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撿撿哥哥的婚禮上,她像只歡快的小鹿跟在我身后,羨慕的看著我的攝像機,“姐,這家伙真的能把我們都放到電視里?”
“能啊,當然能!”我停下來,給她回放了一段她嫂子下車時的畫面,鞭炮齊鳴中婚車緩緩駛到她家門口。親朋好友都在攢動,忙著看新娘子。
她用勁地瞪著她的丹鳳眼,一眨都不眨。
“姐,我的婚紗照也能像他們這么好看嗎?”撿撿指著新房里哥嫂那一張張美輪美奐的大照片。
“當然能,肯定能!”我點點頭,“數碼時代,一切萬能!”
撿撿的眼圈突然紅了。
撿撿是個浴火重生的女孩。2歲那年的夏天,爸爸媽媽都下地干活,扔下4歲的哥哥和她在家里,調皮的哥哥一根火柴燃著了床上的蚊帳,自己被騰起的火苗嚇呆了,跑了,忘了在床上睡覺的小妹妹。
等到大門外的奶奶踮著小腳跑過來,撿撿已經是個火人了,奶奶一桶水救了她。可是撿撿已經沒動靜了。
撿撿命大,她奇跡般的活了過來,70%的燒傷,就是她要面對的明天。她爸抱著她,一個大男人止不住的掉眼淚。給女兒重新起了個名字:撿撿。
全身沒有一處好的皮膚,沒有頭發,沒有眉毛,一個光禿禿的大頭娃娃,在村里撿撿就是個小妖怪。每個晚上調皮的孩子大約都聽到過這樣一句話,再不睡覺,就把撿撿帶來看著你……
對于一個重生的人來說,容顏真的不是一件重要的事,再美的花都有凋謝的時候,再美的人也有老去變丑的時候,人活著是一種精神。撿撿勇敢的活了下來。
第一次見到撿撿是他哥嫂來拍婚紗照,與一對俊男靚女一同來的那個女孩,一頭栗色直發及肩,穿著一件流行的粉色呢大衣,身材曼妙。但是卻戴著一個大口罩,我只看到一雙美麗的丹鳳眼。感覺有種神秘的阿拉伯女郎味道。
給新娘化妝,這個神秘的女孩一直坐在旁邊靜靜地看,沒有參與我們的交談。新娘妝好的時候,她突然開口了,“姐,你把我嫂子畫的真好看。”聲音有點不符合年齡的沙啞。
我禮貌的笑笑,“你眼睛這么好看,肯定也是美女呢?!?/p>
她說,“我?好看?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夸我呢,謝謝你,不過我怕嚇著你的!”
嚇著我?我疑惑。
陪新娘子去衣帽間挑婚紗,她告訴我,那是她的小姑子,叫撿撿。小時候被火燒傷了,不過性格很好,挺好相處。
哦哦哦,難怪……
他們進攝影棚了,我主動和撿撿聊天。她對化妝的用具饒有興趣,不住的詢問怎么使用,我詳細的給她講解,她極其認真像個聽話的小學生。愛美,是每一個青春女孩子的天性。
她解下她的大口罩,“姐,真的不會嚇著你吧?”
在我面前盛開的是一朵殘缺的花,我拉過撿撿的手,握在手心里,我覺得心底有蟲叮咬,灼灼的疼。
就這樣,和撿撿成了朋友,她時常來這里玩耍,人不多的時候她喜歡唱歌,盡管嗓音有點沙啞。但歌聲動人,像潺潺流水般淺吟低唱,我們都不自覺的為她鼓掌。
如果不是命運的不公,撿撿的生活應是另外一個樣子。災難,為什么不長眼睛,總是這么無情?
有次我問她,“你恨你哥嗎?”
她說,“恨啥,他也不是故意的。那么小的他也不知道會犯這么大的錯。其實我哥才最難受,從小到大他在我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不管我去哪里,都跟著我,怕別人欺負我。有這樣一個哥哥,我一直很快樂。我的父母也是那么疼我!為什么要有恨呢?”
她輕輕地訴說,仿佛說的是別人。善良是天生的,它跟你讀過多少書,受過多少教育并沒有關系,她總是將心比心換位思考別人的難處和不如意,心靈也純凈得猶如一泓清泉。
我想善良的人一定會有好命吧。
一年后,撿撿和一個男孩子一起來到我面前。撿撿羞澀地介紹,“這是小趙.....,”那個男孩白凈,個子苗條,看上去還不錯,只是說話的時候言語遲緩反應有點慢。
世俗的婚姻太多時候讓人無可奈何。畢竟世人大多是看臉的。幸好的是那個男孩雖然有點遲鈍,但是對撿撿應該是不錯的:吃飯時他首先給撿撿倒了杯熱水,把飯菜端到她手里,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擦了擦筷子.....
愛情也許并不需要多聰明的伴侶,只要他眼里有你,心里惦記著你!
店里的女孩不敢給她化妝,喊我來,粉撲在我手里輕輕地涂抹,我卻一直怕碰疼了她的臉。
撿撿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變化,越來越開心起來,“姐,原來我真的挺好看的!”她大大的眼睛里竟然涌出一層薄薄的淚光。
撿撿的頭發是定制的發套,她說最難受的是夏天,被火燒灼后封閉的毛孔,戴上發套熱的頭暈。我輕輕的梳理著她的頭發,嵌上一頂最耀眼的皇冠。
攝影棚里撿撿穿著那件層層疊疊綴滿亮片的潔白婚紗,靈動的身影,明媚的笑容,我覺得此刻她是這世間最美的新娘。
曾看到多數童話的最后都是公主為王子穿上一套精美的婚紗步入皇宮完美收場,這樣想來,我也希望,撿撿以后的生活就在今天這咔咔作響的快門聲里打開了幸福的寶盒吧!
「把真實生活講成故事:簡書真實故事征集計劃第一季」
心里有夢,姍姍來遲,如若喜歡,點個贊唄!