是我爹。我這次帶的是曬干的蘑菇跟木耳，您給看看值多少錢。” 說著把背簍卸下來拿給他看。
“嗯。成色不錯，聞著也新鮮。這樣吧，每斤的價錢是原來的兩倍，可好？”
“嗯嗯。好的。就按趙叔說的辦。” 顧大丫笑瞇了眼地說到。
這次一共得了五百文，整整半兩銀子。顧大丫接錢的時候手都是抖的。顧大山則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父女倆收好錢，謝過掌柜的，手腳哆嗦地走出了飯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