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的博弈

序

? 博弈論的目的在于策略，它不是解法，而是為了贏得更好的結局。

“上帝和整個宇宙敢于玩，是因為這些骰子是被動了手腳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約瑟夫·福特

第一章

　　一

　　凌晨五點半左右，手機上的鬧鈴準時響起，我用最快的速度按滅，略微清醒了片刻，悄悄起身轉進衛生間。

　　整個渡假酒店一片靜寂，透過衛生間的燈光和半掩的門，可以從正對臥室的鏡子看到床上的林雅茹睡得正酣，白皙細膩渾圓半個臀部和那條線條圓潤的大腿露在被子外，半摭半掩有時帶來的誘惑更大。看到這一場景讓人心里再次涌起一陣難抑的欲望，不折不扣的天生尤物，我用冷水澆了一把臉才把返身再次上床的沖動硬生生的壓了回去。

　　迅速沖了個澡，“先馳”襯衣套在未水漬未干透的身上也不怎么舒服。“巴寶莉”領帶隨便打個結套上。鏡子里的我略微有點憔悴，可能是在床上折騰了大半夜的緣故。不過，36歲,略瘦而結實的身材，不讓人生厭的臉龐，我還算滿意。而且這點憔悴還是難掩眼神深處的一絲興奮，我知道那是LV包里40萬人民幣帶來的。

　　我快速認真的檢查了一遍隨身物品，這是我多年形成的謹慎習慣，久走夜路也絕不闖鬼。一張制作精良的假身份證；半打未用完的和身份證名字相符頭銜“博石投資董事長”的名片，當然，不是我的真名；兩本駕照，和假身份證名字相同一本隨后我將會消毀；一千多元現金，這場游戲到今天收場我也投入了近九萬，再不收場我也無力支付繼續維持游戲的費用，不過，到目前一切還算順利，計劃越周密，出現意外的可能性就越低，戲未收場資金鏈就斷裂的狀況才不會出現。

　　一切就緒。穿鞋，拿包，關機。這部諾基亞手機和卡會在稍后處理。我返身折到床頭，酣睡中的林雅茹一如既往的迷人，一臉的滿足和幸福。有這么一瞬，我覺得是不是也可以選擇和她好好過下去。但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 直覺讓我會在任何時候保持足夠的理智和清醒，否則，我早就玩完了。

預約好的出租車很準時的在大堂門口等候著。中秋節氣，夜涼如水。我搖開后座車窗，大口呼吸著遠離市區才會有的帶有絲絲涼意的新鮮空氣，出租車行駛在渡假酒店覆蓋著濃密植被的專用道上，引擎聲和輪胎的摩擦聲襯得夜色格外寂寥。

我不會去想當林雅茹發現這所有一切不過是場徹頭徹尾的騙局后會是什么樣的情形，分得清戲里戲外，才能保持良好的心態。如果我的生存之道也算“職業”的話，這也是“職業之道”吧，而我更是職場老手了，懂得遵循職場規矩。

出租車駛出渡假山莊便一路加速，約50分鐘后進入市區，我選擇在一僻靜的小巷口下車，這些路段一般不會設有監控攝像頭，小心行得萬年船。我步行了20分鐘，又叫了一輛出租車駛往市中心，步行期間我把手機分別拆散一一丟棄。

8點不到，我已經坐在五星級的凱悅酒店18層旋轉餐廳愜意的享受著早餐了。悠閑的看著整個繁華城市開始一天的忙碌，有一種置身事外悅愉。對我來說，快樂，也不過如此,? 前提是，你得象我一樣身上有大把的錢。我享受城市的繁華，我又永遠與它格格不入。沒錢的時候，在城市里面游蕩生存始終帶著巨大的壓力，讓我惶惶不可終日。

看完兩份早報，9點一刻，我結帳下樓。悠閑的溶入街上忙碌的人群，在一家剛開門營業的通訊店里，我購買一部索尼LT的最新手機和一張新卡。

我的慣例是得手后從不在當地乘坐需要識別身份的交通工具離開，這次也一樣。我先打車到到城郊的客運站，找了一輛老款“帕薩特”私家運營車，1.8T發動機，動力強，跑長途合適，大眾車安全系數也高一點，軸距適中，我可以后排好好睡一覺，開車的40來歲，相對駕駛來說也放心一點。于是沒怎么討價還價，到江寧市400多里路程700元，一路直奔，大約3個半小時到達。

車子駛上高架橋，開往高速入口時，我回頭最后看了看這座高樓聳立的繁華城市，幾年內或許永遠，我都不會再踏入了。我像一個暗夜里游蕩穿梭于各個城市的幽靈，沒有前世今生，沒有起點終點，沒有任何留戀記憶。只有一段和每個城市散盡的緣。

二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

我也不是一個天生適合行騙的人。

我所有記憶是從福利院開始的，我是一個孤兒。到今天我都不會去想探尋我的身世或者親生父母，包括去思考。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他的初衷或理由，從我離開福利院，我就選擇接受現狀，沒有悲哀，沒有怨恨，我強制性的把我成年以前的經歷從記憶中抹去，并不是經歷有多不堪或回憶有多痛苦，實際上和大多數福利院孤兒一樣，平平常常，沒有太多曲折和趣味。我只是不想有太多思緒來干擾到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我享受現在的生活狀態，享受每一天，不考慮未來。如果說非要扯上“因果”，那么從福利院記事那天起，為了從生活中多爭得的一點點溫暖和關愛，幼時就練就的察言觀色能力，成全了我的今天，敏銳的觀察和判斷力是我在每一個騙局中游刃有余的重要因素。

說起來和林雅茹相識完全是一個意外。

我以“博石投資公司”的身份在這個城市尋找機會的時候，結識了一家私摹基金公司的經理王濤，他當時正兼職一家食品公司的上市準備工作，一來二去，實質性的機會沒尋到什么，到和他混得比較熟。半年前的一天晚上，接到他的電話，食品公司的老總做東，約了幾個證監局的客人喝酒，我正好沒什么事，便順口應了。

“帝府夜總會”在這個城市名氣很大，和出事前的北京“天上人間”有得一比。一樣裝修豪華，小姐眾多，傳聞有神秘的背景，消費奇高，這一類能把生意做到消費變成顯示實力和面子的場所，都不用為客源費心，夜夜都有來自五湖四海的花錢的主，據說包括韓國日本的客人也不少。

“帝府夜總會”另一大為人津津樂道的噱頭，就是它的停車場完全是一個國際豪車展，這里的賓利、勞斯萊斯、法拉利、蘭博基尼、比比皆是。傳說這里合資品牌中，30萬以內的奔馳、寶馬、奧迪大多是這里有資歷的小姐自購的代步車。

我們乘坐食品公司的李總的輝騰進了停車場，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讓我們大開眼界，輝騰的前方，一臺號稱大部分人甚至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真車的阿爾法羅密歐8C正在停車，璀璨停車燈忽閃著耀眼光芒彰顯著它的與眾不同。

李總也忍不住脫口而出：“媽的，比真正的車展還牛,只不過車展可以碰車，不能碰美女,這里剛好反過來。”

王濤一臉癡迷的盯著這輛阿爾法羅密歐感嘆：“有錢人真多。”

象這一類夜場，投資再大，裝修材料再昂貴，由于色彩過于繚亂，都透著些俗氣。我們穿過讓人眼花繚亂的大堂，乘電梯上樓，服務小姐無比周到引導著我們前往預定好的包房，每過一個轉角，都要提前鞠躬做個請的姿勢。

包房很寬大，沒有一般夜總會的壓抑和空氣不暢。在他們點酒水的時候，我上了趟衛生間。剛出衛生間門口，側面竄出一女孩，很急迫的揣著我的手臂：“先生幫個忙好不好，還沒叫小姐的話，我今晚免費做你的臺。”

我一偏頭，很漂亮的一女孩，說話急促，微微有點喘，帶點不好意思的神態。

第一，今天我是客人，所有消費不用我買單，第二，我向來不信天上掉餡餅的事，那是我忽悠別人時用的最低級別的招。所以我只是愣了一下，沒有搭話。

看我疑惑的樣子，女孩臉一紅，接著說：“是這樣的，有個來過幾次的客人打電話說正在過來的路上，他每次喝多了很糾纏人，我不想坐他的臺，又沒有理由，剛好碰到你，想讓你幫幫忙，不用你出費用，我陪你，行嗎。”

按常理，她也很漂亮，加上剛剛臉紅那一瞬也很嫵媚，又不是來相親，逢場作戲找誰不一樣，何況還不出費用。只不過我考慮問題習慣不會簡單化。

“客人點名要你，我這樣也不好吧，呆會他到了非要讓你陪，我這邊還有其他客人，打擾到也不好。再說，你又怎么知道我會不會更糾纏人呢。”我想了想說。

“你不了解我說的糾纏，你不會為了纏住個女孩在這里呆到天亮吧，可他會。打擾到你們是不會的，這里的規矩是后來的客人不能以任何理由叫已經上鐘的小姐，除非是提前約好本人同意，再說這里這么多美女。”她說完就這么定定看著我。

我想不出還有什么理由拒絕，也不想再找什么理由，于是爽快答應，天下沒有獵人怕獵物的道理，只不過當時我還暫時沒有這個念頭。

上個衛生間就帶了個美女回到包房，自然被大家一頓說笑，我編了個上次就認識的理由搪塞過去。

和林雅茹就是在這個聲色場所碰巧相識，而且還是她主動送上門來。

那天晚上的情形我不是記得很清楚，可能是喝了不少酒的原故，對我來說，這種喝多的情形還是第一次，應該美酒加美女讓我完全放開了。

林雅茹那晚的打扮很得體。齊肩微卷秀發隨意的扎在腦后，一件棉質貼身t恤，一條黑色緊身窄腳女褲，襯得優美流暢腿部線條十分性感。比起那些大面積裸露裙裝，別有一翻清新的味道。

一開始大家還有一點拘禁，酒過三巡，都顯示出男人本色。包房里一遍聲色犬馬。李總可能是身份的關系，相對還算規矩。

和林雅茹跳貼面舞時，一陣陣悠香襲來，緊貼我的玲瓏浮凸的身軀帶著溫熱的體溫，我的手在她腰臀間摩挲，一時也是意亂情迷。我貼著她的耳垂說：“我現在才理解這里這么多美女，而其他客人單要糾纏你的原因。”

“是什么？”她問。

“看過日本的色情片嗎，有一種類型叫素人誘惑，越是看起端莊優雅的女人，一但顯露出內在性感激情的一面，越能吸引人，你也算一個吧。”

“知道我為什么主動找你嗎？”林雅茹反問。

“為什么”

“第一眼看你覺得你面善可靠，誰知才脫虎口，又入狼窩。”

“是你自投，怨不得狼，狼本是無心。”說著，我把身體更緊的貼過去，耳邊感覺她的一陣喘息。

三

雖然林雅茹那天晚上給我的感覺非常好，沒有一般風月場所那些女孩子的俗媚，又不失骨子里透著的性感。但一開始我根本沒想過要對她設局。盜亦有道，我從來都是在爾虞我詐商圈中，在那些表面道貌岸然的商界猛獸口中覓食，任何一行都有高低水平檔次的區分，行騙也一樣，手機，短信，丟包設騙等等，都是下九流。

一切的緣起都是林雅茹手機的一條短信。

那晚喝得微醺的她上衛生間忘了帶手機，丟在我旁邊，剛好來了一條短信，因為用的都是諾基亞同一型號，我想也沒想就打開，看到短信的內容才發現是她的手機。不過，短信的內容讓我玩味了好一會。

信息應該是一個屋業中介發過來的，大意是林雅茹想買的房子有了回話，首付經過溝通對方同意可以先付50萬等等。對我來說，這條信息傳遞給我的有用價值就是：林雅茹手頭有50萬資金，想投在一套房子上。

那時我手上還有10萬不到的現金，暫時還沒找到什么掙錢的機會，而我日常消費也不低，坐吃山空的壓力漸漸增大，這個意外的信息加上林雅茹清新可人，不由讓我動了心。

有了這一層心思，那天晚上接下來的時候我就開始進入角色，盡量顯得熱情風趣而舉止又能把握分寸，處處讓她感覺到對她的禮貌和應有的尊重，不因為她的“特殊身份”而放肆。

酒局結束的時候我們互留了電話，我執意的付了她的臺費，即便沒有那條信息的誘因和她說過不用付費是幫她解圍，這個錢我也不會省。

回到酒店，沖了個澡，酒氣散了不少。我在床上躺下，點了一支煙，開始認真構思我的計劃。

說實話，對我來說，要設計林雅茹的這50萬，不會太費周折。只是我不想時間拖得太久，我第一次對一個女人設局，本來就讓我帶點猶豫，所以想速戰速決。

我之所以這么多年在無數城市闖蕩到現在還相安無事，太明白運氣是靠不住的，我選擇對象非常慎重，大多被我設局的，來錢容易，錢的來路也黑。這世道，容易到手的大錢，有幾筆是能見光的。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目標下的這些“螳螂，”大多只能接受“啞巴吃黃連”的結局，況且相比我辛苦取得的和他們大把獲得的，不過是損失了一點皮毛，這就是博弈論里的“納什均衡，”各方都為了自己利益最大化而與對手達成暫時的平衡，如果各方都堅持原有利益最大化原則并理性面對現實，那么這種平衡狀態就能夠長期保持穩定。至于這些“螳螂，”我更相信他們在金錢面前永遠都會保持理性。所以值不得冒太多風險和我較勁。正是博弈上的慎重，讓我一直安然無恙。

對林雅茹的計劃，是零和博弈，一個參與者的所得就是另一個參與者的所失，這是一種完全對抗的局面，有一定風險性。考慮到要盡快的解決不做過多糾纏，我決定讓我最可靠的搭檔簡娜介入。簡娜只是個稱呼，這是否就是她的真名，我到現在也不確認。就象她也不確認林楓是不是我的真名一樣，但這些都不妨礙我們一次次完美的合作和相互信賴。說起來，這也算騙亦有道。可以不夸張的說，簡娜是我接觸過的最聰明的女人。如果有一天我會失手的話，對手一定只會是她。

四

和林雅茹的第一次約會我選在中午。

這樣的考慮出于她的“職業”晚上一般不會有空，而白天約會也可以讓她打消可能對她有所圖謀的顧慮，畢竟第一次。

“法雅”西餐廳的環境，食品，檔次都恰好到位。我點了一份蘑菇汁牛排，松露巧克力，一瓶雪丹露甜白葡萄酒。林雅茹點了一份紅酒牛排，蜂蜜冰淇林，看來她也是這里的常客。“法雅”的蜂蜜冰淇林確實很正宗，嫩黃鮮亮的色澤，滑順細膩質感讓人一見就胃口大開。

這是一頓愜意的午餐，花費了我近貳仟人民幣，光那瓶雪丹露就九佰多，而且投入才剛開了個頭。

第一次約會基本達到我要的效果。用得體的談吐，優雅環境，可口的菜品，來慢慢消除在夜總會認識的那種相互戒備的金錢關系，我避口不提在夜總會認識的話題，也沒打聽她任何方面的情況，盡管我認為林雅茹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很大方淡定的面對她從事的“工作，”但我覺得這時候還是不合時宜。我簡單介紹了一下“博石投資”和我在“博石”工作的一些情況，當然，沒一樣是真的。

憑林雅茹姿色，在“帝府夜總會”應該什么樣來頭的客人都接觸過，閱歷不會簡單。夸夸其談，大肆顯擺就太低能了，千萬不要低估這一行當的小姐的層次和品味。

第一次，我只想給她一個沉穩，自信的形象就夠了。

我相信我達到了這個目的。感覺整個過程她還算愉快，我也很享受，和林雅茹交流不累，她很爽朗，一度，我真有點懷疑我和她是在那么一個聲色場所認識的。

要么，她做戲的能力比我還強。

餐后，我用租來的一輛九成新的寶馬7系送林雅茹到美容院，沒有約定下次見面，簡單道別后我掉轉車頭回酒店。

租用這輛寶馬也是花費不小，真正的行駛證我沒隨身攜帶。中央扶手箱里，那本車主用我名字的行駛證，足以以假亂真。就算是交警也未必能用肉眼分得清真假。我所有的證件，都專門在一個地方定制，據稱那里地下制證的業務已擴張到亞洲各國，雖然費用奇高，但從沒出過紕漏，身份證就是派出所上網也能查得到，真所謂“魔高一丈。”

回酒店途中，我打了個電話給簡娜，就后續的計劃做了些核實,還有細節、可行性方面的商討。

林雅茹就象上了砧板的一塊肉，等待廚師構思好怎么烹飪后再下刀。

快掛電話時，簡娜猶豫了一下，說：“你是不是最近手頭特別緊？”

我說：“也不是，怎么啦？”

“你要是手頭緊，就說一聲，再說掙錢的機會有的是。”

“是因為這次是一個女的，還是怕我假戲做成真，不會是怕失去我這個搭檔吧。”我說，帶點玩笑。

“別貧了，提醒你一下，“唯女子和小人難養。”

“包括你不？”

“去你的，無毒不丈夫，我現在算是領教了。”

開弓就無回頭箭。

何況林雅茹是自已送上門來的。

我按開車內的音響，電臺正在播老歌，楊坤沙啞低沉的“無所謂”立刻在車廂里四下回蕩。

“無所謂，誰會愛上誰……”

“放過了自已,我才能高飛……”

五

第二次約會是五天后。

這幾天一直在忙著布置租住的“一品湖畔”一套150平米豪華公寓，家具是配備好的，檔次還過得去，主要是添置一些“一個事業有成單身總裁”應有的一些物品，我基本按我自已的興趣來弄。原則是夠品味，價格適中。說白了就象布置一部電影里的道具，既要符合影片效果和成本需求，完事后又要好處理。

大概亂完公寓的布置，時間已近下午。

太陽透過落地玻窗斜灑進來，整個房間平添幾分浪漫和舒適。我半躺在寬大的布藝沙發上，一邊享受這短暫的花錢買來的角色錯位感，一邊給林雅茹發短信。

“想請你一起吃晚飯，有空沒？”

幾分鐘后，她回過來“這幾天你忙什么去了？”

“為公司的事出了幾天差，昨天剛回來。”我回。

“一回來就請我吃飯，為什么？”

“想見你。”

“理由不夠充分。”

“那我就把‘見’字去掉。”

“呵呵，這還差不多。”

我不知道拆開這層包裝精良的物質財富的外殼，面對真實的自已，這種調情還是否具有這么立竿見影的效果。

這次林雅茹做主去吃海鮮火鍋。

火鍋店裝修得和五星級的餐廳差不多，環境挺有氛圍的，餐具也很小巧精致，一看就是女孩愛光顧的地方。從“吃”上講，遠沒有成都火鍋那種麻、辣、燙；氣氛熱烈；酣暢淋漓的感覺。林雅茹在這里到是胃口大開，利索的點了一堆東西，看來有人總結的“火鍋”是女人的最愛之一這句話還真不假。

有了短信里那個小小的調情做鋪墊，相互的交流就少了很多拘泥。只要是從夜場開始的邂逅，若要繼續發展，最終的話題免不了要面對“為什要選擇做小姐”和“對做小姐的女孩介意嗎”類似的流程。這是一道繞不過的坎。

我記不清我們的話題是怎么轉到這個“坎”上的，這餐飯持續很久，話也說了很多，很自然的，林雅茹就說起了她的經歷。

26歲的林雅茹是四川女孩，家在成都雙流縣一個風景秀麗的古鎮，父母很早離異，有一個妹妹，在成都上大學。林雅茹也上過兩年大學，江蘇的一個四本，學費昂貴，妹妹考取大學后，本就指望不上父母的林雅茹面臨巨大的經濟壓力，權衡后退學到深圳打工，供妹妹上學。林雅茹在深圳的工作還算順利，經過兩年努力，做到了一家文化傳播公司總經理秘書的職位。讓她沒想到的是，就是這個職位給她帶來麻煩不斷，到不是現實版中常見的老總騷擾下屬，反到是老總的老婆對年輕漂亮的林雅茹深感不安，為了防患于未然，經常雇人對她跟蹤暗查，無事生非。老總迫于老婆的壓力，最終要求林雅茹辭職離開公司。

帶著委屈和憤怒，無奈的林雅茹只得被迫接受了辭職。但用了不到一星期時間，辭職后的林雅茹把老總引誘到一家豪華酒店套房內，在他心花怒放的在衛生間洗澡的時候，給他老婆打了一個電話。在倆人聲嘶力竭的爭吵中，林雅茹揚長而去。

離開深圳后，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林雅茹到了這個城市的有名的“帝府夜總會，”成了一名坐臺小姐。

雖然“帝府”美女如云，林雅茹在這里也不乏眾多有錢人的追逐，據她說之所以沒成為別人包養的“高級小三，”是她不想失去自由，而且在“帝府”正常的陪酒收入，也比她以前自認為不錯的工作翻了幾個倍，并不是對那些開價誘惑非常大的錢財過不去。一年前，她和一個在“帝府”認識的年輕新加坡投資商有過半年的同居關系，半年后，這個新加坡投資商回國，林雅茹唯一得到的，是一輛進口大眾CC，一個月后，她就低于車價7萬將車轉手。林雅茹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供完妹妹大學的費用，在本市擁有一套好一點的房子，目前，她的夢想已完成過半。

整個過程我一直在靜靜的傾聽，她緩緩而說，仿佛在講一個與她無關的故事，雖然淡淡的不帶一點感情的起伏，我還是感覺得到一個人沒有能力把握自已，任命運隨波逐流的無奈。

結帳時，她說那天我替她解圍還沒有機會回報，所以應由她來買單，這次我沒再堅持。

開車送她到她租住的小區門口，她問我要不要到她家里坐坐，我開玩笑說最好不要對我亂客氣，怕不怕我去了就不走，她笑了笑說自已又不是什么大家閨秀，順其自然就好。

我在車里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雅茹，我很想上去，但不是今天，該怎么說呢，我不是裝高尚，我只是不想這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很平靜的看了我好半天，緩緩的點了點頭。

我拉了拉她的手：“晚安，雅茹。”

她微微笑了笑：“我怕沒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

我也還以微笑：“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我目送她嬌好的背影進入小區離開視線，才將檔位掛入D檔，松開腳剎。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這一刻，誰又知道是入戲太深，忘了自已，還是戲太濃，已深陷劇情中。

六

和林雅茹的關系一直按計劃步步為營，進展順利。

感情這個東西真的不好說，如同深陷劇情中的男女主角，在情感戲的高潮部份，誰又分得清他們此刻是在演繹別人還是在演繹自已。在我們的相處過程中，我不會去刻意控制我的感情，假作真時真亦假? ，既是我的“劇情”需要，也是我的本能反應。我不理解很多反目的情侶，把當初的甜言蜜語和信誓旦旦全當成是對事后不歡而散的欺詐，其實，很多時候，現在的“我不愛你”是真的，當初的“我愛你”依然也是發自內心的真話。此時彼時而已。

又有過兩次溫馨愉快的約會后，我決定開始推出整部戲的高潮部份，讓我扮演的角色全方位的展示給林雅茹。

簡娜做事的水平的確是一流的。

她以拍片為由租下本市檔次最高的寫字樓北亞金座15樓一家廣告公司全套辦公室，租用期限為星期六一整天，原廣告公司看得到名稱標識的地方全換成了“博石投資。”

北亞金座每層三家公司，和我同層的是一家有名的上證A股上市公司和一家外企。

林雅茹光臨那天，簡娜還給我陪備了一個秘書，一個打字員，一個值班保安，保安除了演好自已的角色，還要防止有原公司的員工雙休日忽然闖來讓整個戲穿幫。自然，這場戲一天的全部費用不會低于四萬。完全是一部小成本影片一天的攝制費了。

那天的安排是約好林雅茹到近郊的一個景區游玩，臨出門公司有事要處理，于是讓雅茹直接到公司來等我。

不知簡娜從哪里雇來的那個秘書，太有演員的天份了。身材長相都不錯，職業裝相當得體。林雅茹進入公司時，她大方禮貌的引林雅茹到我的辦公室，安排好茶水，對我說：“抱歉，馮總（我那時用名馮飛），休息天還讓你來加班，客戶那邊實在催得太急了。”

“沒事，你和小王不是也加班嗎，再說要不了多少時間。”我一邊裝模作樣的瀏覽一疊文件一邊說。

秘書轉對林雅茹微笑點頭說：“有什么需要請叫我。”轉身出了辦公室。

林雅茹從沙發上起身打量著我的辦公室。

“是不是又想起你以前在深圳的日子。”我說。

“是啊，那時也是朝九晚五，挺辛苦，不過很快樂。”

“那我愿意高薪聘你到公司來上班。”

“算了，這種特殊照顧的職位我可做不來。”林雅茹笑說。

“以你的能力，還用得著特殊照顧，我這個老總白當了。”

大約在辦公室呆了一個多小時，我把簽署好的文件交給秘書，讓她們處理完也早點結束加班，和林雅茹離開了北亞金座。

第二出戲是一個星期后。

在一個已建完框架部份的商住樓盤施工現場。也是簡娜安排好的。

那天林雅茹提前約我幫她參考幾個樓盤，一大早出門，轉了幾個樓盤下來已接近中午，于是順便帶她到“博石投資”的施工現場。

我的項目部經理早已等候在現場，我又一次感嘆簡娜哪里找來這么專業的“演員”。有錢能使鬼推磨，一點不假。

一進工地大門，保安引導車子停放好，看到我下車還認真的行個禮：“馮總好。”

項目經理拿著兩頂安全帽，要求我和林雅茹都戴上，說是工地現場的安全規定。我們一邊參觀，項目經理一邊拿著圖紙講解，全是工程方面的術語，說到我基本能理解的地方，我就時不時插上一兩句話。工地上一遍繁忙，施工人員根本亂不清我們的來頭，我甚至懷疑這個項目經理本來就這個工地上的，被簡娜花錢搞定。

大約轉了半個多小時，我們回到停車處，我簡單扼要的交待幾句株如工程進度，質量方面的話題。項目經理點頭保證沒問題，說整個工程進展很順利，和保安一直目送著我駕車駛出大門。

通過這兩起花費不低天衣無縫的演出，林雅茹徹底認可了我的“身份和事業，”接下來的表演就相對容易了。

湊巧的是，我這張身份證上的生日剛好在這個月，給了我個理由讓林雅茹約上她的朋友，加上我公司的幾個同事一起開心一晚。

我包下了君豪KTV最大的一間VIP包房，沒辦法，“博石投資”董事長這個噱頭不是花小錢能撐得住的，雖然簡娜安排的兩出戲，費用都是她先墊付的，但事后這些成本都得我買單，這是我們合作的程序，“利潤”三七分，她幫我就我七她三，我幫她又倒過來。這一合作程序我倆都遵循了多年。

林雅茹和她的四個朋友一到，頓時讓整個包房光鮮起來。君豪KTV雖然在本市也算高檔場所了，但它是正規娛樂，沒有陪待，所以“帝府”的美女一下來五個，在這個KTV不免處處招人眼花繚亂，滿眼活色生香。

我這邊的人全是簡娜安排的，那天林雅茹見過的年輕秘書也在，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財務總監，”兩個三十不到的小伙，一個“銷售經理，”一個“投資副總監。”我都是第一次見。形象都不錯，衣著得體，談吐不凡。對我的恭敬恰如其分，我想簡娜沒少對他們花力氣培訓了一翻。只是心里想著為擺這個“董事長”的譜，成本不菲啊，讓他們得錢不說，還吃喝玩樂，美女相伴。

那晚除了我，其他人都玩得很開心。五個美女酒過三巡，便讓整個包房鬧騰起來，我怕我這邊的人把持不住，不小心留個手機號什么的，壞了我的大事，一直不敢怎么喝酒，看著他們又唱又跳的“嗨”得很盡性。還好一整晚都沒我擔心的事發生，簡娜安排的“演員”很職業且很盡業。

差不多瘋到凌晨2點多，聚會總算結束，本來還要帶雅茹和她的朋友去宵夜，但都喝得不少，也鬧累了，詢問了她們的意見后，便取消了下半場的活動。

四位美女在KTV大堂用手機一陣拔打，不到半小時，各路豪車便陸續駛到門口，分別搭載各位美女駛離。讓我又一次見識了“帝府”美女的氣場。

“秘書”用我的卡結完帳，和其他幾位“自已人”一直在大門口送我和雅茹先行離開。

寶馬駛離KTV，車外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我減慢速，打開雨刮，感覺一陣輕松。因為按照計劃，整個戲份須要大把投入的場景都基本結束，和林雅茹的認識也將近兩個月，如果按計劃不超過四個月結束整個設局的話，剩下不多的時間該進入實質性的階段了，一部戲，所有鋪墊都已完成，接下來的，就是高潮部份。這也是決定整場戲是否成功的關鍵。

我正想著，雅茹忽然問我：“你今晚不開心嗎？”

我說：“怎么會，今天是我生日，又有你和朋友同事陪我，看你們玩得開心，我也愉快。”

“看你整晚不怎么說笑，以為你不開心，沒事就好，我平時也沒這么鬧，想讓你的生日快樂點，才沒控制她們喝酒，沒嚇倒你們吧。”

“女孩子忽然放開自已鬧騰起來，一個頂三。我就喜歡熱熱鬧鬧的場面，我不一定要加入，身在其中也很開心。”我說。

“你的生日禮物，想看嗎？”

“想啊。”我一把方向車子轉到路邊停下，沒熄火。任雨刮來回刷著雨水，看著副駕上笑咪咪的林雅茹一臉神秘。

她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自已看，不喜歡也不許說出來。”

“你的禮物，就沒有我不喜歡的。”我說，在我的印象中，成年以來收到生日禮物應該是第一次。我小心的打開兩層包裝盒，第二層一看就知道是只表，但我沒想到是，一只百達翡麗Calatrava系列? 18K玫瑰金表，棕色鱷魚皮表帶，美輪美奐的呈現在眼前。

老天，這近二十萬人民幣的價格，做為禮物也太貴重了。

我還得保持鎮定，以我的身份不應該大驚小怪的，百達翡麗Calatrava系列? 18K玫瑰金表說實話在百達翡麗的品牌中價格只能算是中下，我最喜歡的是那款有口皆碑的“三針一線5235”不過那款表我一輩子也戴不上，就是有錢也不可能花天價去買。就算眼前這只玫瑰金，對我來說也算天價了。

我定了定神，抬臉看著她：“這個禮物不便宜，你怎么花這么多錢買這個。”

她繼續保持著微笑：“我不知道送什么禮物合適，看你從不戴表，我想送你一塊表讓你天天戴著也挺好的，每天都看得見。男人戴表也挺合適啊，不知你為什么不戴，也很方便嘛。”

我解釋：“我只是習慣，以前也戴。只是這……”

“這表也不是我買的，說起來話長了，你要聽嗎？”她打斷我。我點點頭，她接著說：“我在‘帝府’有一個相處很好的姐妹阿婭，她可是‘帝府夜總會的頭牌’，那里的6大美女之一，比我早兩年就在那里做事了，她有個男朋友，就是現在很紅的明星“文藝”，他和阿婭相處那會叫文子奇，正參加電視臺一檔唱歌海選節目，已進了二十強。他才華到是不錯，只是那時窮困潦倒，所有的費用衣食住行都是阿婭提供的，而且花消很大。

他進了選秀十強時，我們都相信他一定可以進前三，拼命跟他每天拉票投票。那時的阿婭是我見過的最開心和幸福的時候。后來有一段時間好象是市公安局的局長更換，對娛樂場所管理比較嚴，我們放了一星期假，阿婭、我還有兩個姐妹，我們四人去了”新馬泰”旅游。這塊表就是阿婭在馬來西亞買的，準備慶賀文子奇進前三時的禮物。當時她選了更貴的一塊，還是我們出主意才讓她挑了這塊。我們還有兩天就要回國的時候，阿婭的好友打電話給她說碰到文子奇在國內帶一女的到酒店開房，并跟蹤查到了房間號，好友還拍了文子奇和那女的進酒店大堂時的照傳過來。阿婭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和文子奇通了三小時電話，出來就崩潰了。

我不知道，按說阿婭經歷不少了，怎么還會陷得那么深。那晚阿婭在‘云頂’一晚就輸光了伍佰多萬，她最后跟我借8萬再賭，把這塊表給了我，說萬一她再次輸光她就不還我錢了，這表對她也沒任何意義，讓我以后碰到一個喜歡我的人就送給他。阿婭最后用我借的錢居然贏回了100多萬，我還她表時，她說回國再說。誰知第二天我們到機場時，阿婭卻不見了，打電話一直關機，直到我們登機她再也沒有出現。”

說到這里，林雅茹沉默了一會。

“從此，我們再也沒有聯系上過她，過了幾年有人說在馬來西亞見過她，說她已在那邊合法定居了，不過我一直不太相信，如果她真沒事，好好的，為什么這么多年從沒和我們聯系過一次。”

我說：“也許她怕聯系你們又讓她想起以前那些好不容易丟下的傷痛，所以，選擇徹底忘記。”

“但愿如此吧。”她說。

“好了，今晚不談不愉快的話題，讓我幫你戴上。”林雅茹牽過我的手，把這塊見證了一場沒有結果的愛情的百達翡麗溫柔的戴在我手上。

雨越下越大，在被雨霧包裹起來的車內，我們吻在了一起。

這一刻，濕熱，溫潤，纏綿交織。互相貪婪的給予和索取。

再無演戲的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